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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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白露不是长辈，当着赵金铃的面也不好扯下什么金璎珞或者金步摇的直接给崔颖。

    “谢谢姑母了，我给妹妹也准备了些姑娘们喜欢的小玩意儿，一会儿回去了就让青茵给颖表妹送来。”杨白露其实什么也没准备，她也不曾料想到姑母今天怎么如此大方，只好睁着眼说瞎话。

    赵岚站在一旁看着每个人在演戏。

    姑母拉着她的手灼得她发疼，她忍不住地抽回手臂，不太自然地，挽了下耳边的发髻，冲姑母害羞一笑，把不喜的情绪压了下去。

    正当屋里的人热热闹闹谈笑着，灵芝进来禀告赵老夫人：“老太太，老爷带着崔家公子过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崔家公子问是不是方便来给您请安道个好儿呢！”

    “进来，进来，快让他们进来！”赵老夫人这么说着，心里也不免比较起崔家和她自己家来，要不怎么说家规重要呢，那万仪和万俊若是有崔颢一分的懂理，她也不会落得现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了。

    正在心中感叹着，就见赵权父子领着崔颢进来了。

    崔颢继承了崔家人的浓眉大眼，身量也继承了崔家北方人的高大体型。他穿着件平常的黛蓝色直缀，腰上挂着云雷纹玉珏，跟着赵权进屋，目不旁视，规规矩矩地给赵老夫人行了大礼，又在赵金铃的带领下跟杨白露和赵岚互相见礼。

    崔颢自始至终都半垂着眼眸，神态自若，长辈问一句、他仔细答一句，看上去严谨又知礼，真正是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相比坐在一旁，睨着眼睛不断打量崔颖的赵荃，高下立判。

    *

    “到底是清河崔家的子弟啊，到底是湖广的解元啊！”杨白露回来后跟赵岌感叹。

    除了自己相公，杨白露觉得崔颢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小郎君了。

    “对了，相公，姑母今天还给了岚姐儿一只碧玺的手串，说是湖广总督夫人送的，我看那品相，价值可不菲。你说，姑母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看上咱们岚姐儿了？所以两只手串，一只给自己闺女，一只送自己未来媳妇？”

    赵金玲是赵岌的嫡亲姑母，赵岌觉得自己比杨白露更了解她。无利不早起，无好不卖乖，是赵金玲的原则，也是她最大的特点。不过赵金玲毕竟是自己长辈，这话跟自己娘子说似乎不太尊敬。所以赵岌只是笑笑，没有评价，反而抛出另一个让杨白露头疼的话题：“给崔颖表妹的回礼，你想好了吗？”

    “嗷……”杨白露绝望地叫了一声，倒在自己相公身上，烦躁地回答他：“你知道我从来最烦这些往来了！你说怎么就不能直接送些黄白之物啊？你看啊，你给我送一百两白银，我给你回十两黄金，又等价又有排场，多好多省事啊！……唉，我不跟你聊了，我去库房了，找找看有什么可以还礼的。真是烦心啊。”

    说完，杨白露就起身出门，喊秋荷去通知董管家一起去库房。

    赵岌送着她一起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看着茂盛的越椒，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父母，心里有一丝愧疚。

    如果父母还健在，怕是早就帮赵岚安排好婚事了。

    他跟杨白露想的一样，崔颢无论家世、人品、学识，的确是良配。刚过弱冠的湖广解元，哪怕他不是崔家人，放眼全国的读书人里，那也是可以睥睨天下的佼佼者。

    可他的母亲是赵金玲，这就注定他不可能成为赵岚的归宿。

    姑母心里但凡有点自己的哥哥，但凡有点他和赵岚这对侄儿侄女，就不会这么多年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

    一个碧玺手串而已，再珍贵也弥补不了这些年因为种种失望，而在他们心里侵蚀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洞眼……

    赵岌深深叹了口气，慢慢踱回了屋子。

    *

    温润如玉，淡雅如风……

    赵岚坐在自己屋里回忆着上世的崔颢，比较着今日见到的崔颢。

    颢表哥还和前世一样！

    今天她一直盯着他看，发现他连眼睛都没有怎么抬，他上一世肯定也是这么守节守礼之人，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看见自己的？怎么会想起来要求娶自己的？

    赵岚不经意笑了起来。

    想到他风雨天等在哥哥的屋外的坚毅，想到他上世跟自己说的那些真情满满的话语，想到自己临去静音庵前掀开窗帘他极力挽留的眼神……

    赵岚又有一丝伤感。

    那个时候，这份感情虽然来得晚，却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在别人都指着自己骂自己是**的时候，还有个颢表哥在默默关心自己，对自己说没关系……

    赵岚从心里想为崔颢做点什么，这样才能感谢崔颢前生对自己的深情，才能报答他对自己毫无偏见的真挚。

    赵岚沉思着，努力回忆着上世自崔颢来到赵家后发生的事情。

    墨汁顺着笔尖滴了下来，滴在已经抄了一半的经书上，晕开了一片……

    赵岚这副走神的样子看得杨白露心里一阵小小的激动，难不成小姑是看上崔颢了？还在想那个妙郎君？

    呵呵，所以啊，就是说嘛，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端看你遇没遇到那个让你怀春的少年郎。

    自己是过来人，难道还不懂少女的心思？

    杨白露心里暗暗决定：既然小姑看上了，那嫂子就要帮小姑抢人！反正是姑母的亲儿子，都是自己人。亲水楼台嘛，必须先得月！能让旁人抢先？那就不是我杨白露了！

    哈哈！杨白露越想越开心，决定不跟自己相公商量了，也不用不和赵岚打招呼了，逮到机会说干就干！

    这么想着笑着，杨白露也不跟赵岚9问候了，猫着腰就回了自己院子。

    黄妈妈见了赵岚这样却有点担心。姑娘忽笑忽愁的，半页佛经都被滴下来的墨汁给毁了，心里暗暗觉得不妙。她赶紧回屋把今日的情形写了条子投在院子的墙头缝里。

    *

    张静乐拿到条子的时候天已黑。

    看完纸条，他许久没有动。

    上一世，崔颢也是这个时候到的赵家吧？

    上一世的赵岚不喜欢他，因为她心里满满地都是自己。可是经历了后面那么多事，重生的赵岚呢？会不会喜欢上崔颢？

    当年，崔颢也是一直等着赵岚，等了十几年。

    那时候，崔颢已经是户部尚书了，是整个朝廷最年轻的尚书，都说他是要入阁当首辅的，身边却连个通房都没有。

    崔颢就这么单着，夙夜在公，不问后院之事。直到后来他母亲在祠堂以死相逼，当着崔家老祖的面，要他给他们这一房留个后，他才顺着族长的意，娶了他母亲给他找的人。

    上一世，崔颢比自己还爱赵岚吧？

    这一世呢？

    张静乐望着桌上的条子，回忆起崔颢打在他脸上的拳头，他是真的恨自己。

    他有多爱赵岚，就有多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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