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心意

    凤敬贤看着自己儿子那越发难看的脸色，心中暗笑，脸上不显露：“我也是老糊涂了，和你说这种事情干啥呢，我应当同婉丫头说才是，你说了不算！”

    凤敬贤说着把手上锄头往着凤鸣的手里面塞去，似乎连地都顾不得了就要回去寻董淑婉说个清楚。

    “就是可惜小七你对婉丫头没点意思啊，要你有那么点心思，我还真舍不得便宜了老四！”凤敬贤说，“不过也就算了，左右也都是咱们老凤家的人，也都没差了！”

    凤鸣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被父王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心疼了，他紧忙拦住了人：“父王，她是那样有主意的一个人，您这样贸贸然地同她说这些，说不得反而会让她生厌。”

    装！

    看你那表情就和苦瓜没什么差别了，还在我面前装这些！

    “这有啥，我又不是害她！这种事情还得现在早做打算才好，你想想，她那老子不是个正常人偏生手上又捏着她的婚事，要不早早定下来，说不得就得把她许给什么歪瓜裂枣呢，那就不好了！到时候我寻个由头，让老四过来这里，唔，干上一天的活计，叫两人相看相看，这事儿八成能成！”

    “父王，你若是让四王兄过来，到时候把豚儿的事情一闹”

    “嘿，就那崽子现在和小猪崽子似的，就是太子过来都认不出这是他儿子，老四能看出什么来！”凤敬贤随意地一摆手，一双鹰眸看向凤鸣，目光灼灼，“我说你小子一个劲地拦着我干啥呢，咋地，你自己对京城之中的闺女都没啥兴趣还不兴我给老四介绍一个？”

    “她不成。”凤鸣攥着凤敬贤的衣袖，“父王你若是要给四王兄介绍人京中贵女倒也无妨，只是她不成。”

    “为何不成！”

    凤敬贤心中发笑，却硬要得出一个结论。

    凤鸣也算是琢磨过来了，父王那是在和自己打趣故意逗着自己玩呢，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觉得自己若是不说清楚，只怕他父王还能干出一些别的事情来。

    “只有她不成。”凤鸣道，“她于我而言是不同的。”

    凤鸣向来是不耐烦同京城之中的那些贵女接触的，但董淑婉是不一样的，只是寻常地和她聊天他都觉得有意思的很，哪怕是每天同她闲谈几句都觉得打从心底之中有几分的高兴，先前自己在漠北的时候时常想的就是这青石小院如何。

    凤敬贤嘿嘿了两声，可算是把这小子心里面那点话给逼出来了，要是这小子还不开窍，他都不知道要咋整了，要是这小子真不开窍，那就只能便宜其他几个了。

    “你小子能说出这种话也不容易！”凤敬贤拍了拍凤鸣的肩膀。

    “父王你可别去她面前胡说！”凤鸣忙说，生怕他跑去董淑婉的面前胡乱说。

    他觉得自己父王那绝对是能够干出那种跑去人面前说“我儿子颇有几分中意你，丫头你看我儿子如何”这样的话来，真要说了这种话，凤鸣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直接被人给赶走。

    “行了行了，看把你给紧张的！”凤敬贤哼了一声，“我是那样的人么！别把你父王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人！刚刚我看到有马车来了，是董家的吧？谁来了？”

    凤鸣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来人到底是谁，凤敬贤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瞅一瞅，看看来的人到底是谁，万一那丫头要是吃了个亏，自己也能够帮着她找补回来！

    凤鸣见自己父王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就往着院子方向而去，想了想到底也还是没有阻拦，主要是他也阻拦不住。

    董淑婉到青石院子的时候马车也还没过来呢，她让翠竹牵着豚儿出门去玩，现在渐大的豚儿也不像是之前那般黏糊人，非要董淑婉陪着才成，现在倒也肯在玉芝或是翠竹的陪伴下出去玩耍了。

    豚儿是个喜欢往外走的孩子，先前董淑婉带着他还下过地，那也都是高高兴兴的，现在让翠竹带着出门也高兴，他现在自己会走路了，虽然是摇摇晃晃的，走几步可能就要一屁股蹲在地上，但也愿意往外走，哪怕跌倒了也不会嗷嗷哭。

