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一米阳光

    老爷子不在家，去了柳家马店。

    刘海有许多事要与老爷子商量，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回到家里怎么也得跟老婆打声招呼，可顾雁青的眼神真的欠收拾啊！

    天色已擦黑，刘海出了东厢又进了西厢，揍完喜儿才吹着口哨出了家门，直奔柳家马店。

    终于放松了下来，刘海杀人之后有种挥之不去的阴霾，老婆的嗯嗯和喜儿的哼哼，就像一米阳光照入了心里，赶走了那不知所谓的愧疚。

    薛元是个坏人，被自己杀死，也算死得其所。没有他的牺牲哪里有我的安乐！

    不知不觉，柳家马店近在眼前。

    腊月十五，月亮是圆的，像喜儿的大饼脸。

    守在马店外的护卫将刘海迎了进去，刘海知道这处地方，但从没有来过，以往他宁愿跟阔少们斗鸡遛狗，也不会跟这些下九流人物混在一起。

    此刻也是一样，刘海刚进入马店就差点被熏坏了，刺鼻的劣酒c酸辛的汗液，嘈杂的环境，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全都汇聚到了这里，他们划拳c灌酒c吹牛，个个都很嗨皮，却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些什么？

    “他们只有在夜里才不会遭人冷眼，只有在这里，才能遇到跟他们一样的人。”柳湘云清晰的把握住了刘海的想法，说话的神情极为认真，身上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原来如此！”刘海眼睛里闪动着怪怪的情绪，却不是因为这一群邋遢的人，而是因为柳湘云。

    他见过她最不堪的画面，却还是会被她所吸引，因为她确实是一个独特的女人，不愧为山阴第一美人之称。

    柳湘云将护卫打发了出去，自己在前面带路，她随意的打着招呼，张口就能说句笑话，对敬到当前的酒也能一口闷掉。

    “哈哈，龙头好酒量。”众人齐声大喊，他们的江湖也有老大，正是柳湘云。

    “还有呢？”柳湘云娇笑问道

    “龙头最美，是天下第一美人。”呼喊声参差不齐，但没有一点做作之态。

    刘海也受到了感染，心中暗自决定，若柳湘云对刘家始终如一，自己并不介意分她一些，那一米阳光的温暖。

    穿过了客厅c大杂院，前方是一整排的青瓦房，多数的房间都没有亮灯，要等到前厅的那些人酒足饭饱后，他们才会回到此处休息。

    唯一亮灯的那间屋子很普通，只是面积稍微大一点儿，老爷子穿着一身护卫的衣服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

    借着油灯的微光，刘福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没有受伤，没有异常，多了一分自信，多了一些沉稳，“很好，看来事情很顺利。”

    刘海也在打量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爹就发福了，穿着华服还没什么感觉，这一身护卫装扮显得非常怪异，哪里有这么胖乎乎的护卫。

    “爹。”刘海忍着没笑，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任务已完成。又问道：“我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刘福摆了摆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等到柳湘云将门关上，他才将房间里另一个人介绍给刘海认识。“这是柳家马店的黄执事，以后想打听什么消息，你可以直接问他。”

    黄执事两撇胡子翘得老高，说话时跟着嘴形蠕动，很有喜感。“刘捕头就不必更衣了，你的身份想去哪里都不会有太大麻烦。”

    刘海拉开一张长条凳，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也不管碗里的茶水凉了没有，端起来就狠灌了两口，补充完水份才认真的打量起黄执事。“幸会，黄执事很面善啊。”

    黄执事的胡须轻轻跳了一下，那是因为他的嘴角肌肉的抽动，“呵呵，刘捕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个月在幸福里，您单枪匹马追着五个人打，可就是其中之一。”

    “啊，有这事？”刘海最近的事情太多，像这种打架的事早就忘记了，若不是黄执事长得太有特色他还不能想起来。“哦，你就是那个算命的道士吧？这种骗人的活还是少干一些吧。”

    黄执事有些尴尬，呐呐不知所言。他在外面被人叫做‘黄半仙’那可不仅是靠骗来的名头，阴阳八卦c卜算吉凶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也不是一两句话讲得清楚的。

    柳湘云‘嘻嘻’笑出了声，本想插两句俏皮话，但老爷子在一边看着，她又怕说出轻佻的言语来，只得端着开水壶给刘海碗里沏满了茶水。

    她轻咳一声，说：“刘捕头这么做可就过份了啊，不过念你不知情，此事我就揭过了。从今往后，咱柳家与刘家可是一家人啦，你不可以再拆自家人的台啊。”柳湘云隐晦的眨了眨眼睛，刘海这次反应很快，秒懂。

