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对等

    据说人都是一种存在两面的矛盾体，别看夏炎在战斗之时如何的勇猛，但在她的内心里至始至终都无法摆脱那一份属于少女的情怀。

    她终究还是无法等到徐子陵的苏醒，便急急忙忙的拉扯着萧瞳踏上了寻回身体的旅程。

    或许大天使要塞的重建以及雷霆军团最后的编制对于整个南部地区来说至关重要，可对于她来说，萧瞳同样的重要，甚至在天平之上的分量还略重于南部地区的安危。

    如此情怀除了感动，萧瞳已经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

    他可以安排能够预见的事情，但对于未知的旅程却始终没有完全的把握。

    从他苏醒开始，对于日冕之城的信息便完全的中断了，那座城市宛如被梦魇包裹了一般，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所有敢于靠近的人，包括他们的灵魂。

    出发那天，夏炎换上了能够换上的最漂亮的衣服，大方的挽着萧瞳的手腕与所有的战友告别。

    似乎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一场赌上生命的战斗，而是令无数人羡慕的蜜月那样，两个当事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几分幸福的模样。

    “走了。”

    萧瞳挥别了所有送行的人和夏炎一起踏上了前往日冕之城的旅途，虽然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怎样的结局，但至少两个人能够并肩而战，这样的结局，对于夏炎来说却已经非常满足了。

    当夜晚席卷大地的时候，萧瞳诧异的发现夏炎又开始流泪了。

    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孩始终坚强的如同一块石头，再大的困难都总能微笑着面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与其他的女孩一样，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你这是难过吗？”

    萧瞳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从他苏醒之后，夏炎已经哭了三次，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他不知道。但从无声的泪水中，萧瞳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温柔，慢慢的渗入心间，让他不自觉的将夏炎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温暖的怀抱让夏炎的泪水掉落的更为频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难过？或许不是。是兴奋？或许也不是。

    一种奇特的惆怅正环绕在她的身旁，让她只是想哭，所以哭了。

    “萧瞳，你说我们以后会变成怎样？”夏炎的话有些不着边际，冷不丁的问出这样的问题，任谁也无法回答。

    萧瞳轻轻的抚摸着夏炎的脑袋，小声的说道：“以后吗？谁知道以后会变成怎样。你希望我们会怎样？”

    “我想我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战斗，就和别人一样有一间小小的房子，然后”

    她的脸忽然有些红润，借着月色，这摸殷红落入了他的眼中。

    萧瞳环抱夏炎的臂膀又紧了一些，继续小声的说道：“然后是不是还要几个孩子，幸福美满的度过余生。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童话小说？夏炎。”

    萧瞳的话让夏炎的脸更红了，她在萧瞳的怀抱里挣扎了几下，几乎将脑袋都埋了进去，声音更是轻的令人无从辨别。

    “我是不是变得软弱了”

    “呵呵，不是哦。我觉得正常的女孩子都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嗯你这么说还是让我觉得有点不能习惯诶。而且，彼岸的战斗哪有那么轻松结束的可能，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现问题的话，之后我们将要面对的，会是更可怕的战斗。你，会害怕嘛？”

    沉默

    萧瞳感觉到夏炎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她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这么静静的躺着，享受着如此偶尔的温存。

    再也没有矛盾，没有争吵。

    当失去了太多，痛彻了心肺之后，才能明白拥有是多么令人满足的过程。

    若是这一刻能够永恒，她甘愿与他化作雕像，永远这般延续

    只是，奢望永远都是奢望，他们的旅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在取回萧瞳的身体之前，一切的幸福都还是镜花水月。可以遐想，却无法强求。

    距离萨奇洛战役整整过去了七天，这本该是让整个南部地区都欢庆的巨大胜利却没有预料中的那样令所有人兴奋。

    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代表了所有人信仰与希望的日冕之城以及被捧上了神坛的盖伦在一夜之间被巨大的阴霾所彻底的笼罩。

    整座日冕之城就好像从这个空间之中被切割了一般，将所有想进入其中探听情况的人们阻隔在了外围。

    而天空之中紫色的云雾也彻底的将其笼罩，让人无法看清其中丝毫的情况。

    更令人担心的是，这浓雾正在不断的向外扩散。短短的十几天里，已经朝着外围蔓延了数十里的空间。而在浓雾的边缘，各种尸体层层叠叠，任何触及这紫色浓雾的人或动物都会在一瞬间化作白骨。

    从各个城市赶来的人们紧紧的围绕着日冕之城开始祈祷膜拜。

    哪怕他们原本是来自文明世界，但进入了彼岸之后却越来越多的开始信仰气各种神祗。

    或许在人类的心中，神祗才是他们绝望之时真正可以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东西，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存在。

    这就是萧瞳最为厌恶的情景。

    他站在一座高坡之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浓雾的边缘，跪拜着祈祷神迹的降临，驱散那团紫色的云雾，将他们的信仰盖伦从绝境之中救赎，嘴角不自然的露出了一丝嘲弄。

    “如果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祈祷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吗？”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很多人真的无法强大起来，可他们还是很努力的在生存下去。”

    夏炎为那些人辩白，引来了萧瞳更为不屑的回答。

    “是我让他们无法强大起来的吗？自甘堕落而已。”

