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王菀心下厌烦，可元春现在仍旧是贵妃呢，人家的意思很明确，想要拉拢宝钗，一个贵妃，若是在加上一个恪王妃，对于她在宫中的地位可是很有帮助的。可王菀刚从贾府脱离出来，又哪里有那个心力再去奉承着他们？

    也忒麻烦了！

    “姐姐，真是不巧啊。”王菀抽着嘴角，笑道：“你也瞧见了，着实忙不开的。”她看向王氏又道：“再说了，姐姐如今还忙着修省亲园子，妹妹也就不去府上拜访了。”

    “你！”王氏大怒，可瞧着王菀似笑非笑的模样，只得强硬的转了话题，笑着说道：“说什么拜访不拜访的，咱们嫡亲的姊妹，你若是来了，我也只能是扫榻相迎的。”她拉着王菀的手，叹道：“自母亲去后，妹妹也许久没回娘家了吧。”

    王菀眉梢下意识的就动了动，“我倒也是想多同娘家亲厚亲厚。”说着叹了一声，语气中有些落寞，“可我毕竟是守寡在家，就算嫂嫂不在意，可我也不能就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吧。”

    “珠儿媳妇每日里不也从不出门的么。”王菀看着王氏，李纨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不好，摊上王氏这样的婆婆，就王菀瞧来，自珠儿去后，王氏可没给李纨和兰儿好脸色的。

    王氏只觉得有些牙疼，提起李纨，她只觉得晦气，若不是她，珠儿哪里能早逝？

    “妹妹也别打马虎眼儿。”王氏终于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前儿哥哥打发人送来五千两银子，说娘娘省亲是咱们四大家族的荣耀儿，可莫要给娘娘丢了脸面。”

    “咱们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妹妹是打算置身事外么？”王氏似乎颇为笃定的样子。

    王菀面上的笑意一殓，冷笑一声，道：“姐姐这是在威胁我？”她扬眉，给同雯示意个眼色儿，看着王氏又道：“五千两？姐姐真当妹妹什么都不懂？嗯？”她怒道：“娘娘入宫这么些年，姐姐从妹妹这儿拿走了可不止五千两吧。”哼道：“如今倒是埋怨起妹妹来？”

    “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正巧同雯拿了个匣子出来，王菀直接朝王氏跟前一扔，道：“姐姐可仔细瞧瞧，这些年我薛家送了娘娘多少银子了。”

    “这白纸黑字上可写的明明白白呢。”

    王氏面色难看，却连忙从匣子里拿出那借据，当下面色就黑了，这丫头心狠，拿了多少银钱，用做什么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东西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娘娘可该怎么办？

    这往小了说，是结个善缘儿，可往大了说，就是在宫中施恩，安插眼线，居心叵测啊！

    当下就顾不得了，直接将那匣子里的字据全都撕了，王菀只冷眼瞧着，待她撕光了才拍拍手，道：“我还以为姐姐今儿来是为着和丰楼的事儿道歉呢，结果姐姐却只字不提，倒是说起了我们薛家要给你们贾家盖什么省亲园子，姐姐倒是真的打得好算盘！”

    “同慧，送客！”王菀直接站起身来，冷笑道：“只你放心吧，这字据且好好的存着呢，这些也不过是复件罢了，只不过拿来给姐姐瞧瞧，却不想姐姐竟然这般翻脸不认人，倒真是大家太太的气派呢！”说着就不理会她，直接扭身回了内室。

    王氏是被自家妹妹给赶了出来的，她心下恼的厉害，可却也知道那一匣子的东西对于她意味着什么，若是被老太太省的了，她还不知道会如何呢！现在为今之计，怕是要想法子将那东西拿回来了。

    可这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难不成要拿银子来换么？

    哼，到她手里的银子又怎么可能乖乖的吐出来呢。在说了，当初签这字据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必还的，只是当初急着用钱，又不想花自个儿亲亲苦苦存的，只签了这字据，只要给妹妹点好处，这事就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不比还银子，再是划算不过了的。

    如今，可算是挖了坑给自个儿跳了。

    王氏考虑了半晌，就招呼马车，道：“转道去舅老爷府上。”

    周瑞家的自从王氏出来，瞧着她的神色，一句话都没敢开口，此刻听她这般吩咐，倒是按嘘了口气，小心的说道：“姨太太会听舅老爷的么？”

    王氏随意的瞥了她一眼，将周瑞家的吓的连忙低头说道：“只是姨太太性子着实乖戾，奴婢也是担心”

    “哼，有什么可担心的。”王氏倒是丝毫不在意，凉凉的说道：“她薛家有银子是不假，可却没有什么权势，他们能有今天，不过是依靠着贾王两家的权势罢了，她难不成还能不给哥哥这脸面儿么？”

    周瑞家的眼珠子动了动，暗道，薛大姑娘如今可是恪王妃了，这不就是个明晃晃的后台么，难道还在乎王家么。

    “女人没了娘家，终究是矮了一截。”王氏说完这句话就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不再言语。

    “呦，姑太太回来了啊。”史氏笑着迎了上前，奉承道：“我听老爷说如今姑太太忙着修建省亲园子，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呢。”拉着王氏的手，边走边笑道：“也是妹妹有福气呢，娘娘能够省亲，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呢。”

    “妹妹可要上点心呢。”史氏笑着开口道：“对了，我听说吴贵妃家中已经开始采买木料了，妹妹回去也催催妹夫，也赶紧儿些，否则到时候没了可就闹笑话了。”

