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跟脚

    轰鸣声来自地底，足下白雪颤抖，寄凡如此灵敏的知觉一时也难分清到底源头在哪里。肯定是寄听白，发生了什么？他如今也不愿再等，就要迈步移去崖边。景山中峰这种高度和地势，还难不住在云岭深处自由来去的寄凡。

    “哼，找死！你去。”西面密林间的窥视者中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两道人影掠出。一道直扑崖下，一道对着寄凡杀到。

    好快，动静刚起劲风便及面，寄凡脚底发力向后闪去。谁料，左手手腕一紧，竟被来者抓了个结实。沉沉的低吟声从寄凡嘴间发出，不带半点惊惶，是怒意，从心底猛然升起的震怒！

    仿佛一头恒古存在的巨兽，警觉自己竟然被蝼蚁冒犯。两点金芒在寄凡瞳孔出现，被黑衣人抓住的手腕上，有片片鳞甲状的物体拱起。黑衣人只觉得右手真力一滑，眼前孩童手腕就脱出了他掌控。

    还没来的再做反应，寄凡右拳已到。两人拳掌相撞，嘭，各自退开了六七步。平分秋色！两丈外黑衣人身材瘦削，九阳巾下飘起几缕白发，目中精芒波动。他看着雪地中的孩童，一时难以相信，两人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这种结果，就算是一招半式，以黑衣人的年龄身份也万万难以接受。此战真相若传出佛道两门，那必会石破天惊，寄凡已可扬名立万。

    相对于黑衣人的惊讶，寄凡就没那么轻松。胸间怒意已平伏，左手手腕肿起老大一圈，右边整个身子酸麻难当。自己不是对手，怎么办？老头子还没回来，自己走不走要走还能不能走得了？

    瞬间，他就定下心意。长长的吸气声出现在景山峰顶。胸口那块金色的印记，有丝丝血色沁入。金芒重新游动在双目瞳孔内，最后紧握的右拳五指间亦有了隐隐约约的金气。

    寄凡早感觉出来，来者分成三派，与自己交手的黑衣人是敌意最深的一派。刚才这名敌人已有一名同伴下崖了，此时他失手也无人现身相助。那么一招，自己只剩下一招的机会，若能干倒眼前敌人，今夜或许还有转机。

    黑衣人眼角跳了跳，盯牢了寄凡右拳内隐隐流露的金芒。他张嘴想开声，却耳根子微红，闭上了面具下的双唇。人要脸树要皮，以自己身份对一个孩子出手，已是足以令历代祖师无颜。

    半响过去，寄凡浑身上下浮起了丝丝白气。那是被热力蒸起的水汽，他右拳咔咔传出声响。两人相对，拼的是神念，修为弱的铁定要吃大亏。这个亏寄凡吃得异常辛苦，短短一盏茶的时辰，耗费的精力是刚才交手的数倍。

    嗤，讥笑声从东面林子内传出。黑衣人终是绷不住脸面，沉声开口道：“龙主，你不能入世，随我等归去可好？”

    寄凡冷冷相对，膝盖微微曲起，腰部略略弯下！嗤嗤，讥笑声再次出现在林间。

    “唉！孩子，莫要怪本座以大欺小！”黑衣人说完步伐迈开，双手就要抬起。

    轰，炸了！就在这一刻，景山中峰崖下竟然炸了！半边山崖晃动，石块泥尘翻滚，雪色弥漫在半空。三道人影，两前一后，自山下窜了上来。

    “老头子”寄凡目中怒意又现，抬手撑住寄听白腰板。

    扑到寄凡身边的是两个人，一位是寄听白，还有一位人物的装扮竟与崖上黑衣人一模一样。这人扶着疲倦憔悴的寄听白，对寄凡二人低声道：“快走，不要再回来！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寄凡扶着寄听白后退数步，盯着那人一语不发。寄听白却以目光相谢，然后转面低头对寄凡道：“走！”

    此时，隐在四周密林间的人物纷纷现身，衣着打扮全是一模一样。南面三位，东面三位，西面的已和寄凡交了手。这些人现身后，南面三位只是守着默不作声，东面三位中的两人却对寄凡这边开口了。

    “师叔祖”

    “掌令师兄，你这是何意？”

    跟随寄听白二人上崖的黑衣人到了西面那位身边，急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会。与寄凡交手的那人气势大变，就在此时开口喝道：“张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伤同道，你你当真以为无人知道六年前你在坤宁宫与那位格格干的”

    那人话语未尽，张鸿剑光已经飘起，同时他抖手打出四颗黑色丹丸。火光雷鸣纵横，崖上一片混乱。张鸿二字入耳，寄听白心神巨震，强提一口心气，拉着寄凡翻身下崖，朝着金水河遁去。

    他心意寄凡明白，奋力托起寄听白越来越沉的身子，在大雪纷飞中，噗通一下跃进了河水中。入水前，寄听白收到身后张鸿传音，“莫要再回来！如今天时已变，我等是出不得这方天地的。我一念之差，误人误己，但绝不后悔。孩子就托付给你，地宫镇压的东西，绝对不能出世。”

    地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寄听白再也没提过。直至二人回到云岭深处，寄凡才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找到没有？”

    “找到了，进不去。毁掉了一件事物，幸免了一次大错。我把那里炸了，凡儿，你以后莫要再进北京城一步，知不知道？”说到最后寄听白神色凄厉，寄凡默然，走出房间熬药去了。

    这次回山后，寄听白整个人性子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他身上的伤势也是跗骨难去，没有十年八载岁月元气难复，可是老人还有这么久时光耗费吗？

    张鸿，他竟然是张鸿。应该不会错，他和寄凡都见了当日山崖上那一团剑光和雷丸的威力。龙虎山张家，近五百年来，道门中的擎天巨孽。张鸿在寄听白年少时已名满天下，张家不世出的高人。清代之前，朱家天下，张家掌道门之牛耳，树大根深实力莫测。

    没了半条老命，三次铩羽而归，终是摸到了守宝之人的一处跟脚，就是这点蛛丝马迹让寄听白心潮起伏不能自已。他按下混乱的思绪，合上疲倦的双眼，沉沉睡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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