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拟把疏狂图一醉，强乐还无味

    可意认真聆听的态度让黄鑫深感慰藉，嗯，孺子可教也！于是，黄鑫凑拢可意，神神密密地低声说：“你知道吗？袁公子已经名花有主啦，她的女朋友是另一家大公司老总的女儿，据说也是一名海归，两家是世交，门当户对，袁公子的父亲袁老爷子很想凑成这门亲事，两家公司就可以强强联合了。”

    不出所料，豪门恩怨的套路全是一样一样的。可意插了一句咀调侃道：“袁公子有了女朋友，那你会不会很失望？”

    黄鑫瞪了可意一眼：“你是不知道，据说袁公子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位所谓的名媛，袁老爷子和女方逼婚，袁公子不干，和袁老爷子闹得很僵，所以才从总公司跑出来，到新公司来啦！”

    “哦，是这样。”可意满脸恍然大悟的神色，郑重地点点头：“又是一出因爱成恨，离家出走的悲剧！”

    “师姐，你正经点！”黄鑫终于察觉可意的调侃之意，忍不住有些气恼。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真是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呢！”可意举手道歉，拍拍黄鑫的手背，以示安慰。

    “好吧。那再给你说点有关公司的八卦，估计你得感兴趣。”

    这一下倒是吊起了可意的好奇心，坐姿端正了一下，等着黄鑫的下文。

    “其实袁公子在新公司地位并不稳固，据说那位财务总监是老爷子派来监视袁公子的，公司里的其他各部门经理，也没有袁公子的心腹，都是总公司那里派来的，估计多半还是老爷子的人。”

    可意听了，默默地点点头，看来公司的关键人物实际上是蒲瑞，还好，跟她打交道挺顺利的，“我才跟她接触过，她人很nice，”　可意说：“工作很认真积极。就算是来监视袁公子的，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逾矩之举。只要公司能做的好，我们倒不用在乎谁掌管公司大权。”

    “可是，我觉得袁公子人很好呀，又帅又有型。好希望他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黄鑫痴痴地说。

    “你才见袁公子一面，就如此维护他，真不懂你怎么想的，看来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些至理名言你全丢爪哇国去了！”可意无奈地看着黄鑫。

    “师姐，你让我满足一下幻想嘛！不是有句广告词说的，没有了想象，人类将会怎样？我有幻想，才有了在公司努力工作的动力嘛！”黄鑫嘟着嘴抗议。

    “嗯，很有道理。好啦，时间差不多了，又该努力工作啦！”可意笑着说，站起身来和黄鑫收拾好东西，各自回到了办公室，继续工作。

    可意下午的工作重心放在产品的研发上，之前已经有了一些思路，现在就是要遵循这个思路尽快落实配方并将样品做出来。她开始整理一些资料，查看可能的配方。之前想到的鸢尾花是水生草本植物，提取精油的难度比较大，效率也不高，量产恐怕比较麻烦，可否有其他的办法呢？如果继续用玫瑰等植物，只怕落了俗套，跟市场上现有的产品没有区分度。

    可意又调阅了一些资料，甚至上了外国网站查看，但还是收获不大。新产品走高端路线，需要两种比较罕见的植物混合做成香氛，香气不能太浓烈，但气味要独特，可选的植物确实比较有限。可意闭目假寐，开始进入冥想状态，这是她解决难题的思考方法，而这个方法还是几年前去西藏时遇到一位喇嘛教给她的，沿用至今，效果很好。

    这边可意在冥想，苦苦寻找可用的植物；那边黄鑫在继续上市场培训课，一边抽空和新同事联络感情；而她们的老板袁公子却在为私人事务烦恼着。

    黄鑫的八卦还是有相当的准确性，袁公子有一位暂时比较固定的女性朋友，关系很微妙，袁公子一直不公开承认这是她的女朋友，对方碍于女性的矜持，也没有公开认定袁展祺就是她的男朋友，但双方的交往又确实比一般异性更进一步，而且双方也心知肚明，两边的家族是很希望他们结合的。袁老爷子特别期待这一门婚姻，不仅是门当户对，而且家族生意可以联合做强，当然还期待可以尽快抱上大胖孙子。所以，袁老爷子对袁展祺的暧昧态度很不爽，但确实又不好强迫，怕弄巧成拙，只能干着急。（不知为什么，长辈，特别是父母总想包办孩子的婚姻，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其实孩子们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你“为我好”）

