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2章今后各为其主

    “这几字就是用攒金粉描成的。你们仔细看，背景花纹暗含‘大卫昌隆’四字。”</p>

    燕三郎仔细看了看，摇头：“没看出来。”</p>

    贺鸢二话不，拿令牌蘸了印泥，直接盖到纸上去。</p>

    纸面顿时留下一块鲜艳的拓片。</p>

    “有了。”燕三郎看清了，的确是有这么四个字。</p>

    大卫昌隆？他心头一动，好似有些眼熟，他在哪里见过？</p>

    “攒金粉只是第一关。”贺鸢做好之后，忍不住也有些自得，“如果弄不到犬只来验证，直接盖个戳也能辨出真伪。这个纹路的存在，知情者很少很少，我称它为‘水印’。”</p>

    燕三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检查。其实以他的目光，甚至以千岁的目光来看，这令牌的手工实是上乘，拿在手里圆滑无棱，连一贯挑剔的千岁也几乎挑不出毛病。</p>

    并且这两只牌子看起来都有些陈旧，仿佛经过了汗水和风尘的沁润。很显然，这是贺鸢考虑周到，特地“做旧”。</p>

    燕三郎接在手里，忽然问她：“你今后打算怎办？”</p>

    “我也要去盛邑。”贺鸢亮出第三只武备令牌，冲着他们晃了晃，“多亏你们的攒金粉了。”</p>

    牌子既然做好，曲云河就着急上路。贺鸢与他们一起出山。</p>

    她前往盛邑的原因，燕三郎不好过问，白猫趴在书箱里懒洋洋地推测：“八成是睹人伤情，不想留在这里跟韩昭作对了。”</p>

    燕三郎没理会，也不感兴趣。木铃铛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这些人都与他无关了。</p>

    进出大山的路又险又陡，马儿能走的也只有两条。贺鸢自告奋勇带路，等燕三郎听见山坡另一侧传来的擂鼓声和喊杀声，才知道她选取这条路还有别的目的。</p>

    他们走在半山腰上，南向开阔的山谷就是战场。</p>

    在这里，至少有五、六万人正厮杀得难解难分。燕三郎目力很好，一眼看见了“韩”字大旗：“镇北侯又与攸人开战了？”</p>

    “嗯。”贺鸢显然早就得了消息，“昨后半夜，他发动突袭。”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韩昭的对手，是我们大攸的谢、刘二位将军，他们合军联手。”</p>

    果然她人在山村，但还和外界保持着联系。燕三郎立刻想起昨夜有几个汉子悄悄进村，想来是递送情报。</p>

    曲云河也曾带兵打仗，看了一会儿即道：“这一仗，八成是卫人能赢。”</p>

    贺鸢咬唇：“你怎么知道？”其实她也看出，己方军队节节败退，已经快要退出山谷。</p>

    曲云河点评道：“两边作战勇猛，但卫军进退有序、调度自如，显出主将犹有余力。你看山沟那边，地方窄，但卫军首尾变向依旧秩序井然，并无慌乱。”</p>

    战场上干扰因素太多，一道命令要传遍大军可不容易，都靠口耳相传，中间不晓得有多少误听误判，随便几个命令下去，很可能最后就传得面目全非。韩昭率领的卫军战而不乱，进退如流，在这种地形里作战必然占了上风。</p>

    “再——”曲云河眯起眼，“卫军里的异士怎会这样多？”</p>

    离得太远，看不清人脸，但燕三郎也能看见场上时不时有各色霓虹乱飞，显是有人祭出了法器、神通。</p>

    问题是，这频率是不是有点高？</p>

    “一支三万饶大军，有异士二三十人就了不得。”曲云河乍舌，“这底下至少上百了。”</p>

    贺鸢板着脸道：“你们可知，北边梁国的得胜王兵败？”</p>

    燕三郎看了白猫一眼：“知道。”</p>

    “我听得胜王兵败身死，他的部曲大量南逃，有些就投入了韩昭麾下。”贺鸢往下一指，“韩昭现在兵强马壮，手底下还有许多能人。”</p>

    所以她才想借用泰公公逼迫韩昭退兵二十里啊。攸人和他正面交战，就算能守住地盘也要损失惨重。</p>

    直到亲眼目睹这场大战，她才知道自己对形势的预估太过乐观。韩昭太强大，这片山地要失守了！</p>

    燕三郎喃喃道：“原来还跟得胜王有关。”</p>

    连容生在课上过，下大势如蛛网，牵一发、动全身。如今看来，夫子所言非虚。梁国离这里够远了，梁国内乱也跟这里没有一丁点关系，可是得胜王的败北，反倒让他手底原有的人才逃到这里，填充进韩昭的队伍当郑</p>

    不管在哪个国家，造反都是死罪。这些人跟着得胜王，手底不知多少人命。现在老主人死了，他们不敢投靠梁廷，唯恐被秋后算账，也只得另谋出路。</p>

    北路和东边都被封死，他们也只能南下了。</p>

    他还是不解：“既要投靠，这些人为何不投向卫王？”韩昭纵有军神美誉，也只是人臣。</p>

    曲云河摇头：“想来也是有人去的，但投去王廷只能听凭分配，又不知被分去哪个蹩脚将军手下，还是直接找上韩昭更容易挣到战功。”</p>

    “不止。”贺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卫王的威望太差，听他的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现在，民间也依旧有声音要撤换君主。”</p>

    白猫一下来了兴趣，尖耳支楞起来：“怎么回事，快问她。”后面这句，自然是催促燕三郎的。</p>

    他只得一字不漏转问。</p>

    贺鸢撇了撇嘴：“听老卫王原本中意儿子，想把他指为太子，大儿子不服。两年前老卫王携儿子去东北围猎时突遇山体坍塌，父子俩都死了。大儿子理所当然加冕为王，按照老卫王生前愿望，征伐攸国。”</p>

    “是‘老’，但上一任卫王过世时年仅四十七岁，身强体壮，谁能信他真是意外而亡？”贺鸢讽刺道，“民间还有传言，王子依旧活着。我听卫国还有人成搜寻王子下落，想将他找出来反抗卫王。”</p>

    曲云河忽然伸手一指：“攸人撤退了。”</p>

    几人仔细观察，果然能看出攸人正在后撤。这时韩昭的大军已经将敌人逼到了谷口，攸人也知大势已去，无力回了。</p>

    观战的攸人都是沉默无语，气氛凝重。</p>

    好一会儿，贺鸢才低声道：“走吧。”哪怕她看得热血沸腾，也分明记得自己这几人改变不了战斗的结果，参战也没有用处。</p>

    再，她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p>

    旁观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她的目光在场中逡巡，寻找韩昭的身影。</p>

    当然了，她找不到。</p>

    底下只有莽莽人潮、钢甲洪流。</p>

    前晚见到韩昭，憋足了十年的怨怒突然爆发，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一个劲儿地狂怼他；可是在那之后，她心里剩下的只有怅惘和难过，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绪怂恿她绕到战场上方，再看他一眼。</p>

    看不到也好。今后，各为其主罢。</p>

    山风有点大，贺鸢伸手揉了揉眼睛，转身率先往前走去。</p>

    （《化局》上卷到此结束，从下一章起，进入《化局》中卷。》</p></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