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光。

    他睁开眼饥渴地捕捉着久违的光明。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却让那颗死寂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太久了。久到他已记不清是多久。他只知道每一刻他都在奢望着这一刻的到来。

    影。

    无数条光影从他眼前划过。他的视线很模糊，以致看不出那些闪烁着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他用力眨了眨眼，一道深色的影子撞进眼帘。他努力聚焦，隐约描绘出那粗糙的线条。

    那是一张脸——剑眉星目，鹰鼻刻唇，棱角分明，高挺峻拔。尽管只是粗略的轮廓，却仍旧能依稀辨认出那张脸的俊逸轩昂。

    这是谁？

    声。

    声音如潮涌般将他包围，蜂拥而上，令他无处可遁。而他像是个沦落孤岛的浪客，乞求苍天垂怜，哪怕片刻宁静。

    尔后，他惊喜地发现那嘈杂正慢慢褪去，只剩一个声音脱颖而出，一跃成了他耳畔唯一的回响。

    他感觉到轻浮地晃动，仿佛将要随那浪潮一道飘开，沉入水底。

    更为剧烈的晃动，一瞬间令他从漂浮中搁浅。

    “zer一？zer一？”他终于听懂了那道回响。他知道这声音。太过熟悉。

    萧清。

    梦境结束，zer一猛然坐起身来。

    “你终于醒了。”萧清的声音颇为释怀。

    zer一坐得更直了些，绝望地凝视着永恒的黑暗。有时候他真希望那梦能永久延续下去。

    “医生说，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只好把你丢进加勒比海里喂鱼了。”萧清半玩笑地说道。

    zer一只觉得天旋地转，却仍旧警觉于萧清的敏感词汇：“医生？”声音嘶哑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唔一个善良又不会多嘴的医生。”萧清补充道。

    有什么东西递到他手边，zer一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然后伸手夺过来，将手中满满的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你觉得怎么样？”萧清似乎离得近了些，声音来自他头顶不远处。

    觉得怎么样？他现在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只有肩膀的枪伤钻心地疼。

    “早知道你伤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逞强！”萧清语义复杂地说道。

    ——胃出血，肋骨骨裂，左小指骨折，外加从肩胛骨与锁骨间穿过的枪伤。虽然都不致命，但哪一项都不好受。萧清听到医生一一报出这些名头是几乎目瞪口呆。

    “除了枪伤，剩下的都是那个叫sth的人干的？”萧清有些好奇地问。

    zer一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黑进了他的个人电脑，cia的系统可算不上无坚不摧。”萧清的声音中不无得意。

    zer一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萧清笑道：“有个好老师，自然名师出高徒。”

    zer一没有继续问下去，仰面倒回床上。

    “哦，对了，”萧清见zer一没有说话的兴致，急于完成他原本要说的话，“sth根本没有十万美元。不过我查到了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有密码，我不知道密钥，如果你”

    “我不需要他的钱。”zer一截口打断了萧清，冷冷说道，“他若还有一丁点利用价值，我也不会这么快动手杀人。”

    “所以，你也不需要他离开哥伦比亚的安排？”这一次，萧清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犹豫。

    zer一一愣，这才发现那令人晕眩的感觉并非来自于他自己的脑袋，而是他的整个身体c他身下的床，或者说他所在整个空间都在有规律地起伏着。有水声隐隐传来，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咸味道。

    ——船！他们身在海上！

    “你上了sth安排的船？”zer一再次陡然起身，却因肩头和肋上的疼痛而抽了口凉气。

    萧清伸手扶了他一把，却又迅速放开，讪讪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真该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zer一面无表情。

    萧清松了口气：“放心好了，这是我在卡塔赫纳港口找到的一艘货轮。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按照船长的说法，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多米尼加的圣多明各港。”

    zer一低头沉吟。按照萧清的说法，他只怕昏迷了不止一天两天。从库库塔到卡塔赫纳，直线距离也有400多公里，而这其间自然不可能风平浪静。但究竟经历了什么，萧清没说，zer一便也不问。

    半晌，zer一道：“难道你不好奇为何我们的目的地是多米尼加，而非委内瑞拉？”

