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1.民心，可畏

    殴打一直持续到城防军的到来，这才停止。当被打的那人露出身形的时候，蜷缩着身体已经晕了过去，脑袋边一滩吐出来的东西，之前抢的那个馒头，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只是看着令人有些反胃。

    官兵乃是李哲的‘旧识’，名叫张宇，当时李哲因为殴打书生而进了衙门，就是此人押去的。

    在见到李哲的一瞬间，张宇那张不耐烦的脸面，顿时融化了些许，有些头痛的说：“你这家伙还真是能惹事啊！”

    这几日曲阳城里不太平，整个府衙都忙得脚不沾地，他身为巡视，自然也不能幸免，白天维持秩序不说，就连晚上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生怕有灾民闹事。今天刚刚解决了一起纠纷，把人犯抓回去之后，还没喝口热乎水，就又得知这边出了状况，顿时就怒气冲冲的领着人过来了。同时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儿抓住那个闹事的王八蛋，一定让他脱层皮！

    但到了现场之后，他发现闹事的竟然是李哲，这特么的就有些尴尬了

    毕竟是知府大人都承认的学生，上次的时候他并不太了解，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的情绪复杂，李哲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嬉笑着上前拱手道：“张巡视，咱们真是有缘呐！上次与你匆匆而别，也没有说几句话，实在是遗憾的很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相熟的人，张宇的脾气更加不好发作了。拱手回礼道：“这是又发生何事了？”

    李哲遂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他倒是没有添油加醋，但仅仅‘欺辱孤儿寡母’这一点，就让张宇不齿，一口浓痰毫无顾忌的吐在了那人的脑袋上，同时嘴里还在骂咧着：“这种鸟人交个老子了，带走！”

    说着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身后自然有士兵将他架起来，而他正昏迷着，两条腿耷拉在地上，就这么被拖着走，也没人去管。

    张宇确实很忙，与李哲交谈了两句后，就着急忙慌的带着人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冲着周围大声威胁了两句：“谁特么的敢扰乱秩序，当心老子让你们后悔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

    周围的人群噤若寒蝉，自然不敢触张宇的霉头。

    解决了这件事情，李哲回来安慰着母女两人：“没事了，等过去这段艰难的日子，还是要回去重建家园为重。”

    妇人悲伤的点头应是，她的丈夫虽然死了，但她还有孩子需要拉扯。生活，也还是要继续下去。

    李哲能够帮她一时，却也帮不了一世，毕竟各自的路自个儿走，自强不息才是正途。

    李哲与江雨瑶去了隔壁街，选了一处比较空的位置之后，派了一个家丁回去通报，粥棚的一应物事自然会有仆人运来。

    经过这场大雨一闹，处置于必达的事情也已经被推迟了。在这场灾变中，几乎每一个家族都在趁此机会施粥助人，积攒着名望。如果为了一个于必达，而错过这个机会，江应城是不会答应的。

    其实不说江应城那边，单凭江雨瑶这里，也是无法对此事坐视不管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遍地惨状，如果不能为此尽些绵薄之力，她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家里损失如何？”

    李哲见她愁容不展，不由得开口询问。

    “布店倒是没有什么损失，但是这场大雨，让周边的棉花几乎都被毁尽，今年的成本恐怕很难压下来。”

    李哲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你家这些年赚了这么多钱了，即便今年状况不如何好，想必撑过去还是简单的。”

    江雨瑶有些迷了，跺脚道：“你不气人就难受是吗？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江家人，一口一个你家，似乎跟你没有关系似的。”

    彩儿也同仇敌忾的声援自家小姐：“就是！姑爷你这么说，小姐会伤心的！”

    “谁伤心了？”

    江雨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气急的说：“彩儿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

    这是神补刀啊！看着被训斥的耸拉着脑袋的彩儿，李哲肚子里都快笑岔气了。

    “小姐，对不起嘛”

    彩儿可怜兮兮的说着道歉的话，让江雨瑶真是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一口气就憋在了喉咙里上下不得，难受的直翻白眼。

    没过多久，家里的仆人们就拉着马车来了，江雨瑶也暂且放下了对彩儿的教育，成了忙碌的一员。

    摊子还没有支起来，前面就已经挤满了灾民，李哲叹息着上前帮助维持秩序，终于在排好队伍之后，摊子也搞的差不多了。

    一袋袋的大米倒入四五个大缸中，下面架起了火，没过多少时间，就已经冒出了米香。

    像是这种赈灾救济，是没办法将饭食做的多么的精致的，喝一碗米粥吃个饼子或者馒头，能够维持身体所需，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因此虽然是白米清粥，却也没有人会抱怨，反而交口称赞着江家的仁慈。

    百姓的心思大多是单纯的，他们的愿望很简单：有个安稳的小家，每日能填饱肚子，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但是这么小的一个愿望，在武朝却是极难实现的，不得不说这真的很讽刺。

    等到粥熬好后，李哲与江雨瑶c彩儿一起，为灾民的碗中添粥，旁边还有仆人为他们分发馒头或饼子，按照人头计算，大人领两个，小孩子领一个，人群见人人有份，也不再闹腾，老老实实的排着队伍。

    “益达。”

    李哲正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盛粥，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他，扭头看去，见穿着官服的王秉仁正带着人站在拐角处。

    见他看来，于是笑着招招手：“来，与我一起走走。”

    周围愈发的安静了，几乎所有人都看着王秉仁，不知谁喊了一声：“知府大人慈悲！”

    随后叫喊的人接连成片的响起，虽然不甚整齐，但那种从心里发出的感激之声，让一直抱着游戏心态游离在武朝之外的李哲，都感到了深深地触动。

    民心，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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