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你们是相约厮守终生，要在这漫漫长路上相偎相依相伴的道侣。虽然现在看起来，你们之间闹了点别扭，他不来三仙岛，你们也不去帝京城找他，但我认为这种大事并不应该瞒着你们。你们有知道的权利。”

    话说这里，赵公明不由得想起来自己这三位妹妹跟子受的孽缘。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在通天老师座下修行了数千年，道心应该坚如磐石的三姐妹，到底是如何被子受给骗到那一颗芳心的？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数千年来只知道修行，只想着要修得混元道果，所以当见到像子受这般奇特，浑然不懂规矩，不知道为何物的家伙时，才会被他所吸引。

    越是没有的东西，越会去在意。

    明明子受这家伙一介凡人之身，修行才几年，和他们相遇时竟然已经能把阐教之内修行了千余年的金仙给按在地上锤。

    那个丢人金仙赵公明也只是认得名字，知道是东海一只鲛鱼成的精，拜入蓬莱岛碧游宫门下，修至金仙境界时便已耗尽了机缘根骨，遂回到自己出生的一片海域称王称霸。

    虽然是个品性不堪的家伙，但那身金仙的实力并没有半点虚假，那一身恶名都是兴风弄雨闹出来的。可当赵公明遇见时，好端端的金仙被人打回了原形，一只大白鲨被硬生生地给锤成了双髻鲨，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初见时，赵公明便从子受身上察觉到一种很矛盾的气息。

    一种行将就木，心如死灰的枯槁气息，和如朝日初生一般蒸蒸日上的活力夹杂在一起。

    谈笑间意气风发，肆意指点天下群仙，按他的话说，叫“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偏偏偶尔赵公明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一种毫不掩饰地愁绪，仿佛在追忆什么东西，向他问题，却又总是说什么“只是一件伪物罢了，连世间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都说不上呢，谈那些败兴的东西作甚”，打着哈哈给敷衍过去。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连二十岁都没有，眼里却像是积压着万年的风雪沧桑。’

    这是琼霄对子受最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在亲眼目睹了这个行事恣意张扬家伙惹到了教内那一派桀骜不逊，一身兽性不改的旁门——是的，对于三霄和赵公明这种通天圣人这种嫡传来说，那些只是拜入碧游宫，挂了个名头，甚至仅仅只是师兄师姐们不知多少代只学得一些鳞角沾了一点点师门关系的家伙，统统都是旁门——虽然这些旁门里也不乏一些机缘深厚，修得金仙甚至大罗道果的——被它们集群围杀时。

    一开始子受没有料到这帮家伙修为不算太深，各种乱七八糟的法宝阵法还不少，很是头痛了一阵。

    甚至一着不慎，被人给杀死了好几次。

    然后这帮得意洋洋的家伙就在兴头上被不知何时复活过来的子受一拳头给砸成了肉酱。

    打了的，来了老的。

    那些臭鱼烂虾头铁的，命硬的，死了也就死了，有些侥幸逃得一命的，回去各种拉关系。

    原本赵公明还想着靠自己的面子做个和事老，大家有商有量的和解一下，以后也好见面，结果不知为何，这帮家伙居然昏了头，把他也拉下了场，各色法宝朝着他招呼了过来。

    赵公明可不是个老好人，他只是想着大家终究都是阐教的人，自相残杀实在说不过去，可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一场架越大越大，到最后大半个东海都牵涉了进来。

    打着打着，子受的火气也上了头，嫌拳头揍人太慢，自己又不会什么法术，干脆玩起了连环自爆——虽然他给这取名叫“大伊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连”

    总之，那轰隆隆的阵仗响彻了东海的天，看的赵公明与三霄都傻了眼。

    “我说，你不疼的吗？”

    等到他的连环自爆结束了，亲眼目睹了这不停复活又不停自爆的猎奇场景的碧霄口瞪目呆地问了出来，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人说不出话来的答案。

    “习惯了就好啦。死亡这种事情嘛，我告诉你，多死个几千几万次你就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c真的吗？”

    三姐妹里城府最浅的琼霄没有经过思考地就直接问了出来，惹得赵公明都觉得有些害臊。

    这明显忽悠你的答案怎么可能是真的难道真的是真的？

    毕竟赵公明是亲眼看见这子受拿无限自爆当法术用的。

    “这个么你就当它是真的好了。虽然的确死不了，用起来也干净利落，威力也还凑合。但实际上，该疼还是要疼的。”

    子受原本轻佻的笑脸一下子耷拉成了苦脸。

    ‘合着你丫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谎话啊？’

    赵公明是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新结识的朋友了。

    “琼霄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收起了轻浮作怪的表情，子受严肃地看着琼霄，问道。

    “什么问题？”

    “如果一个人，把一件假的c不存在的东西当做是真的。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压根儿就没有这东西，是别人虚构出来的——甚至那个创造者都亲口宣布了是自己虚构的——但是他不停地强迫自己去相信它是真的，是切实存在的，甚至到最后他忍不住试图亲手把这东西给制造出来。那么这件东西到底是假的还是真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欺骗自己？”

    “诶？”

    虽然修道修了数千年，论起脑子的灵活性估计还没有帝国那些六七十岁的老狐狸，琼霄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給问到了。

    “是真的？”

    琼霄睁大了双眼，懵懵地看着子受，有些不自信地回答道。

    “可他已经知道是假的。”

    “那就是假的咯？”

    碧霄说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还挥了挥拳强调了一下。

    “可是那个人把那件东西真的给做出来了啊？原原本本地按照自己心里的印象给制作出来了？”

    “那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被人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一时间还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碧霄心里面不由得升起一股气。

    你逗我呢是吧？

    “假作真时真亦假。”

    在旁一直静静看着的云霄突然开口说道，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有任何起伏。

    “无为有时有还无。”

    子受抬起头来看着她，静静地看着，突然开口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两人无声地相视了片刻，突然之间同时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般。

    “姐姐，姐姐，你居然笑了？还笑得这么c这么”

    “这么的灿烂？”

    “对，灿烂。琼霄想不到你还是有聪明的时候嘛。”

    两位妹妹的一惊一乍，让云霄回过神来，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只是那一缕微笑挂在朱唇边，弧度怎么也抹不下去。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算了，你们就当我很奇怪好了。反正我也确实算不上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可以说这天地间应该不可能找出比我还要奇怪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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