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批和最后一批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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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耐的张开眼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不过一排的竹墙,根本不能遮住轮入道已经带上了恼怒的目光。将透着怒火的视线投放过去,可也仅仅只片刻时间,轮入道那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就变得讪讪的。他咳嗽了一声借着低下头的功夫掩饰住自己的脸红,嘴里不自觉的嘟囔了声:“这已经磕了多少下了?”
“六百三十九个。”
“!!”
“别看我,这可不是我数的。”被轮入道投来的目光吓了一笑,一目连赶忙摇手表示自己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没事找事看人家店主人对着个年纪都能当自己女儿的女生扣地有声磕了几百个响头的烂事。
“那是谁数的?”
呵,感情在恁老心里,我就是那么个无聊到爆的人么?
很有些不爽的嘴吧冲自己右边端着碗筷默不作声吃着饭的阎魔爱方向轻努了努,都用不着他一目连在多说什么,一旁的正主就已经张嘴把事情揽了过去。
“我”竹筷和碗敲击发出的声音清脆动听,伴着潺潺的流水,如一曲欢快的调衬得爱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更显空灵了许多:“目前为止已经是第六百四十五个了。”
“这真是造孽啊。”很有些不忍的注视着墙对面店主人明明已经把额头磕的青紫乌黑,脑门上起了老大一个包鼓鼓囊囊还往外渗血的凄惨模样,轮入道原本就皱紧了的眉变的更紧了。
“确实。”同样心有余悸的一目连放下了手头已经收拾干净的碗筷叹道:“女人这种生物啊,一发起狠来连鬼都要害怕的,而且就算是点鸡毛蒜皮的事,只要被女人盯上了就能变的比天塌下来了还严重。所以人家说了,唯女子与人难养也,啧啧。”
“是么,原来在你眼里我们就不着调么?”两对四只冰凉凉的视线如四把尖刀不等一目连把话说完就循着声音的方向刺了过来,虽然同行的两位女性并没有张口,可那冷森森目光里传达的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了。
想死么?想死么?
想死一遍看看么?
大姐手上佛铃的响动几乎没让一目连给吓昏死过去。哆嗦着身子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举手就指向了墙对面方向,一目连直接三肢着地伸长脖颈几乎是用喊的才把话从嘴里吐出:“我没说你们,我说她!”
杀气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呼~”心有余悸的伸手抹了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爬上了额头的冷汗,口无遮拦的后果,他一目连这次算是明白了。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似乎,他刚刚所说的安在隔壁的那个女孩身上似乎也并没有错误啊。
大概——
“喂,大叔。您这样屁股一撅一撅的做磕头虫很有趣么?”汤池外,一身浴巾包裹的女孩不耐烦的伸腿踩在了店主的头上,秀丽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一脸不爽的模样。
“都已经说了只要你付1000的零花钱给我,咱们两家的事情从此就一笔勾销。我不再计较你欺骗顾客的举动,你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被人揭发后被找上门的后果。呐——”
“1000而已,对你来说不过是意思对不对?就为了这一点儿钱,您至于可怜巴巴的像个磕头虫一样冲我低三下四的磕头哀告么?好歹咱们都是这家店创始人乐平的子孙,你这样跪着求我,我也很有些于心不忍的耶。”被指甲油染得一片鲜红的指甲既细又长,将长长的手臂伸出卡住了店主想要再次低下的头,女孩脸上夹杂着扬眉吐气的欣喜和些许纠结,手上用力,托起了店主的下巴:“您说是么,嘉善欧吉桑?”
“1000?!可真由美,我真的是拿不出这么多”
“呵呵,这么点钱而已,你一个开温泉旅馆的这么点钱你会拿不出?”对嘉善的哀求真由美明显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没钱?这老东西怎么可能会没钱?!当年这家旅馆经营权轮到自家祖上这一支的时候,一年都不知道能给家里添上多少进项!就算如今已不能和昔日的全盛时期同日而语,可区区一千万日元在自己这位欧吉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以前自己拿这事儿威胁他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求过自己,可最后还不是乖乖送了一百万过来?如今只不过一千万零花钱罢了,她还不信榨不出来了!
“可,可我现在已经不开旅馆了。剩下的钱不但要还债,还要支付拖欠的员工工资”
“是么?真是这样么?”
“千真万确,绝无虚假啊!”
“我明白了,可这真的好么?”
“?”被这位几百年前算是一家的外八路侄女儿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嘉善原本在听到了她放软了口气的话之后稍稍落下的心顿时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要知道,这温泉其实早十多年前就已经干涸了,如今所谓的温泉只不过是加了点矿物质的热水罢了。您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意外’流传出去的话,啧啧,这十几年来光顾过这里的顾客的怒火和随之需要叔叔赔偿的现金,恐怕会远远地超过侄女儿所请求的这个数吧。”
“你!”
“哼哼,呵呵,您随意啊,反正要急的人又不是我,想想那随之而来数额巨大的就是十个叔叔都会因此破产的巨大罚金数量吧。相比之下,侄女儿那区区1000的好处费似乎也算不上多不是么?”娇媚的脸蛋笑嘻嘻的贴上了嘉善已经惨白了的脸,真由美和嘉善四目相对,距离近到就连对方呼出的热气都能轻而易举的被感受到。
“给您一天的时间慢慢想,到了明天的这会儿,还希望您能给侄女儿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我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啊真由美”
“我不管,我只关注结果。”活泼的纤足像鹿似得向后连退了两步,笑颜如花的女孩明明长着一张动人心魄的脸,可说出的话听在耳边,却给人连流淌在血管内的血都冻结了的冰冷无情感觉:“至于您怎么用到这一千万的过程,由于我有什么相干呢?”