    袁公子的这位女性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公子－－张潇的堂妹张洁。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张氏家族的基本情况：张氏家族目前拥有一个大型集团公司：海富公司，董事长是张潇的老爸张富卓，副董事长是其弟，也就是张潇的幺爸张富越；张潇是家里的独子，而幺爸有一女一子，女儿就是张洁，儿子张渡比姐姐张洁小了近6岁，在家里很是得宠。张潇前面已经介绍过，他目前分担了家族生意，在海富公司下属的全资子公司海诚公司当老总；张洁留学回来进入海富公司担任董秘，张渡还在本市的一个二本院校读大四。

    张洁并不是典型的富家公主娇纵的模样，也不是简单的花瓶，相反，她有思想有性格，成绩也不错，所以出国留学也不全靠家里的帮助。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小时候父母忙于创业，顾不上她；长大了，家境好了，父母又比较关注弟弟，只是在她的婚姻大事上比较关心，关心能否给家族企业带来利益。所以，张洁很早就比较懂事，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也很明白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对于找丈夫，她认为一定要有实力背景，这样就不必完全仰仗父母这边，说不定自己还能和丈夫一起创造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目前张洁在大伯和父亲的公司里担任高管，实际上也是在自我锻炼，蓄积力量，希望有朝一日独立出去。

    张洁和袁公子的相识也半是因为工作原因，半是因为家族的撮合。说起来张潇也起了牵线搭桥作用，虽然他本人并不热心做红娘，只是挨不过母亲和幺妈的纠缠，才为袁公子和堂妹做了介绍人。张洁初见袁公子，印象很好，毕竟袁公子外形俊朗，智商情商也都在线，貌似生意也做得不错，不是纨绔子弟之流，完全符合自己理想夫婿的要求；而袁公子对张洁倒是没有太多感觉，虽然张洁外貌比较甜美，又善于打扮，但袁公子毕竟阅女无数，在外表上张洁并不能吸引他。不过，张洁懂得交往的分寸，言谈举止显得比较有教养，像一位淑女；也留过学的，有共同语言，比起那些光靠外貌的女人又胜了一筹；再加上生意上的往来，袁老爷子的施压，以及张潇的暗示，袁公子也就暂时和张洁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只是要让他和张洁结婚，这事还远远没有提上议事日程。也就因此，袁展祺和袁老爷子也有些不愉快。

    张洁虽然很满意袁展祺，但也不能主动求婚，毕竟太掉价，拉不下这个脸面，于是两人就这样不冷不热地交往着，时不时吃个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张洁眼看就30岁了，深知女人的身价就像菜市场的水果，头天新鲜的卖10元一斤，隔天打折就只能卖8元一斤，再晚一天就只能卖5元一斤了。一旦过了30岁，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男人来挑选，自己是没有太多主动权的。毕竟，张洁骨子里还是很传统，以家庭和婚姻作为女人的终极目标。

    这些天袁展祺忙于新公司的事务，难免冷落了张洁。张洁实在按捺不住，鼓足了勇气主动约袁展祺出来吃饭。而展祺接到张洁的电话，并不觉得惊奇。他很明白张洁的心思，只是不想说破。

    “张洁啊，找我有事？”

    张洁心里很不爽，明知故问。但还是尽量用甜美的声音说道：“今天你有空吗？一起吃晚饭吧，我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今晚？嗯”展祺有些犹豫。

    “我有些公司的事务向你请教，我们可以交流一下生意上的经验。你知道，我做董秘的职务也不太久，还有很多事情要问问你呢。”张洁投其所好，也许谈谈生意会吸引展祺吧。

    果不其然，袁展祺松了口：“好吧。那我们7点见面吧，地方你定。”展祺还是不忘保持一定的绅士风度，吃什么不重要，尊重女方意见。

    “好的，我回头把地址发给你。”张洁目的达到，愉快地挂断电话。

    袁展祺挂了电话，有些走神，不知今晚见到张洁该怎么表现。他有些讨厌自己的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一方面自己明知不能给张洁一个婚姻的承诺，一方面又似乎期待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老爷子那边催的紧，张洁年龄也不小了，还夹杂着自己的哥们和生意伙伴张潇，就这样拖着，总不是办法。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罢了，还是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吧。

    张洁有约在即，提前下了班回家收拾自己。她和父母一起住在一套位于东郊的别墅，俯视着海河公园。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挑挑拣拣半天，才选中了一条米白色的洋裙，娃娃领，伞状下摆，中间一条细细的腰带系着蝴蝶结，很是青春娇媚。对着镜子看了好几圈，终于满意。这一幕早就落在张太太眼里，知道她有约，也挺替她高兴。

    张洁下楼，张太太早在客厅迎候着，带着母亲特有的笑脸亲切地问：“约了袁公子啦？”

    张洁娇羞地点点头：“嗯。”

    “那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尽早把婚事落实，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张太太密切地叮咛。