    看来老爹收干女儿这事儿，不仅将自己瞒着，知道的人也仅限于刘家的少数亲信，应该是老爹顾忌捕头身份，与这群下九流来往过密会被有心人惦记。

    刘海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咱就不说两家话了，以前的事全是误会，谁是谁非就不去论了，黄执事觉得如何？”

    “当然，当然。龙头都发话了，我自是无话可说。”黄执事对刘海是有些惧怕的，特别是今天，几句话之间他就从刘海身上感受到了压力。

    相面c问卜之人最擅长的就是从外表观本质，刘海一进屋，他就从眉眼间看出了端倪，或许这是刚杀过人？

    黄执事是有眼色的，杀人的歹徒他见过不少，但杀人之后还能这样云淡风轻的，真是不多见。这种人要嘛漠视生命，要嘛就是有颗强大的心以及绝高强的本领。

    刘海望向老爹，老爷子稳坐如泰山，连表情都没变动一下，姜还是老的辣，只要坐在那里就能镇场子。“爹，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福在心里很满意，二子果然长大了，懂得察颜观色了，并没有一进屋就将事情全抖出来，而是先试探了身份，“湘云听说衙门在追捕凶犯，她们这边刚好有些发现，就报了过来。我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有什么发现？”刘海对王卜凡的案子还是很上心的。

    “湘云，你们带大海去看看吧，如今他才是县捕头，我老了，精力不济了，借你这间屋歇息一会儿。”刘福靠在了床头假寐，三人只得退出了屋。“好的，您老先歇会儿。”柳湘云微微福身行礼。

    柴房，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一具尸体，尸臭味很重，其中三具已经开始腐烂。

    黄执事简单的讲述了这些尸体的来源，这些都是近几日死于山阴的外地人，且都是死于江湖仇杀。

    黄执事将盖在尸身上的麻布翻开，可以见到死者的样貌，他一个一个解说这些人曾经在哪里出现过，大概什么时候来的山阴。

    这些信息都是从大量的卷宗中翻找出来的，听得刘海瞠目结舌，这才理解老爹为什么这么重视柳家马店了，这是山阴的‘天眼’啊。

    “这七个人经常在镖局林立的街道徘徊，行踪诡密，其中三人死于熊外婆之手，这是王猫亲眼看到的。另外四人的同样死于剑伤，一样被割了手指，证明他们死于一人之手。

    这些人显然是得罪了神秘的熊外婆，至于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阴？就无从得知了。”

    黄执事很有耐心的给刘海做着解释，说到死因，他将尸体的头颅掰开露出白惨惨的剑伤，还拨开翻卷的皮肉，并详细的解释这一剑从哪个方位刺入，是如何让人瞬间毙命的。

    这让刘海刮目相看，看来这些人真是各有本事，这算卦相面的，不仅能相活人，连死人的命也能算啊。

    这些人虽然没有穿那一身黑衣，但刘海猜测他们就是燕王的人，派来监视天下镖局的探子，只是那熊外婆有些神秘，又是因为什么要对燕王的手下下杀手呢？

    当最后一具尸体露出了本来面目，刘海一下就睁大了眼睛，因为他正苦恼找不到这个人，这是他最后的隐患，没想到今晚会看到他的尸体。

    刘海正欲张口说话，想想又将话咽了回去，先听听黄执事怎么说。

    “这人有些麻烦。”黄执事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说：“他是附近虎丘山上的三当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死在山阴城，为什么会跟这七具尸体埋在一起？但虎丘山的常启明是个莽撞的个性，手下有几百个亡命贼，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出一些乱子。”

    刘海心想也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啊，云来客栈打得那么凶你们不知道，虎丘寨都被灭了一天了，你们还是不知道。但刘海最想知道三当家牛大是怎么死的？“他的死因是什么？”

    “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黄执事有些担忧的说：“是刑讯！有人想从他口中获得某些消息，并且成功了。”

    “你怎么知道？”刘海急切的问道

    黄执事吸了一口气，道：“牛大的身上多处淤青和鞭伤，左臂骨骼粉碎，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他的后脑颅骨被打碎才是真正的死因。而那些拷打他的人，只有在得到想要的消息后，才会杀人灭口。

    唉，这绿林道上要出乱子啦，可千万别波及到山阴城啊，不然我们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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