    玉芝也看到了那一辆直奔这儿来的马车，等到近了就能够看到马车标识上定远侯府的标记，心中也是有些反感，也不知道这一次来的人是谁，先前不也都已经说清楚了么，怎么还要来！

    董淑萱在一路上过来的时候眉头时就皱的颇紧，这一路过来颠簸不说，还有这乡下地方也叫她很是不习惯，虽说自家也有不少庄子，可她至多也就是在温泉庄子里头泡了温泉享受着人提供的蔬果罢了，哪里还需要她到这种杂乱的地方来。

    也就只有那种卑贱的人才会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换成她的话只怕是一日都要熬不过去的。

    今日跟着董淑萱出府来的是侍画，对比起略有几分毛躁的侍琴来，侍画倒是更为稳重一些，所以董淑萱近来偏爱侍画了几分，在今日这出府的日子也是愿意带着侍画。

    “你说，她愿不愿意回了府去？”

    虽然急切切地过来了，但董淑萱自己心中也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原因有很多，但最大的就是她们两人关系不好，这才是最致命的。

    “这奴婢可说不好，”侍画想了想说，“不过二小姐平日里头同小姐关系不好，小姐如今这样的身份，只怕二小姐心中憋屈的很呢，您要是激她一激，这事说不好能成！但二小姐想来性子古怪的很，奴婢也委实说不好”

    侍画说起董淑婉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些不安，原因无他，董明的前车之鉴还在他们跟前搁着呢，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高兴了就抽人杀人的，若是叫侍画选，她自然不会想要这个性子古怪且手段狠辣的二小姐回到府上去。

    董淑萱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糊涂了，问一个婢子这些有个什么用，她一个丫鬟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到底最后也还是得靠了自己才成。

    车夫“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在外侧恭敬地提醒道：“大小姐到地方了。”

    侍画知机，当下就先撩开车帘，小心翼翼地扶了董淑萱出来，自己又先下了马车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扶了人踩着凳子下来。

    董淑萱下来踩到那泥地的时候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着在府上的时候哪里会像是现在这般，路上都是铺着青砖石，哪怕去了花园也都不曾叫她沾染上半点尘土。

    “小姐且忍耐忍耐，到底是乡下地方，哪有城中和府上讲究！”侍画急忙安抚道，“小姐还是先进屋吧！”

    董淑萱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当下就要上前去敲门，这举起的手还不曾落下呢，院门就已经开了，那个叫人瞧见就有些畏惧的人就站在院门口，似笑非笑地看来。

    “真是稀客，你居然会来我这院子！”董淑婉看着董淑萱，见她气色没有当初初见的时候那般的好，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的心力交瘁，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还是装出了硬气来。

    “怎的，二妹妹这里还是龙潭虎穴我来不得不成？”

    董淑萱在面对上董淑婉的那一瞬就摆出了自己的姿态来，那种生气凌然的姿态，她在面对这人的时候总是有一些气虚，或许是因为董淑婉是嫡女身后又有顾家帮衬的关系，每每见到她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底气略有几分的不足，但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董淑萱又忍不住有几分趾高气扬起来。

    她是董家嫡女又如何，身后有顾家帮衬又如何，结果现在还不是要被她踩在脚底下了？现在都已经到乡下种地来了，还有什么可值得在她面前硬气的。

    “二妹妹就是这样待客的？姐姐我从城中辛辛苦苦地过来，门都不给进水都不给喝一口，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定远侯府上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呢！”

    董淑萱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董淑婉吵起来，她可以不要，但她自个儿还是要脸面的。

    “就冲着咱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要请你进门吃茶同你好好聊上一聊的地步！”董淑婉笑着看向董淑萱，“我这教养如何倒是无需你关心，但是你那私相授受的教养，倒是同你那母亲一脉相承的。”

