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佳人翩若羽蝶归（五）

    06。春日偶遇

    喝着刚泡好的的银针茶，舞华面色淡然的看着往来的船只。只是心里却乱的很，天景，不会生气了吧。按说，他在这天都找一个人，应该不用多长时间，而且，她才不相信他会不派人看着自己。那到现在他还没出现，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一定生气了。，哼，小气鬼。

    正烦着，不远处的画舫却突然传出了清脆悠长的笛音，曲调平缓柔和，让人不由静下心来。从笛音中透出的阳刚之气，舞华得知吹笛人是个男子。

    “杏儿，将我的琴拿出来，你家小姐再给你露一手。”舞华吹了一口茶沫，笑着看向窗外。

    待音符从嫩如春葱的十指流出，笛音明显顿了一下，但吹笛人显然悟性极高，马上便和琴音想和起来。一时间，远近的人全都竖起了耳朵，仿佛自己正徜徉在入镜般的江水中。随着水流一泻千里，江潮连海，月共潮生，只见月色泄在花树上，似撒上了一层洁白的雪。春江，花，月夜，真美！

    曲终音尽，听者却如还在梦中一般。

    林远兮放下手中的玉笛，暗暗思忖，京都何时有了一位琴技如此出众的女子？而又是怎样的女子能奏出如此美妙的乐章？懂音律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奏出的乐音好坏和自身的心性品德是分不开的。这个弹奏者，必然如她的琴声一般洁净美丽。只可惜，幔帐重重，无法一窥芳颜。生而不能与此结交，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啃着瓜果的若兮看到哥哥那丢了魂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偷笑起来，自己一本正经的老哥终于开窍了。听刚才仙乐般的曲子，抚琴者也一定极美。正好，自己早就想要一个嫂嫂了。那么，自己就帮老哥一把吧。

    只见林远兮定定望着远去的画舫，满脸的怅然若失，一身蓝衣在风中飒飒作响，吟道：

    粉帐轻罗无颜色，千里只闻神曲音。

    红颜乌发当相见，一水之隔两重天。

    林若兮听着这酸溜溜的句子，掩着嘴大笑起来，几时叱咤风云的小林将军也会如此矫情。她偷偷叫来船夫吩咐了一番，便跑到船头看好戏去了。

    不一会，便追上了前面的画舫，林远兮无奈的笑了笑，准是若兮搞的鬼。这个妹妹，真是拿她没办法。而一旁的林若兮见哥哥没有丝毫动作，心里急的要命。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唉，迂腐，他就不能偶尔学一下那些花花公子，主动和美女搭讪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看来，只能自己出场了。于是，林大小姐纵身一跃，便上了那艘画舫。而一旁的林远兮则是直接傻眼，这个若兮，恐怕已开罪了舫中的女子。

    舞华听得动静，知是有外人不请自到。果然，只见一清秀佳人正立在舱外，说不上很漂亮，但眉眼间的英气让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女子，原来也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杏儿见是外人，忙上前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要上我家小姐的画舫？”

    林若兮见有人搭话，马上扬了扬手中的笛子，笑道：“小女姓林名若兮，乃是访知音而来。”

    舞华看着这个率真并不拘礼数的女孩，心里竟生出几分亲切，但面上依旧冷若冰霜。她可不以为她说的是真的。而且，林若兮，护国将军之女，她目前可不想和林家扯上任何关系。舞华轻啜了一口茶，笑道：“刚才的笛声，应不是出自姑娘吧？”淡淡的语气，却丝毫不容人辩驳。

    林若兮想不到自己的谎话一出口便被揭穿了，脸上霎时浮现了两朵红云。她只好讪讪的笑了几声，又见舞华一脸的不欢迎，当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这个女子，好漂亮呀。为了哥哥的后半生，她拼了。

    “那个，姐姐，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刚才的笛声是我哥吹的，他听了姐姐的琴音，十分仰慕，问能不能过船一叙。”

    “一叙，”舞华冷笑一声，“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发出此种邀约，你哥哥还真是风流。”接着，语气强硬起来，“杏儿，送客！”

    林若兮想不到面前娇滴滴的美人会如此强硬，忙解释道：“那个，不是我哥哥说的，是我随口瞎编的，姐姐你千万别误会。”

    “误会与不误会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罢了。”舞华语毕，转身便要走进内室。

    林若兮一看急了，自己连面前大美人的名字都还没给哥哥问出来呢。都怪自己，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呀。不行。