    “真的不是那样的。”夏炎坚决的摇了摇头，或许在以前她确实能够认同萧瞳的观点，但自从经历了萨奇洛的战役之中，这些想法却被彻底的抛弃了。

    “在萨奇洛防守的时候，我看见了很多实力一般的人，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毫不犹豫的保卫了那些他们觉得应该保卫的东西。其实真的不是每个人都在堕落，不思上进。他们都很努力的在生存着，只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和你一样，用最好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于是他们没有你强大，可他们也不是弱小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已经死在萨奇洛了。”

    想起了守卫城门那天前赴后继的勇士站在自己的身旁一起战斗，倒下了一批再来一批，夏炎已经记不得那天究竟牺牲了多少的人，但那些人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们的家园而献出了生命。

    “哦？”萧瞳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夏炎，在此之前他从未真正的听见过夏炎对于自己的辩驳，或者说对于自己更多的是一些盲从的成分。

    “好啦，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萧瞳，那不是更混乱了。”

    想到这里夏炎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在她的思维中，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全部都是萧瞳那岂不是谁都不服谁，天天打最后肯定只能活下来一个人而已。

    “好吧”

    虽然不知道夏炎在笑什么，不过萧瞳还是默认了夏炎的说法。

    他能够感觉出自己偶然的极端，只是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改变。

    “走吧，包裹日冕之城的瘴气应该只是阻隔那些普通人进入的而已，看来帕拉娜还是有一丝人性未泯的。”

    萧瞳唏嘘了一声，随后一层薄薄的结界带着比瘴气更为纯粹的紫色将两人的身躯包裹了起来，没有一丝光亮，他与夏炎牵着手，在众目睽睽的惊叹下步入了这座已经不知发生了怎样改变的城市之中。

    静谧，安然。

    就好像是在被罪恶包裹的尘世之中那隅无法被寻找到的桃花源一般，当冲破了由浓重瘴气所构筑的屏障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理想乡一般的天地。

    过去的城市构造早已面目全非，这里没有一栋栋楼房，却有着数不清的鲜花绿草，俨然是一片巨大的花园。

    而那些原本在城中的市民更是褪下了喜怒哀乐，平静的在花园中耕作者，面色平静的如同入定多年的老僧。

    这样的地方萧瞳见过。

    在穿越了星盘空间的尽头之后，他看见的便是如此的美景。

    这不知是帕拉娜的幻想还是在尘世间真的拥有如此的景色。

    至少，夏炎有些陶醉。在历经了无数的残酷之后，她陶醉于此处的宁静与优雅，陶醉于鲜花绿草之中，陶醉于鸟吟蝉鸣之中。

    连面容之上都多了一丝安逸的感觉。

    只有萧瞳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而当他转目窥见夏炎的表情时，眉头便锁得更为褶皱了。

    “清醒一点夏炎。”

    萧瞳推了推夏炎的身体，才让她忽然神情一震，从这陶醉之中苏醒过来，略带歉意的看着萧瞳。

    “这里怎么会和天堂的感觉一样。”

    夏炎忍不住的赞叹道。

    “哼，天堂。你去过天堂吗？”

    萧瞳的反问让夏炎语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世人都想要去到天堂，殊不知那就是他们幻想之中最为堕落的表现。无忧无虑，不需要担心任何困苦的安逸，对于人类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

    萧瞳的话斩钉截铁，让夏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萧瞳我总觉得你越来越极端了”

    夏炎有些担心的看着萧瞳，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他的想法开始慢慢的变得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大地裂开的缝隙，让夏炎担忧不知哪一天这道浅浅的缝隙就会变成无法逾越的沟壑，将两人彻底的间隔开来。

    “这不是我的极端。”萧瞳的声音没有丝毫涟漪，他没有责怪夏炎对于他的误解，却还是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对方，“我在星盘里看见了许多许多的东西，从过去到现在。随后，我懂得了一个道理，想要获得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若是人们永远的处于安逸与美好之中，那他们失去的便是这个！”

    一道白光闪过，萧瞳随手将一个正在耕作之人的头颅屑去，鲜血四溅宛若喷泉一般激飞三尺。可直到那颗头颅落地，咕噜着滚到了萧瞳的脚旁，四周其余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蓦然的耕作者。

    “这就是一片祥和的代价，无喜无怒，无悲无哀，无欲无求。所以也就没有了人性，所以这些人已经不算是人，连畜生都不如了。”

    萧瞳哈哈大笑，随后指着天空大声的叫道：“帕拉娜你给我出来，我已经不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一定会阻止你，因为我讨厌你的任何想法！”

    “如果说，你的爱人也为你而死，你会为了她不惜任何代价吗？”

    空中响起了令人熟悉的声音，空气之中一个淡淡的虚影逐渐转变成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就和最初在星盘之中见到的那般，一样完美无瑕，不着寸缕。

    帕拉娜就站在了萧瞳眼前，嘴角带着盈盈的笑容，她有着世界上最为正当的理由。

    为了爱人，那么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被人责备。

    “你到底会吗？在你爱人的面前，你告诉我一个答案。”帕拉娜的笑意不止，她相信萧瞳无法回答她的问题，特别是在夏炎的面前，他更无法回答。

    可惜帕拉娜看错了萧瞳，萧瞳并不是普通的人，他从未陷入过逻辑的怪圈之中。

    所以他回答的尤为快捷，没有丝毫犹豫。

    “会，若是夏炎有一天死了，哪怕杀死世界上所有的人，我都会想尽办法让她复活。但同样的，我也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来阻止我，杀死我，最后能让我与她埋葬在同一片墓穴之中，这样我便已经满足了。所以，我就是那个来阻止你的人，而将来如果有这样一天，我同样希望有人可以来阻止我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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