    董淑萱脸色一僵，看向董淑婉的眼神恨不得就是直接杀了她，她僵着声音说：“二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董淑婉随意地说，一双眼睛有神的可以将她所有的想法都看透一般，“行了，也别整那些虚的了，你就直接说你来寻我做什么吧，我这里忙的很，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董淑萱深吸了一口气，倒是真没想到董淑婉竟会这样的不客气，她想了想说：“二妹妹在乡下也有颇长一段时日，到底也是定远侯家的千金，也该是回到京城的时候了，你年岁也已经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筹谋筹谋，总不能在乡下随意地寻了个人吧？就算你有顾家照拂，但婚事总归也还是父母之命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微微顿了顿：“父亲已新娶了妇，咱们也有了新母亲，你若是一直留在乡间，到时候这婚事还不得被人随意拿捏！你可能不知道新母亲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回头极有可能刁难了你！等你回了京城，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你我之前的确是有些不对付，但到底也还是一家姐妹，先前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也不会再记挂在心上。我现在好歹也算有了几分身份的人，回头等我进了泰王府的门，我定会为你相看一门好亲事的，哪怕比不得我，至少也不会叫新母亲将你随意许配了人的，不如咱们姐妹就这么冰释前嫌如何”

    董淑萱自认自己这一番话已是将自己的诚意表现的十足了，而且有自信任何人听到这一番话都不会想要拒绝的。

    偏偏，董淑婉就是那个不一般的人。

    “说完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说出点什么新鲜的话来呢，结果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董淑婉轻笑了一声，“你急冲冲地跑来我这乡下对我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哪里是打算同我冰释前嫌呢，不过就是想着我回了京城之后当你的出头椽子是吧？你以为我是那么蠢的人，连你这点心思都看不透？”

    “你应该是在人手上吃亏了吧？”董淑婉笃定地说，“哦，也不能说你是在新夫人的手上吃了亏，自打你干出联合泰王的事情来之后，我们那父亲大人就没给过你好脸色了吧？是不是没了宠爱之后的日子过得十分的辛苦？”

    董淑萱的脸色冷的能冻人，她倒是没想到董淑婉还是这样的油盐不进，“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婚事被人随意拿捏了吗？到时候将你随意配给一个人，或者是送去给老头子当了填房”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董淑婉轻蔑地看了董淑萱一眼，觉得这人的智商大概氏没有办法拯救了，“你以为她真的敢这么做？就算他们有这个胆量这样做好了，定远侯府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就算不要了这个脸面，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正房嫡女，我生母的嫁妆那都是给我的，我要银子有银子，要田产有田产，我还有疼我的舅舅舅母，我能受什么委屈？不管是进了谁家的门，我照样能过我自己的好日子！倒是你一个庶出的女儿，偏生还定了那样的一门婚事，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毕竟你姨娘可没有什么家底当初进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嫁妆，等你出门子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嫁妆呢，你心急不？”

    这件事情是董淑萱心里面的一根刺，想到自己出门子的嫁妆的时候，董淑萱心中就和扎了一根刺一样的不舒服，她也得承认，董淑婉说的的确没错，哪怕董知仁真的不喜欢她，至多也就是给她定一门寒门子弟，她手上拿捏着的东西也已经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还有两个本就疼她入骨的舅舅，她能受什么委屈。倒是自己，还得为了那点嫁妆为自己筹谋。

    “我许的可是泰王！”

    董淑萱拔高了声音，像是在说服董淑婉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这样的亲事，父亲怎可能不在意，肯定会为我筹谋的，到时候这嫁妆自是不用我操心！”

    “希望如此。”董淑婉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随意地笑了，那笑容对着董淑萱是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你觉得董家就你一个庶女？”

    董淑萱不管定了什么样的婚事，可到底也只是董家的庶女，董家的庶女也不是只有董淑萱一个，总不能一个太过偏重，其余的都当没那回事儿吧，哪怕这嫁妆给予的厚重一些，也就是相对而言，不可能越过嫡女去，而且家中也的确不止她一个庶女，要是她的嫁妆过于丰厚，那董淑沁往后的嫁妆为了面子也得跟着丰厚一些。更重要的是，董家原本就没有世家那样的家底

    “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好了，何必同我说这种话，还是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畏惧吗？”董淑萱觉得自己和董淑婉已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人压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站在自己这一边，虽是早有预料，但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心中也还是免不得不高兴。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左右我在乡间日子过得高兴的很，你若无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董淑婉说罢对着董淑萱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董淑萱心中不甘，但见董淑婉那完全没得商量的态度心中也是气恼的厉害，“我好心好意为你谋划，让你回府去，你竟是这般半点都不领情，你现在硬气，倒时候我看你还能硬气到哪里去！”

