第14章 朝夕

    昏暗沉闷的侧殿内，鲜有阳光透进来。皇后粉黛略施，着一素色单衫，斜倚在榻上。颜氏坐在对面的方椅上，两人保持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等宫婢们都退下后，皇后轻轻押了口茶，才挤出一丝虚弱的笑：“这些年，姐姐过得可好？”

    颜氏没有回答，皇后接着说：“瞧我问的，也是，被敌国关了八年，做阶下囚的日子，能好到哪去呢？话说回来，你没有死，我还真的挺意外。讲讲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回来……又打了什么主意？”

    颜氏还是没有回答。忽然，皇后猛地起身，把手中的杯盏狠狠掷地，颜氏纹丝不动。

    外面的宫婢悄悄开门探了头，又赶快缩回去。

    “气急败坏了吗？”颜氏冷冷地反问。

    “你到底想干嘛？我……我已经被你害得那么惨，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肯给我安生？”皇后低声地吼出这句话。

    “你在害怕什么呢？”颜氏盯着她，反问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颜朝，我没有做错！我只是想活下去！”皇后攥胸口的衣襟，几欲落泪，“三年前的一幕，至今每每入梦，我都会被惊醒，我……我……我哪能知道，父亲他居然起了反叛之心！”

    颜氏走上前，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皇后泪眼婆娑，无比震惊地看向她，刚要开口。谁知颜氏怒气未消，又是两个巴掌，打得皇后双颊红肿，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是我们的父亲，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别人不相信他，连你也要污蔑他的清白吗？你未出阁时，就算浅薄无知，娇蛮放纵，好歹也是个明辨黑白的好姑娘，怎么现在完完全全变成了个蠢妇？”

    皇后不可置信地颤动双唇，“你……你……竟敢对我无礼放肆！你……”

    颜氏一把扯住皇后的衣襟，贴着她的面，无比阴寒地开口：“以前你和我作对，你有你母亲撑腰，现在你母亲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和我作对，你以为谁会帮你？”

    “我，我……我是皇后！”皇后一把推开颜氏，喘着粗气，哭得梨花带雨，“我的夫君是一国之主，我是盛国最尊贵的女人，你敢打骂我，你觉得皇上会轻易放过你吗？”

    颜氏冷哼一声，道：“你以为皇上为何能登基？你又为何能嫁给他？而我又为何被关押至今呢？”

    皇后登时失语。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吧？”颜氏微笑起来，“当年是我以命换命救了皇上，所以他才能平安回到临照城，继承大业。若没有我，岂来你的后位？”

    闻言，皇后再忍不住崩溃大哭。自从家族倾覆后，她在这冰冷的后宫里再无依靠，刘子逸对她也没有了往昔的温存，不仅随意充纳后宫，更是把她当做出气筒，打骂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她也总在想……这脆弱不堪的后位，怕只是凭借着自家姐姐的原因才坚持住的吧？她是那么痛恨颜氏，可最后却不得不接受她的施舍，这可真讽刺啊！

    皇后哭得喘不过气，还不忘做最后的反抗：“我恨你，颜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会与邱墨分别，被迫嫁给刘子逸呢！”

    颜氏脱口道：“你看，你还是那么蠢。”

    皇后怒道：“你没有感情吗？你没有爱人吗？你凭什么说我蠢，你凭什么干涉我的选择，践踏我的爱情？”

    颜氏的声音依旧很冷漠：“因为在我心中，家族的利益，胜过一切。儿女私情，都是蠢人的幻想。”说罢，她转身离开，空留皇后一人在冰冷的屋子里默默地流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