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自饯

    韦方主意已定，便正色道：“二哥不必过谦，大王有你和大哥辅佐，本是他的福气，希望他能好好珍惜，戒骄戒躁，尤其是要能吃一堑长一智，从眼前这一劫中汲取教训，重用二位哥哥，好好治理国家才是”

    范蠡见他说的很是郑重严肃，又似乎对大王很不客气，不禁微微一怔道：“三弟何以突然如此感慨？”

    “没什么”韦方微笑道，突然心念一动：“嗯，我何不这样”

    便笑道：“对了，二哥，听说会稽山风景秀丽，又上有大禹陵墓，很是好玩，你说是不是？”这个是韦方听伯谦说起的，原来和两千多年后一样有大禹陵。

    “不错，大禹治水，造福桑梓，乃大夏明君，当年更在会稽山大会诸侯，圣人驾临，高山仰止，实在是令后人思慕三弟，你是不是没有去过？那明日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去登高踏青逛逛如何？”

    韦方摇摇头，笑道：“不必了，二哥倒是不妨在这山上设些兵防堡垒，屯积武器粮食，以防万一。”

    范蠡一呆，“这是为何？”

    “小弟说了，以防万一而已，二哥你便看着办吧，若你觉得全没必要，或此举纯属大煞风景，就当我从未说过这话，我先告辞了！”

    范蠡不明所以，送了韦方出门后，还在想着韦方最后的话。

    韦方回到家里，心道：“希望范蠡会多想想我的话了，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何况既然老子帮助勾践退了吴军，他再兵败受困会稽山这事一般便不会出现，这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他现在已贵为大夫，本来勾践已赐了新宅和一些田地给他，但他既然一心要走，便连田地也懒得去看了，只到自己的新宅去转了一圈，果然是富贵之宅，比自己旧宅豪气多了，规模倒和文府差不多，甚至还有仆人婢女，一应俱全。

    但他现在却心思不在这些，躺在柔软的高榻锦被上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要一走了之。

    他令人将勾践所赐的金银珠宝搬到原来的韦府，又通通搬进自己房间。

    屏退左右，他打开床头的钱箱子，拿些之前的金银钱币出来，看见这些东西井井有条，不禁又想起伯姬来：

    “她替我打理这些东西可真不错，又一直不肯放在她自己房里，唉，可惜我要走了，她她会不会伤心？”心里一阵不舍不忍，但却已无法回头了。

    他将所有财宝分成两份，这些东西着实不轻，没想到干这些钱多多的活儿也挺累的，忙乎了老半天，这才办妥。

    他又来到街上，找了个算命先生写了两封信，其实就是两堆竹片。

    来到越国这些日子，虽然日常生活已经渐渐适应了，但写毛笔字和认识篆体字仍然是让他为难。

    在21世纪的他最讨厌的便是练写毛笔字，现在他又怎么能速成？而且这种笔画繁多的篆体最是难辨，他就只认识包括自己名字在内的十几个，其他的便不会认更不会写了，伯谦也是个大老粗，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自然便不用指望他了。

    他低声口授那算命先生写信，见他慢吞吞一笔一划地在竹片上刻字般，想到以前用圆珠笔在纸上写，甚至在键盘上敲打的速度，心中实在不耐烦之极，心里暗骂：

    “这种龟速的世界，我都快疯了，看来古人个个都学会了修心养性，个个都能长命百岁做寿星了书写工具本来就简陋，还要写这种见鬼的篆体字，难怪社会效率这么低，尼玛，有机会老子定要推广简体字！”

    好不容易待他写完，那算命先生却面有异色道：“客官要我这样写，不会嫌太浅白了吧？”

    韦方不耐道：“你照写就是，啰嗦个什么！”

    算命先生停笔笑道：“看客官满脸急躁，印堂发黑，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如小人为你占上一卦如何？”

    韦方见他班门弄斧，韦门占卜，又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嘿嘿道：“不如我免费送你一卦吧你若是能造出一种比这竹片更轻更薄便易带更好写字的叫做纸的东西，你就能大发横财，百世流芳了！”

    说完丢下一小袋戈币，抱起两捆竹片回家去了，只留下那算命先生目瞪口呆，半晌合不拢嘴。

    回到家里，韦方将伯谦叫入房里，笑道：“伯谦，你现在已贵为司马，连升三级了，感觉如何？”

    伯谦恭声道：“那是主人再生之德，提携之恩，伯谦感激不尽。其实伯谦只愿待在主人身边，什么也不要！”

    韦方颇为感动，笑道：“那如果我要离开越国呢？”伯谦一呆，但随即大声道：“伯谦愿跟随主人，不管到哪里！”

    韦方正色道：“若是离开，那便什么都不要了？”伯谦道：“正是！”

    韦方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好，很好，当初我没有救错你，你果然是个忠勇两全的好汉！”

    伯谦裂嘴笑了，问道：“这是伯谦应分之责，只是不知主人为何要走？”

    韦方向他凝神片刻，正色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必须去找到一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见伯谦听不明白，笑道：“你也不必多问了，跟着我便是。”

    伯谦点头道：“伯谦明白，不过”

    “不过什么？”

    “主人就这么放心离开么？还是主人已经占了卦，知道吴国不会再来攻我越国了？”

    这个可不易回答，韦方想了想道：“没有占过，但相信大王经过此劫，定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定会汲取教训，励精图治，咱们也就不必担心了。”