    张洁有些心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愿和母亲过多纠缠，点点头，一溜烟小跑出了门。

    今晚约会的地点放在市中心的一家法国餐厅，开张不久，以所谓的分子料理出名。张洁深知“通往男人心里最短的路是通过他的胃”，虽然自己不会做饭，但挑选一家有格调的餐厅还是绰绰有余。她知道袁展祺留学英国，喜欢吃西餐，定了这家法式餐厅应该能满足袁展祺的喜好。

    等她开着路虎来到餐厅，领班已经等候在门口，有侍者接过车钥匙帮她泊车，而领班则带着她进了包间。

    在等待袁展祺的时间里，张洁默默地想了想该说些什么，怎样展示自己的魅力等等，只希望今天的约会能为自己在袁公子的心目中增加一些分量。

    袁展祺终于来了。张洁克制不住激动，但还是尽量保持淑女的矜持。

    “你来啦！”她起身迎接袁展祺，笑容灿烂。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袁展祺客气地说。今天的袁展祺穿着一套手工定制的休闲西服，裁剪精致，衬着他挺拔的身姿更加潇洒。

    “没事，我也才到。”张洁赶紧说。

    “这些天事情太多，新公司才开始运转，太忙了。”袁展祺有些歉意地说。

    对于这样的态度，张洁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很大度地说：“没关系，男人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那么，你那边工作怎么样了？还适应吗？”袁公子三句不离本行。

    张洁略有不悦，做撒娇状：“怎么一来就谈工作？还是先吃饭，慢慢聊嘛！”

    于是招呼侍者上菜。张洁点的菜品很精致，也比较特殊，饶是袁展祺自认为见多识广，有几道菜式也没见过，不禁露出惊叹的表情。有一道蔓越莓汁鱼子酱，刚开始滑入口中的是鱼子酱似的口感，但一旦咬破表面薄膜后，滑入咽喉的却是沁人心脾的蔓越莓果味，很是新奇。张洁见袁展祺的表情，这下得意了，终于还是抓住了你的胃！

    “怎么样，还合口味吗？”张洁小心翼翼地问。

    “嗯，很不错，第一次吃到这么特殊的菜品。”袁展祺点点头，露出微笑。

    张洁也回应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经常来。”

    袁展祺立马不做声，低头专注于食物，并不搭话。

    这个沉默的态度终于刺激了张洁，她神情黯然，也不出声了，两人默默地吃着菜，包间里安静得可怕。

    袁展祺最终不忍心，觉得自己做的太残忍了些，主动搭话：“你不是说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要和我交流吗？”

    张洁再也忍不住，强忍着怒火：“难道我们之间除了生意，就没有其他可聊的了吗？我一直想弄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麻烦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请再给我一些时间”一涉及到核心问题，袁展祺就无法斩钉截铁地回答了。

    “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了，我们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吗？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痛痛快快给个答复？”

    “张洁，你知道，我确实还没有考虑个人婚姻问题，我的事业才开始起步，不想花精力在私人情感上。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也不想耽误你，但实话实说，如果你愿意等，请再给我两年时间，我的事业有了起色，我一定给你一个答案。”

    张洁颓然无语，低头强忍住眼眶里的泪珠。

    袁展祺突然间有些惶恐，生怕张洁就此嚎啕大哭，自己无计可施，只能狼狈逃窜了。要是其他女人，袁展祺可没这么好的耐性，碍着她的身份，只能虚以委蛇。就在此时，手机响了，袁展祺如释重负，抓起手机一看，是张潇，简直是救星啊！

    “喂，张兄，是我，有何吩咐？”

    “你在哪呢？找你喝酒，来不来？”

    “我和张洁在一起，在吃饭。”

    “哦，抱歉抱歉，打搅你们的好事。”

    “别，差不多吃完了，我马上过来。”袁展祺哪里肯放过这个救命稻草，赶紧大声说，瞟了张洁一眼。

    张洁抬了头，神态恢复了正常，不带感情地说：“你有应酬？那赶紧去吧。”

    袁展祺感激地说：“谢谢，那我去了。改天我再约你，我们可以去看电影或听音乐会。”

    张洁挤出一个笑容：“好啊。”明知这样的承诺当不得真，自己眼巴巴地盼望，只怕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袁展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洁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天之娇女，要什么有什么，可面对爱情和婚姻，自己仍然和普通女孩一样，甚至还没有普通女孩幸运，一旦背负太多的责任，爱情就变了味，婚姻也就成了讨价还价的砝码。

    张洁喊侍者上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酌，和着泪水往下咽，感觉热血在酒精的灼烧下沸腾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要飞了起来。但她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关键时刻拿着电话，　拨通了弟弟张渡的手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情到深处不自持。这样不对等的爱情，究竟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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