    王氏被奉承的高兴，可却谦逊的笑道：“你妹夫那人儿嫂嫂还不省的么，整日里都扑在学问上，这俗物诸事不理，还不得我来操持着么。”

    “是是是，妹妹辛苦了。”史氏笑道：“可谁叫妹妹能干呢，你不辛苦谁辛苦不是？”

    王氏这才开了脸，笑着摆摆手道：“嫂嫂快别说了，这园子可要好一笔破费呢。”

    史氏眉梢动了动，用帕子轻拭了拭嘴角，斜挑起眼睛，道：“所以说，这采买之事，总归也是找能信得过的人来做才是呢。”

    “嫂嫂说的是。”王氏听了这话音儿，心下明白了过来，笑道：“只不知嫂嫂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嗨，这可不是有现成儿的人么。”史氏一拍手乐道：“我娘家侄儿，你也知道，是个有成算的，这事交给他保准儿错不了的。”

    王氏坦然的坐在那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道：“既然是嫂嫂推荐的人，我自然也是放心的。”说着她似是有些为难，道：“只是我原想着娘娘能够省亲也是我们四大家族的荣耀，可妹妹她”

    “妹妹且放心，这事儿我同老爷说。”史氏听她应了这事儿，拍胸脯保证道：“二妹也忒不像话了，先前儿的事儿她闹脾气也就是了，如今可关系到我们四大家族的名声儿荣耀的事儿，她这扯后腿算怎么回事呢。”

    王氏笑着说道：“嫂嫂说的是，只是哥哥那边儿还要嫂嫂多费心了。”

    史氏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满意的，这事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儿，可若真拿到采买的行当，这其中的利润可是大了的，谁不眼红这块儿啊，她侄子倒是在她跟前儿念叨了几次了，也是她有这个脸面的。

    史氏颇有些得意，不过这事儿能够这般顺利，想来还是多要感谢她那小姑子呢，不过是个王妃，瞧把她轻狂的呢！

    她心中颇为不满这小姑子。

    王氏并没有见着哥哥，倒也不觉得失落，从王家出来后，她就直奔贾府。

    却说王菀，在晚上歇着的时候，才有空问道：“你是说我那姐姐从这儿离开后，直接去了王家？”

    巧翠应了一声，道：“奴婢瞧着二太太怕是恼了太太的，这才去寻舅老爷的。”

    王菀点了点头，皱眉思索了片刻，才扬眉，道：“不碍事的。”这么些年她同王子腾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王菀瞧了这么些年，想着王子腾倒也是个明白人，他却也不会因着后妃同自己生分了的，他是朝廷重臣，同宫中嫔妃那么亲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故此，王菀并不是很担心，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且不必放在心上。

    史氏来的时候，王菀也热情的迎了出去，可却没有想到，竟然直接被史氏批评了一顿，充分且深刻的阐明了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的现实意义，这让王菀觉得有些腻味。

    只待史氏说完了，王菀才凉凉的开口道：“这是哥哥的意思？”她可不觉得王子腾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罢了。

    史氏神色一闪，笑着说道：“瞧妹妹说的，这哪里还用的着你哥哥说呢。”她打量了王菀一眼，语重心长的叹道：“我省的因着和丰楼的事儿你恼了你姐姐，可你们嫡亲的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何必闹得这般僵持？”

    她瞧了王菀一眼，又道：“就算你不为自个儿想，也总要为宝丫头想想吧，你这般不给娘娘脸面儿，她若是恼了，想要收拾宝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王菀心下一动，抿着唇没有说话。

    史氏心下大喜，又赶紧的劝诫道：“妹妹说嫂嫂说的可在理儿？难不成我还能害你不成？”她叹了口气，道：“有宫中娘娘照拂着，宝丫头这王妃的位置才能稳当。”

    王菀思索了片刻，暗自琢磨着，虽说撕破了脸皮儿，可如今嫂嫂过来说和，自己若是连这么点面儿都不给的话，不知道外人会说出些什么闲话呢，说不得还会说自家太绝情，对亲姐姐都这般不依不饶的，这难免会影响了宝钗的名声。

    “那嫂嫂的意思呢。”王菀笑了笑，看着史氏轻声问道。

    “她那边修园子，娘娘怎么说也给你叫一声姨妈的。”史氏眼中带笑，左右看了一眼，才道：“你若什么都不表示，这被人省的了，还不得戳脊梁骨子么？”

    “不过是少拿些出来，也代表了你这做姨妈的一片心意不是？”

    王菀直接笑了，扬眉道：“嫂嫂这话说的，我可担当不起呢。”她摇了摇头，摆手道：“嫂嫂也不必来劝我，自和丰楼出事以来，我每每盼望着姐姐能来家中，就算给我说声对不起，我也就原谅她了，就如同嫂嫂说的，毕竟是嫡亲的姐妹不是？！”

    她眼中闪过愤怒，道：“可你知前儿姐姐来这儿，都说了些什么么？”王菀摇头叹道：“她既然不认我这个妹妹，我何必还要巴巴的去给她送银子呢。”

    “我薛家是不缺银子，可这银子就算扔到水里还能听声响呢。”她撇了撇嘴，看向史氏哭诉道：“薛家虽是皇商，可也没道理容得人这般欺负的吧。”说着抹了抹眼泪儿，叹道：“我只当没这个姐姐也就是了。”

    一时之间，史氏的神色颇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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