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为一名二十八岁的高龄哦不，大龄未婚女青年，路漫漫从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她最大的爱好是涂着鲜艳无比的口红，用一种自称为睥睨天下的眼神，脚踩三寸高跟鞋如履平地地走在办公楼里，再回眸一笑，秒杀众生。

    她是整栋楼的男人们的女神，女人们的——公敌。

    用san的话来说，她是一朵无论如何搔首弄姿都招不来男人采撷的花朵，还是朵带刺的。

    “不带刺的玫瑰中看不中用，带刺的才是佼佼者。”她红唇轻启，吹着面前泛着热气的摩卡。

    “带刺的不一定是玫瑰，也有可能是火棘。”

    “亲爱的你是在百度带刺的花有哪些括弧玫瑰除外吗？”

    “”

    “亲爱的你知道吗，前男友的老婆说我是带刺的玫瑰，我顺口就说了她是带刺二十一种花儿。”

    “andthen？”

    “我再一顺口说山楂泥能美容，她就让他老公去买了一箱新鲜山楂。”

    “结果呢？”

    “中心医院皮肤科18床。”同样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的手指夹起一张粉钞压到杯底，拿起桌上的手机解了锁，点开最新的一封邮件，红唇中吐出一声轻哼，“这老不死的又要奴役我，你这半个月都不用再找我了。”

    “哎哎哎，你等等，不是说了周六去国贸的吗！”

    她步伐不停地向前迈着，背对着san摆了摆手。

    路漫漫无视邮件里红色的“紧急会议”四个大字，仍旧不紧不慢地踏着高跟鞋，到公司大楼旁第二条街的第三个小巷子里买了一杯摩卡，才稍微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san第一次见到她去那家小店买咖啡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坐在玻璃窗内喝着一张毛爷爷一杯的咖啡，那只是你的收入水平，懂得品味这杯十五块的咖啡，才是你真正的水平。”

    路漫漫永远可以这样，一边穿着国贸里一件能低别人一个月工资的衣服，一边在内衣超市挑选十块一条的内裤。

    还是san，她实在无法想象四位数的连衣裙下穿着十块一条的肉色内裤是什么样子。

    “选内裤就跟选老婆是一样的，华而不实的往家里带，过不了几天跟你吵得鸡犬不宁，你还没脸往外面说。内裤嘛，一百块一条的买回来一穿，哇塞真丝的好凉爽耶。第二天，友好妇科医院三楼不见不散。”

    种种类似的话，san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了，她想若是出一本《路漫漫语录》，一定会火。就路漫漫那张嘴，说出来的话跟淬了毒似的，让人听了只想把她那张嘴撕破。当然，那是中枪的人的想法，像san这种永远奉路漫漫的话为真理的脑残粉，除了拍手叫好没有半点其他想法。

    “路总监下午好。”前台小姐展开职业笑容，微微鞠了个躬。

    路漫漫取下脸上超大号的黑超，用一只手指头勾着，弯弯唇角，红唇之间吐出一个字。

    “好。”

    “杨总让我转告您，您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前台小姐嘴角的笑都僵硬了起来，不敢想路漫漫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说不定那城门之火烧起来，她这池中的一尾小鱼都被殃及到。

    路漫漫将前台小姐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

    在e待的这六年，前台小姐一共换了八个，其中有两名是不满待遇主动辞职，一名是长期使用公司电话煲电话粥而被fire掉，剩下的五个——都是被路漫漫给气走的。

    对，就是气走的。

    微笑露出的牙齿数字裙边离膝盖的高度c眼线的长短粗细c发卡的款式大小甚至是内衣的颜色，无一不是她抨击的对象。

    终于，在路漫漫那强大的女王气场之下，再次气走了一名前台小姐，面前的这位刚刚来不过两个月，每天过得可谓是闻风丧胆，生怕哪根头发调皮了翘出来，把路女王给惹到了就麻烦了。

    “你很怕我？”

    “没有。”

    路漫漫一手搭在桌上，五指从小指到食指依次敲打着桌面，指甲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前台小姐紧张又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发抖，额头也在不断地渗着汗，好像是临刑前的犯人，就等着监斩官的那一声令下。

    要说路漫漫心理扭曲，还真有一点。

    比如，见着前台小姐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反倒乐了。

    她翻过手掌，屈起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胸小的女人不适合胸口有荷叶边的衬衣，那无异于告诉别人你正在实行b计划。”

    开会迟到的人往往都是悄悄地把会议室门拉开一条缝，再慢慢地侧身挤进去，跟躲地雷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座位上。

