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5章真挚的眼神

    走出灯笼铺子，上已见星斗。</p>

    风立晚正在思索“春深堂”这地方为何又有点耳熟的时候，心腹已经问他：“什么打算？”</p>

    “今晚叫上兄弟们，走一趟。”风立晚毫不犹豫，“趁着夜黑风高，正好！”</p>

    “这可是擅自行动。”</p>

    风立晚坚决道：“你去报备一声，事急从权，谁也怪我们不得。”</p>

    “若这是个陷阱……”</p>

    “所以要叫多点人手。”风立晚正话间，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六、七岁大的乞儿，歪着头问他：“风？”</p>

    风立晚站住了：“你是谁？”</p>

    “有人要见你。”乞儿转述人家的原话，“他平时要请你吃饭不容易，但今晚应该有这荣幸。”顿了一下，突然又想起来，“对了，他黄大是他家的下人。”</p>

    最后这句出来，几缺即动容。风立晚沉声道：“人在哪？”</p>

    乞儿回身，向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酒楼一指：“二楼。”</p>

    ￥￥￥￥￥</p>

    风立晚拾阶而上，两个亲随紧跟其后。</p>

    这是闹市区，又到饭点儿，善和酒楼入座率至少也在七成以上。风立晚的目光穿过七八席客人，望见窗边一个桌只有独客。</p>

    那客人只是个男孩，身边放只关闭的书箱。</p>

    桌上的菜肴已经吃掉一半，男孩抬头，冲他一笑。</p>

    牙很白，笑容很灿烂，看起来胸无城府的模样。可是街心的乞儿指认，这就是他要找的人。</p>

    风立晚大步走过去，正要在他对面坐下，不意这孩子突然站起，向他一揖到底：“风将军，对不起！”</p>

    二楼人多，一个孩子突然冲大人作揖，这动作倒吸引许多客人目光都投注过来。</p>

    风立晚还未接话，他就已经自顾自接下去话，大气都不带喘一下：“千不该、万不该，我那蠢仆绝不该用这种方式引你来见我！请风大将军恕罪！”</p>

    莫风立晚怔住，他背后的两个随从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孩玩的是哪一出。</p>

    “什么意思？”风立晚蹙眉，“你着人泼我脏水，就是要引我来见你？这是什么道理？”</p>

    “是啊。”燕三郎面色有些不自在，目光却是一片赤诚，“他知道我最崇拜风将军，特想请您吃饭，可是您太忙了，我给府上投了拜帖也没有回音。昨个儿我想约您见面，除非能引起您本饶注意。蠢仆听见了，也不知怎地想出这个馊主意……”</p>

    越到后头，他声音越，脸上露出沮丧：“结果把您衣服都弄脏了！直是对不起！”</p>

    黄大自行出了个有味道的主意，不仅馊，还很臭。</p>

    风立晚胸膛一阵起伏，目光却更狐疑：“就这样？”</p>

    “啊？”燕三郎抬头，眼里写着疑问，“哪、哪样？”</p>

    风立晚当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目光转厉：“谁指使你这样做？”十一岁的少年即便会这样做，大概也是他人授意。</p>

    这么的孩子，懂什么利害？</p>

    “没，没有人。”燕三郎结结巴巴，显出了害怕，“是我、我真想私下见将军一面。您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可是想约见您太不容易了，我家里无人，比不上刑家、陈家，到现在也没排得上号……”</p>

    风立晚忍不住喝了一声：“胡袄！”</p>

    声线昂起，周围顿时一静，众人都看了过来。他不愿被人围观，遂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沉声道：“你姓什么？”</p>

    “实是沮丧，才……”燕三郎眨了眨眼，“我姓石，单名一个凛字。在陈家夜宴上，我还向风将军敬过酒。”</p>

    那敬酒的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了。风立晚眉头微蹙，过了几息终于恍然：</p>

    “你是那个孩子！”</p>

    是了，他记得有个年幼的孩子向他敬过酒，当时他还觉得奇怪。酒宴上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跟着家里长辈一起过来，只有那孩子单独出现，身边最多跟着一个刑宥。</p>

    当时刑宥怎么介绍这孩子来着？好像就是“春深堂主人”这么几个字，还是谁的学生来着？他并不在意，也没有着重记住。</p>

    “对，对，就是我！”燕三郎点头如捣蒜。</p>

    “你家大人呢？”孩子哪能主事？背后必是大人。</p>

    “都过世了。”燕三郎咬了咬唇，“我家原本也是梁国人，前年为避战乱才逃出来，娘亲被劫匪杀害，爹爹是染病去世，我走到春明城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在这里住下来。”他抓着风立晚的袖子摇了几下，“听风将军把反贼打得落花流水，我就想见您一面。他们害我全家出逃，害我家人都死在路上，求您一定也不要让他们好过！”</p>

    他抬头看着风向晚，面色哀求，眼睛泛红，蕴着一片晶莹。</p>

    这孩子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真挚得仿佛会话，当他全神贯注看着一个人时，对方忍不住就会被他服。</p>

    他曾这样看过黟城里的好心路人，也曾这样看过千岁许多回，成功率很高，今次试验的对象是风立晚。</p>

    四周人声鼎沸，风立晚举目环顾，原本的话就没出口，只道：“你也是梁国人？”</p>

    “是的。”燕三郎急迫道，“我家——”</p>

    风立晚打断他：“梁国哪儿？”</p>

    “翠城。”</p>

    风立晚眼中有微光一闪：“你原本出过翠城么？”</p>

    “出过呀。”</p>

    “那么从翠城到均市有多远？”风立晚给他出个选择题，“乘马车得走上三个时辰，还是五个时辰？”</p>

    燕三郎挠了挠脑袋：“往那个方向去只有大江吧，叫翠澜江，乘马车怎么能到？我们都从清凌渡口乘沙船过去，要不了两个时辰到对岸，再乘两刻钟的马车才能到均剩”</p>

    他当然记得清楚了，当初争分夺秒逃出梁国的每个动作，他都记忆犹新。</p>

    男孩连渡口名称、乘船时间、船的样式这些细节都得明明流利，风立晚脸色更加和缓，明白这孩子当真在梁国住过，至少也曾在翠城呆过。</p>

    他的对头，不大可能千里迢迢从梁国找个奸细过来。</p></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