    “主人说的是。”伯谦点点头道。

    “好了，大事已毕，伯谦，你这就好好陪我喝上几杯吧，权当咱们为自己饯行，可简称自饯，哈哈！”

    “自贱？”伯谦搔搔头，又一次表示“小人服了”。

    两人徒步上街，信步而行，不觉又来到那间名叫“观怡”的酒馆前。

    韦方哈哈笑道：“我记得它，看来是我和它有缘，那就进去喝上几杯吧！”

    两人入了酒馆，那店小二还记得韦方，忙屁颠屁颠的笑嘻嘻过来，嚷道：“原来又是公子，这次又想吃点什么？”

    伯谦喝道：“什么公子，这是韦大夫，还不上前拜见？”

    店小二吓了一跳，见两人气势不凡，似乎此言非虚，韦大夫大名更是如日中天，但他见韦方只是个年纪轻轻潇洒倜傥的公子哥儿，又怎敢轻易相信？

    伯谦见他发呆，忍不住笑骂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们在吓唬你？”

    韦方暗暗得意，笑道：“伯谦，你就别吓他了，这里是生意场，自然一切用钱说话还不拿钱出来！”

    伯谦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大声道：“快快，别再发愣，好酒好菜，全给我们端上来！”

    小二大喜，这才相信，兴奋的跑去告诉掌柜，掌柜又惊又喜，忙冲过来向韦方跪倒，大声道：“原来是韦大夫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小人三生有幸，那个光”

    “好了好了！”伯谦不耐烦道，“快先拿酒上来！”

    “是！是！快，快上最好的酒菜！”小二忙收了银子，赶紧拿东西去了。

    店里食客见状，这才知道真的是韦大夫驾临，纷纷过来拜见，都兴奋惶恐，众口奉崇，如见神灵。

    韦方见自己如此受万民尊崇敬仰，心中得意之极，笑道：“大家不用多礼，都各自吃罢！”

    食客们还自喋喋不休，伯谦不耐道：“韦大夫好不容易来这吃上一顿，你们是不是要阻了他的雅兴？”

    大家这才纷纷连称不敢，赶紧散开归位。

    韦方暗乐，心道：“听掌柜的话，原来这里还有最好的酒菜，敢情一般人都吃不到？”

    一会儿后很快便上了满满一桌酒菜，果然闻起来香气诱人，一尝之下，两人都齐声称赞，韦方笑骂道：“尼玛，敢情平日真的留上一手，现在是老师傅拿出真本事了？”

    掌柜很是尴尬，忙陪笑道：“不敢，不敢”

    伯谦要站着伺候韦方进食，韦方道：“这次不用你伺候，你坐下陪我吃就是！”伯谦一怔，只得从命。

    两人正吃得欢时，突然门外一阵吵嚷，小二大声嚷道：“原来又是石公子驾临，快快请进！”

    “石公子？难道又是那屎尚？尼玛，老子正吃东西，听到姓屎的，又怎能再有胃口？”

    韦方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只见两人大摇大摆而入，果然正是石尚和他家丁。

    主仆两人还未坐定，石尚眼尖，已经看见韦方，面色大变，欲言又止，有些不知所措。

    韦方哈哈笑道：“石公子，别来无恙啊？想不到你我这么有缘，又会在此相遇，难道是石公子意犹未尽，又想请客不成？”

    石尚面色数变，青一阵白一阵，他父亲日前被勾践连降几级，虽说已是死里逃生，但也一样是心情不爽，石尚更是暗自心惊，知道韦方之卦几近全部应验。又知道他年纪轻轻已荣升为大夫，心里对他实在是又怕又妒。

    他想了想，一言不发，转身欲走，韦方笑道：“石公子且慢，你当真不想再请我一顿么？”

    石尚略一踌躇，回身一揖强笑道：“拜见韦大夫，不知这次石尚为何又要请客？”

    韦方嘻嘻一笑，“我当日赠卦在先，又在大王面前为令尊美言求情在后，令尊这才死里逃生，避过一劫，难道石公子不应该感谢我么？”

    “这个”石尚满面尴尬，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他家丁一愣，忙也跟着出去。

    韦方哈哈大笑道：“石公子，还要不要再来一卦？”

    石尚哪敢再应，急急溜走了。

    掌柜和小二愣住，韦方笑道：“小二，石公子豪爽热情，又要请客，你看那锭银子够不够？”

    “绰绰有余，绰绰有余。”小二忙道。

    “那好，那有剩的就当是赏你的了，哈哈！”

    小二大喜过望，跪倒向韦方磕头。

    两人痛痛快快的吃喝完毕，掌柜亲自送他们出去，并恭声道：

    “韦大夫一再光临敝店，乃是敝店荣幸，这雅座以后便是韦大夫专座，小人定会将它封定，不会再让别人所用了。”

    韦方一怔，随即哈哈得意笑道：“掌柜果然心思灵活，经营有方，以后必定日进千金，生意兴隆，哈哈！”

    心道：“这家伙会做生意，竟然识得利用名人效应，倒是可以让范蠡和他切磋切磋，哈哈！”

    “谢韦大夫金口！”掌柜大喜道。

    之后这掌柜果然把韦方坐过之桌封定起来，上竖一牌：“韦大夫专座”。从此该店果然声名大噪，个个慕名而来，生意好得不得了。

    掌柜深觉这是韦方神卦，以之为傲，又将此法传之子孙，终成百年老店，这是后话，自不必细表。

    韦方回到家里，又叫来谷桑，细细交待了一番。谷桑面露异色，但还是恭身点头，一一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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