    “这就不需要你费心了，左右也是能够比你硬气的时间更长一些。”董淑婉随意道，“你在我面前横个什么劲儿呢，你应该担心你自己才对，别看你现在是被定为泰王妃，要想让你不是，也简单的很”

    董淑婉看董淑萱现在那高枕无忧的姿态，就像是那种“我给我老公生了个儿子他怎么都不会出轨”的女性，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很是稳妥，但事实上也不过就是空中楼阁，只要有人稍微下点手脚就能够叫她万劫不复。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一个劲地往外跑给人下手的机会呢！”

    董淑萱脸色一白，瞬间觉得自己身边简直就是危机重重，她只想着自己要是过来把董淑婉给叫回董家之后肯定是能给郭氏添堵，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多少京中贵女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旁人真有心，只怕自己还真是要倒霉，最怕的不是伤了，而是名节受损，一旦自己的名节有半点的受损，那这一门婚事只怕是要不成了！

    这样一想，董淑萱也懒得同董淑婉再说什么，火急火燎地准备回去了，决定自己在出门子之前定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就是那些宴会一类的也应当要少去一些，免得着了人的算计。

    侍画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一来是觉得好像是被二小姐给唬住了，二来又觉得二小姐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真要有人趁着小姐出城算计，那自己可就得跟着倒霉，所以也不再劝，只想着赶紧地回了府去。

    马车很快调了头，走的那是半点都不留恋。

    “行啊丫头！”凤敬贤从院子拐角处走了出来，想想刚刚那对话，再看看那和火烧屁股一样匆匆离开的人，“这就是老五看上的人？我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么！”

    凤敬贤原本还以为一直眼高于顶的这个侄儿肯定是会选个京城贵女之中最是出类拔萃的呢，毕竟侯贵妃那也是向来高傲无比，自诩矜贵，居然也会同意。

    凤敬贤都快觉得这母子两人是不是被人给调换了，要不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而且就冲着他刚刚瞅见的那样，也没觉得那姑娘有多出色的地方，论长相也不过就是清秀小佳人罢了，聪明机智那也实在算不上，老五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凤敬贤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也觉得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瞅着人觉得没啥好的，说不准人家就好这一口呢，这谁又能知道。

    “你这丫头也坏，刚刚那话保证是吓得人都不敢再来找你了！”凤敬贤笑着说。

    “那也挺好的，能清清静静地干活，地里面还有不少活要干呢！”董淑婉却是不以为意。

    凤敬贤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也很是有道理，干活么还是清清静静的最好，不过凤敬贤过来可不是要和她说关于干活要如何的问题。

    “虽说那丫头说话的确不怎么中听，不过有句话说的倒的确是没错的，丫头你那老子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回头还真有可能在婚事上算计你一把，虽说丫头你自己啥也不缺，可真要到那种份上，主要还是膈应是吧？你看，你觉得我那笨儿子如何？生的也算过得去，家底也还算可以，就算老五眼瞎看上你那庶姐，但老五也没点啥，还没我家那崽聪明，重要的是不会窝气”

    凤敬贤那是越说越高兴，恨不得当下就把两人带到自己的跟前来，然后把事儿直接给办了。

    “到时候别说你老子为难不了，旁人也为难不了你！”

    董淑婉被凤敬贤那一番像是推销一样的言论闹的也有些头疼，真想叫凤鸣自己来听听这一番话，保证能生出是路上捡来的想法。

    “眼下还不急，总得等我种地种出点成果来，到时候说不得无需王爷您保媒拉线董家都能把我当做菩萨供起来呢！”董淑婉眼见着凤敬贤那是越说越高兴，急忙打断他，生怕他说着说着就来一句“择日不如撞日”这样的话来。

    “嘿，你能种出啥样来的？人家一亩田干谷三百多斤你还能上一千多斤不成？别说一千斤了，就是能有五六百斤，你都能被当成菩萨供起来！”

    凤敬贤笑呵呵地说，心中想的则是这丫头对于自己刚刚所说的到底是咋想的，对他家小七是有点意思脸皮薄呢还是完全没意思所以才这样说的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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