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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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名分的问题，我和王梦媛各自坐在段青的两侧，其他几位侍妾依次坐开，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如果有其他选择，我绝对不会紧邻他，陌生夹杂着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呼吸不畅，极不自然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能远一厘也是好的，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淡香，沉稳的呼吸，紧紧扣住我的心弦，小脸不禁微红发烫。

    段青吃饭的时候不喜言语，也不需要有人伺候布菜，王勇和丫鬟们把菜按照他的喜好摆放在他面前，备好一切后，退至一旁。

    顾不上看身旁男人的脸色和众女人投向他的眸光，桌上的美食足够吸引我所有注意力，瞧着满桌的佳肴，不动神色地吞咽口水。想必段青是喜爱素菜，面前几道菜，青一色，想吃口荤腥，要越过两个人，伸长胳膊才能夹到，我不禁蹙了蹙眉头，要怎样越过众人吃上一口肉呢？难为坏不肉不欢的我，眼睛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段青拿起筷子，瞥了我一眼，意识到我的表情太过沮丧引起他的嫌弃，怕过多被关注，赶紧收敛起生无可恋的神色，拿起筷子，随他后头，夹了些菜放进碗里。只能幻想自己是只兔子，偏爱萝卜和青菜，我咀嚼得津津有味，口中流转清脆地咔呲咔呲声，不得不提青王府的厨子比陈嫂的厨艺精湛得多，摆盘考究，菜色鲜亮，红绿搭配犹如一幅幅精彩绝伦的水墨画，令人不忍动筷破坏它的美，至于味道，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席间，段青夹了菜给王梦媛，眸中难掩一丝温柔，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待遇。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不屑，第二次赛马场碰面的厌恶，第三次在醉仙楼的鄙夷，到昨夜的愤怒，别说温柔相待，连普通人的礼让不会存有一分，估计讨厌我到极点的态度从一而终，得到他的宠爱？犹如猪八戒追嫦娥，到头来沦落成猪圈中只知吃睡的蠢猪，别讨没趣，我认，直接当猪，好好吃饭，不再乱想，继续闷头吃。

    这顿饭吃得我胃口难受，久久消化不下去，晚膳也只是简单地喝了几口汤，便命人收拾下去。

    认清形式，不奢望段大爷有闲情逸致往我院子溜达一圈，除非他吃多了自讨没趣，我早早洗漱完毕，秉退屋里的丫鬟们，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了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他们现在好吗？开始怀念李府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场景，想起温暖的家，眼角的温热便不受控制。

    转眼，回门的日子。府内一大早热闹非凡，王勇忙着清点送去王丞相府的礼品，丫鬟们服侍着王梦媛穿衣妆素，等段青扶着一身盛装打扮的王梦媛一起坐上马车离去后，府内安静下来，我站在角落里目睹一切，那种痛楚又从心底钻出。

    今天我没有安静地待在溪苑，内心忐忑不安，不知段青什么时候回来，商讨一下带我回李府的事情，我想念家人，我想回家。我不得宠的事恐怕只有青王府内上上下下的人知道，外人无从得知，如果回门的日子我不回去，爹会猜到我的处境，娘也会担心，她会不会哭？想到此，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别等了，王爷一时半会回不来，瞧今天回门的礼物吗，满满五车，王爷重视得紧，前两天就安排王总管打理此事。李侧妃不是说王爷不记得吗，不记得挺好。”宋夫人留下这些话，摇着扇子，轻哼一声被丫鬟搀扶离去。

    仿佛听不到她的奚落，心中的执着不肯放手，再怕与他相处，我也一定要等他。

    “侧妃娘娘，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清风低头福礼，但是她眼中的轻蔑，我尽收眼底。

    “说！”

    “宋夫人说得在理，您还是回去吧！您应该做的是想怎么讨王爷欢心，而不是傻傻站在这。奴婢手底下还有活，先告退。”清风转身离开。

    “清风，你……”气得清雪直跺脚。

    “算了，让她去吧。”被人说中的真相，总是血淋淋地残忍，但太过饥渴要得到的东西，令人发狂地想揪住那一丝侥幸，万一呢？

    “侧妃娘娘，您别气，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她以前是前院的丫鬟，一直服侍王爷，未免脾气傲慢些，但是人不坏。”

