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6.狗屁的情谊

    “族长，今日在南城处又出现了七名旱魃，因为太过突然，当时还有好几个孩子在那玩耍，大人们一时不查，有一名幼的孩子被生食了。”

    “什么，居然已经混到城里来了？！”

    “族长，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族内的好汉已经牺牲十数人了，有些还留下了加中孤寡妻儿，这让她们下半辈子如何自处啊！”

    “族长，这该如何是好？”

    “族长！”

    “请族长定夺啊！”

    方吟水眉头紧蹙，看向坐在兽皮高位的竹石，青年面无表情，双眸微含，眸中闪着冷光。

    他看着底下的族人头领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从没了黑衣青年流墨开始，少年逐渐失去了表情，他的性情也一日比一日更内敛冷肃，连带着说话的能力都被剥夺了般，变得寡言了许多。

    就像变了一个人。

    方吟水仿佛还记得当初那个喜怒自然，爱恨分明的少年，环住黑衣青年的肩膀，可怜巴巴地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惜，那个人没能留下来，连带着这个少年的快乐也带走了。

    方吟水捂住心口，强压下那一阵异样感，似乎被少年传染了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位长老坐在下位，见青年久久没有反应，大长老叹了口气，他抬手压了压，示意底下的人不要再说了，才出声唤道，“族长。”

    竹石掀起一边眼帘，淡声道，“嗯。”

    大长老年纪大了，他的胡子眉毛一阵花白，脸上的褶皱深的几乎看不清面上的神态，就连说话，都慢悠悠的拖着尾腔，他长声道，“危机来了。”

    竹石放下了撑着下巴的手，淡声道，“可查明旱魃出现的源头？”

    先前还叽叽喳喳闹个不休的异族头领纷纷缩了脖子，支支吾吾没个章法，热血上头的异族人们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全都一个激灵，清醒了。

    源头。

    重中之重。

    族长早前就有这么一个命令，可至今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谁都知道，旱魃虽凶悍防御力惊人难以捕捉，却也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它们一样有血有肉，可以伏诛。只要弄清了旱魃出现的原因，就能从根源中断了这个灾祸。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无人完成。

    他们依旧不知道旱魃是如何出现在这个孤岛上的，源源不断平地出现的旱魃，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猝不及防的位置，上一次还是在郊外，这一次却已经入了城门，祸害了他们的下一代。

    三长老缓缓地扫了这些人一眼，“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部要族长定夺，如今你们要的定夺来了，倒是没见你们实践出点成果来。”

    众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再没谁慷慨激昂地要求族长定夺了。

    三长老颇有威严地道，“好了，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也别忘了自己的职责，与其来逼问族长的，不如想想如何减少族里的牺牲。都下去吧。”

    一群人齐刷刷地道了声是，无奈退下。

    异族人想法简单，并没有那些个花花肠子，管理他们说简单却也不容易，需要花费的心力半点不会少。

    只是族人们都退下了，长老们和竹石都坐在原处，没有半分动静。

    长老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为难，好一会儿后，三长老目光转向竹石，当先开口，“族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吟水也看向竹石，却见青年缓缓挑起了一杯茶，茶盏掩去了他的一半神色，属于青年清润的嗓音缓缓道，“听说人族派来了使者。”

    长老们神色一变，五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忍地开口提醒，“不是他。”

    青年放下茶盏，掀起一边唇角，露出个带着几分轻嘲的笑意，“我自然知道不会是他。”

    方吟水猜测他们口中的人就是被青年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流墨，他有些看不懂这个人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明明先前两个人还好生生地站在一块，一人似主，一人似仆，无限亲昵。

    流墨对于少年时候的竹石有多疼宠，不似作伪，竹石对于流墨的依恋更是骤于无限。

    不舍分开，却不得不分开，这是为什么？

    方吟水讨厌这样的故事情节，简直是为虐而虐，既然相爱，为什么两个人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过自己的日子，种族相差又怎么了？谁还不能有个恋爱自由？

    除非

    两个人各有各的使命。

    他们无法抽身。

    方吟水瞳孔骤然一缩，突然就有一种，无法透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一变，方吟水一眼就看到了违和之处，竹石的身边多了一人。

    和满是放纵自由，总有一些动物体征的异族不同，这个人，和竹石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族模样。

    他的眸色是黑的，头发是黑的，肤色也是正常肤色，一切都显示着，这个人不是异族。

    可这样的人出现在了竹石身侧，成为了他的亲信一般的人。

    方吟水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人屡次在异族的会议上站起身来，出谋划策，令一向拿旱魃束手无策的异族人大大喘了口气。

    那个人族在异族的地位日渐拔高，而那位年轻的族长，却只是坐在高位上，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夜，人族的智者来到了异族族长的院落，笑着问他是否要共饮一杯，年轻的族长微微颔首，应许了。

    方吟水瞪大了眼睛，在看到那名人族抬起酒杯，被半个杯子掩住的怪异笑容，下意识地缓缓摇了摇头，在心底尖锐地提醒着，不行。

    然而他无法制止眼前的一切，那名人族神情看似十分诚恳，语言风趣，连连灌酒，“问鼎巅峰之路长而漫漫，若说什么会不受时间所迷失，唯有情谊与美酒也。”

    似乎心情不爽利，青年一杯接着一杯饮酒，少有说话，听闻他这句话，冷冷嗤笑，“情谊？”

    一向冷淡的青年吐了一句脏，“狗屁的情谊。”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吐脏，愣了愣，随机笑道，“想不到族长也是如此性情中人。”

    “呵。”竹石只是笑了笑，没理他，甚至没一句回复，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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