“”
“啊哈!”轻轻的一拍巴掌,让包裹住美好身体的浴巾随着旋转如盛开的花朵般绽开,真由美笑眯眯的目光对准了店主浑身颤抖的身体,歪了歪脑袋:“对了,这长夜漫漫的很有些无聊呢,不妨让我们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怎么样?”
游c游戏?
还不等嘉善把真由美话里的意思理解通透,一声冷酷中带着不容拒绝味道的熟悉女声就响在了嘉善的耳边:“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意思——”
“我叫你把衣服脱了听不见?!”
尖细的吼叫声里带着不悦的愤怒,在其他人听着也许并不觉得如何,可在这些年受尽了真由美剥削已经形成麻木服从了的嘉善,却只好默默地服从她的指示脱起了衣服。
外衫,直衬,短裤,内裤一件件脱下。睁着无神的双目,嘉善将褪下的一副递给了冷眼旁观的真由美。
“哼哼,这料子倒挺不错的嘛。”捏了捏嘉善衣服的面料,真由美毫不客气的全部收进了包里:“给你穿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拿来给我孝敬父亲好了。”
“你”
“你什么你?!有你说话的份儿么?”面对颤抖着身子手指向自己的嘉善,真由美冷笑连连。
“那么,接下来就请叔叔您就这么光着身子从汤池出去,然后绕着梅乐园跑上个十圈好了,对了,不要忘了在路上喊几句‘我是神经病’哦。”
“你,你这叫什么话?你怎么能这样做呢?!”嘉平气得发抖。
“这话就问的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你,你,这样丢人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你必须这样做!”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看着嘉善,真由美的声音冷酷无情:“您忘了我们在玩一个游戏了么?”
“可你之前并没有说——”
“我的规矩,我来定!”冷冷的目光扫过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嘉善,扭过头,那张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恶狠狠地模样。
“!”
“对了,忘了告诉您了叔叔,如果您肯照着侄女儿的话来做的话,1000我可以打个折只收您500哦。做个选择吧~”
做个选择吧。
做个选择吧。
做个选择
抬起头,望着面前这张洋洋自得的俏脸,嘉善张圆了眼睛,一张惨白的嘴唇早被咬的鲜血淋漓。
1000,在已经缩了银根的现在他再也付不起;可如果只要500,舍去了欠债和员工的工资,他还能勉勉强强过一个过得去的晚年。
做个选择吧,是万劫不复,还是苟延残喘,面前这个狠毒的女人,早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
如果不知道地狱通信的存在,如果他不是被这个可恶的女人给逼迫到了实在支撑不住的地步,杀人这种事情,对一向待人友善的他,在一向性子软和连鸡都不怎么敢杀的他,应该是不可能有交集的才对。
可如今——
是你逼我的!
抬起头,站起身,放弃了屈辱的舍弃尊严,挺直了腰板的男人张开已经模糊的眼睛。目光,头一次就这么直接对准了从头到尾笑眯眯样子的真由美。
“我选第二种。”
是的,我舍去尊严,仅仅只为了苟活着。
苟活着重新掌握自主权,苟活着在万劫不复和死后下地狱两个选项中选取一个。
其实根本就没有选的必要不是么,相比那茫然不知前景的地域,这人间的种种,相比地狱又好到了那儿呢?
“我选第二种。”再一次重复这句话,男人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显得古井无波。
“哦,那真是恭喜您了。”滴溜溜的大眼睛围绕着男人上下打量了饭,很快,少女脸上的惊讶表情就消失不见。纤巧的嫩白指肚点向门的方向,不用多说什么,她的意思已经明显:“那么,请吧。”
“”闷不做声的向前走着,男人低着脑袋,一步一步,赤脚向前走着。
身后,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女人“咯咯”的娇笑让嘉善的心直接凉了大半:“哎呀,看起来叔叔并没有理解侄女儿说话的意思呢,喊话呢?说‘我是神经病’的喊话呢?喊啊,怎么不喊了?”
“你倒是喊啊!”
颤抖的肩膀,滴血的额头,当那屈辱的头颅再次抬起的时候,不知何时,他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花。
抬脚,
前行,
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响过,一声悲怆里带着哭腔的男声响彻了整个旅馆所在的街道,在这之后,一个女人的放肆笑声响起,伴着那似哭似笑的喊叫,久久不散。
“我是神经病,哈哈哈,我是神经病”
这一日,被大雨洗刷从泥土中露出的黑色石块发出了耀眼的光亮;这一日,那声仿佛带着叹息的‘怨恨已闻’声后,又一个乐平后代的女性躺在了驶往地狱的舟上向冥府的方向渐渐远去。
而当这日的雨水‘哗哗’落尽,山间道的空气又重新变得清新的时候,温泉旅馆的店主嘉善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山洪流过淤积成的泥堆里站起身瞪大了一双鲜红眸子仰天长啸的5米高巨大人影!
“不可原谅!”
他嘴里喃喃着,向着天空,举起了一双黑黝黝却充满了力量的手。
“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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