    “那她怎么调来溪苑？”铃铛好奇地问道。

    “她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像荆夫人一样，结果被宋夫人看出心思，同王爷要了她，从此断了念想。”

    听清雪讲了这些，大概知道荆夫人以前也是个丫鬟，服侍过王爷一晚，便有了今天的地位。清雨本长得清秀，仔细看比荆夫人美上几分，同是丫鬟，一个变成主子，一个还是下人，同人不同命，心里自是不甘、嫉妒，现在又伺候一个不得宠的侧妃，在同是丫鬟们面前又低了几分，难怪她总是恨恨不平，也情有可原。

    看我不再追究，清雪松了口气。

    一眼望见远处的王勇，我跑过去，他正忙着手里的事，见到我一愣。

    “王总管，王爷明天有什么安排？”

    “王爷的事，小人不知。”王勇停下手里的事务，恭恭敬敬站到我身前，脸上依旧谦和的笑容。

    刚才问得太隐晦，我只好坦白：“王爷有没有提到什么时候回李府？”

    王勇恍然大悟，眼眸低转，面露愧色：“王爷不曾提过，侧妃娘娘别担心，或许王爷另有安排，只是未曾对奴才提过一字片语。”

    “谢谢！”我失落地走回到花园，那是一眼就能望见王府大门的地方，王勇回答得模棱两可，我却选择往好的方向去想，心中侥存有一线希望，万一呢？我决定等，等他亲口对我说。

    黑夜降临，段青才和王梦媛说笑着一同进府。

    “李侧妃有话要讲？王爷，妾身先告退。”王梦媛远远看到我，带着胜利者的高姿态。

    “好，你先回房，一会儿回去看你的新舞。”段青宠溺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王梦媛不舍地一步一回头，待走到我旁边时，才一脸得意离开。

    “有话讲！”他的声音又恢复到冰冷。

    这种冰冷令我浑身一颤，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人太过渴望，就会毫不畏惧，就像现在的我，明明双手冰冷抖得厉害，任然规规矩矩地说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李府，妾身也好准备一下。”

    “本王为什么去李府？”他的眼睛深邃而黑暗，像是无垠的星空看不到尽处。

    “我是你的妻子！”

    “哈哈！”段青大笑，仿佛听到多可笑的笑话，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新婚之夜的事，侧妃不记得了？那本王提醒你，你当着众人说……你，我什么都不是！”

    最后一句说得极为缓慢，透着一股冷漠，足可以让一根燃烧的火把冻成冰坨，一字一字扎进我心里，这叫咎由自取吗？我拽住他的胳膊，被他嫌弃地一把甩开，极为讨厌我的触碰，像条肮脏的野狗使出浑身解数抖落身上的跳蚤，对，此时我就是如此之想。

    望着这个冷血的男人，一想到担心的家人，我低下高傲的头，乞求道：“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受罚，但是求王爷带妾身回趟李府，妾身保证今后再也不忤逆王爷，为您做牛做马，此事对王爷来说不难，演一场戏，让他们放心罢了，看在妾身孝心的份上，求王爷成全！”

    “本王不愿！”

    “求王爷！”

    不顾我的哭求，他就这样消失在寒冷的夜里，带走我所有的希望。

    “侧妃快起来，别哭了。”铃铛含泪地把我扶起来，这么多年没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我又何尝不是。

    “铃铛，这就是我的男人！”

    绝情、狠心！

    不愿娶我，为什么不向皇上说明呢？委屈自己，同时伤害别人，你也成了同样的刽子手，可整件事情里我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接受着不公平的一切，我拿着刀子能挥向谁呢？我也是女人，我渴望有盛大的婚礼，有爱自己的夫君，有温暖的家，如今变成奢侈的梦罢了。

    想到伴我成长的家已经变得陌生，我忽然明白，这一生一世，我都再也回不到那个地方，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里难受极了，黑衣大侠，我想你了，你快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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