    见林若兮朝自己冲来，舞华一愣，这个将军之女，怎么如此冲动呢？罢了，就随她去吧。于是，转眼，舞华便被林若兮带着冲出船舱，朝另一艘画舫上掠去，急的杏儿连呼了几声小姐。

    林远兮见妹妹的壮举，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丫头，怎么会如此鲁莽，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还不待出声苛责，只听“咚”的一声，被若兮抓着的绿衣女子已沉入了水中。林若兮站在船头，满脸得意地朝一脸黑线的哥哥挑挑眉，笑道：“还不快去救，英雄救美耶。”

    林远兮恶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脱掉外衫立刻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湖中那一抹影子上下翻动，显然已被灌进了不少水。

    舞华在心里把林若兮骂了几十遍，那个死丫头，原来玩的是这一招。，不过，英雄救美，那就来一次吧。如果没有记错，她的哥哥林远兮可是兵部侍郎。舞华的嘴角，慢慢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着那人越游越近，舞华一边呼喊，一边往水下沉去，演戏嘛，就是要演的逼真。当下，便把所有内力收了起来，还不忘张着嘴，硬是被水灌了个七荤八素。她相信，那个男人有本事很快就把自己救上去的。林小将军，武功可不弱。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明晃晃的直射进湖中，水中清澈透明，林远兮很快便找到了正往下沉的女子。她如瀑的黑发在水中飘散开来，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红唇也有些紫色，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凄美，就宛若不幸罹难的仙子。林远兮不由呆住了，直到女子模糊不清的呢喃传来，才赶忙抱住了那还往下沉的身躯，迅速朝湖面游去。

    不想，只感觉水中有什么东西扯着两人，一时竟无法动弹。林远兮低头一看，只见几条长长的水草正紧紧缠在两人脚上。该死，他在心中低咒一声，一手揽住舞华，一手拔出佩剑砍了起来。

    可怜了舞华，此时没用内力护体，只感觉肺都要炸了，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而搂着她的林远兮，明显感到了怀中女子的状态，再不想其它，一手扣住佳人的脑袋便把唇贴了过去。一阵混合着淡淡茶香的气息立时进入了舞华口中，啊，这个死男人，竟然占自己便宜。舞华此时想起一句话来，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果然，我的初吻呀，舞华不由在心里哀悼了数声。

    上得岸上，两人都是一身水渍，分外狼狈。舞华一边努力呼吸，一边打量起斜对面的男子来，只见他一身蓝色劲装，腰间束着雪白的腰带，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上散发出强烈的阳刚气息。不比天景的妖媚，也不若天燚的冷冽，他整个人，给人的是一种阳刚气息。不过，一想到他吻了自己，舞华脸上便立刻阴云密布。她的初吻呀，可是留给自己的真命天子的。就算是为了救她，她也还是很生气。

    而一旁脸上还泛着可疑红晕的林远兮还不怕死的说道：“姑娘不必担心，虽说刚才是为了救你才和你有了身体接触，但在下，还是会对姑娘负责的。敢问姑娘家住何处？芳名几何？我不日便登门提亲。”

    “提亲，”舞华不由笑出声来，心里已有了计量，回道“小女子家住玲珑阁，芳名花绯縭，乃青楼女子是也。怎么，公子还要来提亲吗？”言语间是满满的嘲弄。

    林远兮不由一怔，这个女子，就是昨晚的花魁呀。昨晚她白纱蒙面，想不到竟是如此佳人。只是一想到燚王和景王的态度，他就一阵头疼，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看着林远兮难看的脸色，舞华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不想林远兮却跟了上来，叫道：“姑娘留步，在下并没有轻视姑娘的意思。姑娘才华横溢，蕙质兰心，乃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远兮和姑娘合奏一曲，已当姑娘为知音。明日，远兮定来为姑娘赎身。”这个女子，他不想放走了。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妓女只怕都乐死了，有权有势有才有貌的林公子，谁人不爱。但舞华听得这话，只感觉五雷轰顶，天，这叫什么事呀。自己，用得着赎身吗。整个玲珑阁都是她的，笑话。而目前，大鱼才刚上钩，她才不会离开呢。于是，转身说道：

    “林公子，小女乃一青楼女子，刚才的吻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别说是为了救我，就算不是，我也不会在意的。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就此别过。”说完，也不理会脸色变黑的林远兮，径自和飞奔而来的杏儿上了画舫

    多年以后，林远兮还清晰的记得这样一幅画面。芳草鲜美的堤岸边，一个有些瘦削的绿衣女子缓缓行着，脚步轻盈。在她的身后，明晃晃的留下两行水印子，刺目的闪着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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