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但求无愧一生间 一

    七天过去，剑上还裹着白布的穆容天找到了剑阁阁主，发起了挑战。

    “你的境界还没有稳固，就这么急着来挑战我么？”剑阁阁主语气温和，问道。

    穆容天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坚持，那么就下午吧，剑阁的演武场。”剑阁阁主投以询问的眼神。

    “好。”穆容天干脆应下，转身就走。

    易左古和唐初然盘腿坐在祠堂外的一棵树下，见到穆容天走过来，唐初然从地上跳起扑过去抱住了穆容天：“穆姐姐，你要去挑战剑阁阁主了吗？”

    穆容天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易叔叔跟我说的。”姑娘转头就把易左古卖了，“易叔叔说你这几天出门只能有一件事，就是去挑战剑阁阁主。他还说如果你赢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跟我们一起走。”

    穆容天又是一愣，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被你易叔叔看透了。”

    “你虽然已经突破到了二品境界，但是境界未稳，我觉得你打不过剑阁阁主。”易左古看向穆容天，道。

    “你怎么跟他说的一样。”穆容天苦笑，拉着唐初然的手在易左古身边站定。

    “既然如此，那你的胜算就更了。”易左古想了想，“说不定那个家伙，一脚踏入了一品门槛都有可能。毕竟身为剑阁阁主，总有一份不错的资质，不会在二品徘徊这么久吧？”

    “不管怎么样，我总要跟他战一场的。”穆容天伸手摸了摸唐初然的脑袋，转身往祠堂走去。

    “那你输了呢？”易左古问。

    “那就留下来，直到打赢了为止。”穆容天走进祠堂。

    里面只有林悯剑的一块牌位而已。易左古送了林悯剑最后一程，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对易左古的做法，穆容天还在事后感谢过易左古。

    对林悯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下的东西了。穆容天将林悯剑的剑心收存起来，一年之后她将打开剑匣，如果那柄剑认同自己，穆容天就会带着那柄剑回到江湖。如果它不认同自己，那就把它放在剑阁里，直到后世有它看上的好苗子。

    “你天生剑胎，怎么可能还有剑不认同你？”那时候，易左古这么问她。

    但是穆容天真的不知道。因为穆容天总觉得，林悯剑手上的这柄剑，并非是“剑”，而像是“人”。

    穆容天心里一惊，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剑的剑匣就在灵位前，穆容天站起身，双手合十之后轻轻地打开了剑匣。

    剑还是静静地躺在剑匣里，但是已经没了当初的那股子凌厉气势。穆容天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再次将剑匣合上。

    已经不用再过一年了。这柄剑已经只是剑了。或许当初林观剑死的时候，将自己的一缕牵念放在了剑上，守护在林悯剑的身边。而现在林悯剑也死了，他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于是便也随风散去。

    真好啊。那就这样吧。

    穆容天跪坐在地上，低头闭眼。

    下午，剑阁演武场。

    这是剑阁近百年来顶大的大事，比之剑阁阁主的交任还要热闹几分。刚去世的老祖宗首席弟子，挑战剑阁现任阁主。

    虽然没有明说这会不会牵涉到剑阁阁主的交任之事，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若是穆容天赢了，那么穆容天就将是下一任的剑阁阁主。

    剑阁阁主早就已经候在了演武场。周围站满了剑阁弟子。

    穆容天来的时候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穆容天一身白衣，连手上的剑都还裹着白布。头发用一条白布束起，发梢飘扬在身后。

    这般仙子风采引得不少弟子心神往之，为近日来压抑沉闷的剑阁带来了一丝丝的热闹活气。

    “劳烦易前辈了。”剑阁阁主朝着易左古拱了拱手。

    “阁主客气了。我也算不得什么前辈的。”易左古赶紧还礼。

    之前剑阁阁主有请易左古帮忙，将演武场周围封印起来，不让他和穆容天的剑气泄露出去伤到了剑阁弟子。能近距离地敢看两人这一战，对剑阁弟子来说也是受益匪浅，因此剑阁阁主想要尽可能地将这一战的效益最大化。即使自己输了都不要紧。

    易左古没有拒绝，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两人的境界都尚未迈入一品，这不难。

    待两人在演武场两边站定，易左古盘腿坐在靠穆容天这边的上场楼梯上，伸手一挥，以演武场边界为禁，一层剑气隔绝了两人。

    周围的剑阁弟子都感觉到了易左古的那股剑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先出剑吧。”剑阁阁主道。他右手握住了剑柄却没有出剑，在黑色的剑鞘上缠着一条白布，挽了一个结。

    穆容天没有跟剑阁阁主客气，手中“天远”出鞘，带着一股飘渺却锋锐的气势斩下，如皎月清辉般的剑光横跨过了整座演武场，直达剑阁阁主面前。

    剑阁阁主只是后退半步，手中剑依旧没有出鞘，但一道剑光掠出，挡在了穆容天的剑光前。

    一声脆鸣后，穆容天的身形飘然落地，手中剑似也沉了几分般往地面坠去。但坠去的同时穆容天又是伸手往前一递，直逼剑阁阁主的脚踝处。

    剑阁阁主的剑终于拔了出来，剑尖点在了“天远”剑的剑脊上，将穆容天的剑给压了下去。而后剑尖一挑，将朝着穆容天的喉咙点去。

    穆容天后退两步，手中“天远”斜斩，剑气在演武场的地面上犁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斩到了剑阁阁主的面前。

    剑阁阁主踏前两步，一剑破去穆容天剑气，跟上一剑点向穆容天的喉咙。

    这个家伙，倒是没有留手，两剑都往自己喉咙点过来。穆容天再退两步，手中剑离了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掠到了剑阁阁主的身后直朝着他的背心刺去。

    剑阁阁主抬手将手中的剑抛了起来，剑亦是划过一个半弧挡在了“天远”剑前。两柄剑交缠着往地面坠去，而同时剑阁阁主快步向前，直朝着穆容天逼进。他手一挥，两柄剑同时朝着他的手掠去，但剑阁阁主的剑更快地回到了他的手里，阁主手腕一拧击退了“天远”，而后手中剑尖点出，目标依旧是穆容天的喉咙。

    他的剑稳重温和，看上去完全没有穆容天那般凌厉的气势，但站在剑阁阁主面前的穆容天却是感受到了如山般沉重的压迫力。

    一瞬间穆容天觉得易左古好像真的说对了，剑阁阁主很厉害，不是现在的她能打过的。

    剑阁阁主的那座山被一剑劈成了两半。穆容天以手作剑，断了剑阁阁主的气势。

    这让剑阁阁主很是讶异，没想到穆容天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只是没想到当初穆容天看过易左古与陈长生的一战，易左古以身作剑，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后来帮易左古化解剑气，对穆容天自身来说也获益匪浅。

    “好！”剑阁阁主赞叹一声，双手在身前虚握，手中剑快速旋转了起来，而后剑光一生十，十生百，转眼间一片剑阵连结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次，面对的可真就是“一座山”了。

    穆容天巍然不动，她知道这就是最后的一剑了，成了就是她胜，不成就是她输了。而且穆容天也不知道剑阁阁主能不能及时收力，如果不能的话她败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但穆容天也从来不屑于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穆容天举起“天远”，横剑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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