    路漫漫不是一般人，这样常规的方式显然不适合她。

    叩了三下门，白净纤细的手腕一转，推开了沉重的红木门。

    二十几双面孔齐刷刷地转向大门的方向，每一双眼睛都跟机关枪的瞄准器似的锁定在她身上。

    会议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投影仪微弱的光芒，勉强能看清人物的轮廓。

    路漫漫勾着唇扫视了一圈，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一个都不落，最后停留在了长桌最里端的杨束身上。

    “抱歉，我迟到了。”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却没有半分认错的姿态，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戴上浮夸的黑超，踩着细高跟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最里端的杨束没发话，台上讲解的人就一直停在那儿，会议室里余下的人也都跟着沉默，连喷嚏都不敢打一个。

    开玩笑，全公司杀伤力最大的两个人在无声掐架，谁赶上去多管闲事？

    路漫漫坐到位置上后就掏出了ipad，放在桌上后旁若无人地刷起了微博。

    终是杨束功力薄弱先破了功，皱眉沉声道：“会议继续。”

    讲解者如蒙大赦，继续被打断的讲解。

    路漫漫在桌下将两腿换了个位置翘着，变成左腿在上右腿在下的姿势，右脚以鞋跟为重心，用鞋尖去敲打地面，发出噔噔的声响。

    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挖出两个洞一般，一直不离去。

    “会议暂停，”杨束突然出声打断，“这个提案重做。”

    一句话落下，底下一片哀叹声。

    路漫漫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一个小人在咆哮：我就知道这个提案会被pass掉！不然她怎么会给san说她接下来半个月都没空余的时间。

    “路总监。”

    “杨总。”路漫漫弯着唇回望过去。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你怎么又迟到？一天不迟到你会死吗姐姐？我都叫你姐姐了，不然干脆您老人家就别来开会了，每次都要打断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杨束一改之前的冰冷语气，像个爱发牢骚的青春期少年。

    “你想有第三道抬头纹的话科技继续皱眉。”

    杨束果真松了紧皱的眉。

    “不过三道抬头纹也挺可爱的，跟san养的那只虎斑挺像。”

    “怎么不说是老虎！男人怎么能像猫那种娇气到不行的动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几块腹肌。”

    路漫漫拿起桌上的咖啡递到鼻子下闻了一闻，又浅浅地抿了一口，一脸嫌弃地说：“堂堂总经理没事参加创意部的会议做什么，有那闲工夫你还不如好好地挑选一个会煮咖啡的秘书，姐姐都不忍心评价这杯咖啡了，免得你再也招不到秘书。”

    杨束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恶狠狠道：“没求着你喝！”

    “抱歉亲爱的，我认为你是在向我展示新秘书的泡咖啡手艺。”

    “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你别老打断我！”杨束在谁面前都是一张冰山脸，用设计部那帮小姑娘的话来说是冷酷到爆，但一碰见路漫漫，立马化身炸毛的猫咪，只知道挥动着毫无杀伤力的爪子。

    “好吧，你说。”路漫漫抱臂看他。

    “新的ecd人选定下来了。”

    “是吗？”路漫漫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懒洋洋地问：“我很好奇是谁坐上了执行创意总监的位置。”

    杨束退后好几步，确定自己处于安全范围后，才秉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心态开口说：“不是你。”

    “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是谁是三哥亲自点名叫过来的听说是个海龟还拿过好几个奖项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不要问我！”杨束一口气不带喘地将这句话说完，人就已经躲到了办公桌的后面。

    路漫漫习惯性地扬起手上地包要砸过去，脱手的瞬间想起来包里有刚入手的香水，连忙收手把包抱在胸前。

    “你担惊受怕的小眼神里传达着让我用包砸你的信息，这样欲拒还迎的架势还真像爱情动作片的女主角。”

    出国深造和从小在国外长大，任谁听了都知道后者的含金量更高，一下子甩了她好几条街。

    她路漫漫是谁，可以服软，但绝不会认输。

    是骡子是马，咱来溜溜呗！

    成功开导自己后，陆曼曼好心情地吹了声口哨，提着早上翘班去买的狗粮去打车。

    刚走到路边，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从远处飞驰过来，经过她身边时，高速旋转的车轮带起地上的积水，黑色的泥水溅了她一身。

    路漫漫望着上周才买的裙子上星星点点的斑驳痕迹，强忍着想冲上去揍人的冲动，逼着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

    她看向又将车倒回来的肇事车主，开口道：“这位先生，若是你带过来的是一阵风，有可能我还会摆出一个梦露的姿势博你一笑，但偏偏你带过来的是比油墨还要黑的泥水，我只好”

    她笑得无害，一步步走向那辆车，左手一扬，将那袋散发着淡淡腥味的狗粮尽数撒到跑车的车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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