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偏执的理想化

    朱明很冷静，他的手在手机上拨了拨，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给蒋东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东光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就如他也无法理解她那样。

    但这并不妨碍他羡慕她。

    没错，他忽的就感知到了他对她怀有的复杂情绪中，其中一种情绪。

    他是羡慕她的。

    蒋东光她，那样自由，那样温柔又坚定。

    她做了她想做的事，被父兄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无比珍惜又带着微妙的纵容。不是单一的护在怀里让她天真无碍，也不是一味骄纵，而是全然为她着想的那片爱惜与呵护，保护与放手。

    他们毫无保留的爱着她。

    让她现在这样优秀又明理，洒脱又快乐。

    真是令他羡慕。

    等了半晌，他没给蒋东光发消息，蒋东光倒是给他发了，“黑客先生，人的恻隐之心是会痛的。人的想望也是压抑不住的。”

    朱明看着这两句话，沉默。

    他的手在对话框上的输入栏打了几个字，又清楚，再打几个字，又删个干净。

    这样折折腾腾，想说的没发出去，倒是等来了下一句话。

    “黑客先生现在已经很棒了，您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您会沿着自己最想要的那条路去走的。”

    朱明沉默良久，给她发了一条，“谢谢。”

    他的任一个身份，都只有她这样的夸赞过他。

    真诚的，鼓励的，羡慕的，或者慨叹的。

    他只隐隐地记着，小时候他的母亲夸赞他的聪慧，和他父亲说，我们的朱明是这么聪慧的一个人，以后必然能够继承你我的衣钵，甚至将我们的理想真正实现也未必不可。

    他父亲赞同又期待地附和着他母亲。

    就算他们夸赞他，也只是带着未来的期许，带着梦想实现的期冀，不只只是因为他。

    之后数年，他在学校的时候，同学说他冷漠孤僻，不好相处，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合群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互不相欠，互不相熟的样子。

    学校里的老师开始是喜欢他的，毕竟他成绩好，安分，不给他们惹什么事，但后面对他的感官也是如出一致：孤僻怪异，不是正常的孩子。

    他曾经听过教了他三年的班主任在办公室这样和别的老师谈论他，“朱明他成绩是很好，也很优异。但性格太怪异了。早就没了母亲，父亲也是那个混账样子，心里应该是有很严重的问题。可怜是可怜，但他自己不从那个套子里挣脱出来，怕是一辈子就要这样孤僻了。他那种性格，唉，不是我说，谁愿意把自己闺女托给他啊，这都快三年了，他还是这幅样子，怕是日后难了。”

    他听见其他的老师劝他的班主任，“这孩子这样你也没办法，只是你们班一个孩子，成绩又那么稳定，哪里能管那么多。各人各扫门前雪，虽然说的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啊。你自己家的那个儿子就够操心了，家里还有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管不了这么多。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哪有那么多电视里的人一样，天天自己的事都没想好，还操心别人家的事，真是闲得发慌。”

    他那时听了很平静，没有一点儿意外的样子。

    但现在想到那一句“怕是一辈子就要这样孤僻了”，心里就闷闷的，有种无法宣泄的烦躁。

    他现在有点想反驳那个老师，确实是有这样的人啊，蒋东光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很忙，但她还是愿意管着他。

    是他的挚友。是导引他回港的灯塔。

    后来他上了高中，向学校申请保留学籍情况，然后在家自学。

    也就是那一年，他在巷子里，遇见了救了他的猫的蒋东光。

    她温柔的帮它包扎，温柔地抚慰着它，温柔地和它说话。她长得那样好看，穿着青色的裙子，像一阵风，留下涟漪却不着丝毫痕迹的离开了。

    再后来上了大学，他自己在学校外面买了房子，高中毕业他就已经在接黑客的工作，手里小有积蓄，就直接买了一套房子。

    他自己独来独往，冷漠又不近人情。大学的时候没有交到朋友。连辅导员每次提到他都摇头叹息，哀叹这样的一个好苗子就这样被性格给毁了。

    之后他毕业了。在家里工作，在家里养猫，在家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着。

    他甚少出门，他也有那种热心一点的邻居，会给他送自己家做的饺子，饼干，米果之类的家常食物，但他只是看了看，便冷漠的拒绝，不给人家留一点儿面子。

    久而久之，他们邻里都说他是个怪人，不好相处，性格怪僻，天天在家里也不出门工作，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整个人冷飕飕的，即使出门也带个口罩，带个帽子，没有一点儿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他想，人人都对他都怀着偏见。父母对他带着理想的偏见，同学看他怀着嫉妒与不忿的偏见，老师看他压着生活的偏见，邻居待他带着功利又无能的偏见。

    他做人做的太清明，不想要丝毫的杂质。

    可人哪来的这么清澈，那么光明无瑕。

    他心里带着那样偏执的理想化，那样天真的想望。

    所以他远离了他们。

    如果得不到完全，那么不要也可以。

    恍惚间，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是蒋东光的消息。

    “你们家不是有一只猫吗，我记得叫闪电，什么时候去你家让我逗一逗它，我超级喜欢猫，但我父亲对动物毛发过敏，不能养宠物真是太可惜了。”

    他心里闪过一瞬惊雷。

    蒋东光发现他是Lightning了？？？

    他吓得一激灵，手机掉到刚好慢条斯理踱过来的闪电背上。

    闪电有些疼的叫了一声。

    他没空理它。赶忙捡起自己的手机，看他们的对话框。

    忽而发现，刚刚蒋东光是用微信给他发的消息。

    他刚才只是没看清。再加上心神恍惚，才看错了。

    虚惊了一场。

    他暗自呼了一口气，把还在旁边趴着的闪电一把抱上来，揉了揉它的头。

    才回道，“可以，你有时间就来，它在家。”

    那边的蒋东光看到这一句，不由没绷住自己温柔知礼的人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它在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应该回一句，我在家，你来吧。

    回一句它在家。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毛病，她那句话意思不就是去找他家的闪电的吗。

    她笑了起来，脸上带着阳光的暖意。

    回他，“那正好我明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空了出来，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就来可以吗？”

    朱明看的眉角一跳，看了一下周围，不太乱，好的，那可以。

    于是就回她，“来。”

    他按着闪电去睡觉了，不准陪他熬夜，万一明天蒋东光来的时候它精神不好，那就不好了。

    闪电难得轻轻地抓了他一下，以示不满。

    垃圾主人，重友轻猫。

    它要叛逃，和温柔可爱的小姐姐走。

    今日朱明也难得睡得比较早。熬到晚上两点多就睡了。

    他在床上一般是很安稳的，但今日辗转反复，难以入睡。

    本来他心里也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心思本就深暗，遭失眠这么一搅和，原本清净的脑子里一下就闹哄哄了起来。

    他很难受，起来摸了一个睡眠眼罩，打开卧室里助眠音响。

    他睡觉喜欢听雨声。他母亲说他是在夏季难得的细雨中出生的。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才感到一丝安稳的气息。

    最后迷迷茫茫的睡去了，快睡着时，心里忽然就闪过蒋东光的名字。

    他想，明日蒋东光要来啊。

    随后便陷入了静谧的黑暗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