    似乎是料定zer一会这么问，萧清立刻道：“倘若是委内瑞拉，我们之前又何必舍近求远一路向北？想必你如此对kevn说，只是想让他散布些假情报？”

    面前这人好像一下子变聪明了，zer一挑了挑眉，露出几许赞赏的神色。

    “那么你呢？”萧清反问道，“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在cia分部的？”

    转瞬即逝的笑意，zer一再次躺下：“难道不是你亲爱的里昂总部？”

    萧清忽然语声一凛：“zer一，你老实说，对这其中究竟你到底知道多少？”

    zer一却是闭了眼睛：“大概，比你知道的多一点吧”他语声渐轻，说到最后一字，竟已是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当zer一再次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萧清面前，萧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的恢复速度究竟到了何种惊人的程度？

    “你还有枪么？”zer一在身后关上舱门。

    “有。”萧清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我临走的时候去cia分部的枪弹库搜了一圈，能带的都带了。”他说着，拖出床下的一个长条形黑色背包。

    萧清把其内各种枪的型号说了一遍，zer一不假思索地挑了一把1911，两把短型号p5和一把16。

    萧清把枪和弹匣递给zer一的时候忍不住问道：“离靠岸还有些距离，你想干什么？”

    zer一没有答话，只让萧清也挑枪装好子弹。

    萧清一震，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再做出任何伤害无辜之事，这一次我绝不会纵容你！”

    这些天只顾奔走和注意zer一的伤势，萧清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对zer一的愤怒。然而此刻，zer一的异常让他再次警觉起来。

    zer一似乎有些意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难道以为我是要去把外面那些人都杀了？”

    萧清闭了嘴，他的确有这份顾虑。zer一这个人实在太让他捉摸不透。

    萧清的默认令zer一哭笑不得：“萧，我该说你是太聪明还是太傻？你认为我会把子弹浪费在这种无干之人身上？”

    萧清愕然：“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zer一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既然terp一l能知道我去cia分部，那就一定有办法知道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而既然terp一l知道，那么cia或者贩毒集团一定也会知道。——我不知道离开哥伦比亚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避过耳目，但我们若是从圣多明各港冠冕堂皇地登陆，难保不是自投罗网！”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从港口登陆？”

    zer一没有回答，伸手摸到背包的，拎起来开门就走。

    萧清匆忙间只抓到一把9和一把635，连弹匣还来不及装上，而zer一已在身后重重甩上舱门。

    zer一再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萧清错愕间生生被zer一拽出船舱。

    船舷一侧已然放下一艘小艇，萧清方才明白zer一居然用剩下的大半背包枪械换了这个。只是萧清不知道这船的船长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情接受了zer一的条件，救生艇倒不算什么，但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乍见这些枪只怕吓得不轻。

    zer一走到船舷边时有些犹豫地顿住步子。萧清绕过他率先从墙踏梯下到小艇里，zer一跟在后面，萧清注意到他的肩头受伤的那只手臂还是不能用力。

    zer一坐稳后，萧清打开小艇马达，很快便与货轮分道扬镳。

    按照zer一的指示沿海岸线一路向西，萧清驾着小艇行了将近半个小时，已然愈发远离了城中心与港口。

    萧清见岸边沙滩上空无一物，转身询问zer一是否靠岸，却发现zer一侧耳朝向离岸一方，全身紧绷地在倾听什么。

    萧清见过这姿势，与初遇时zer一在树屋里准确预报敌情的姿态一模一样。萧清就知道不好，伸手把背在背后的635放在身前。

    果然，半晌后萧清便发现海天相接之处的几团黑影。而zer一已然将16拿在手里，子弹上膛，严阵以待。

    那几团黑影移动速度飞快，萧清很快便看出那几团黑影居然是数搜黑色快艇，一字排开，正朝他们极速袭来。

    他们的快艇个头较大，速度也快，萧清知道逃只怕逃不过。可萧清更看到每搜快艇都载了七八个人，人人持枪，无论人数还是火力，他们都处尽劣势。

    眼看那几艘快艇已进了他们的火力范围，然而排列阵型却忽然变化，宛如一个弧线要将他们的小艇包围起来。

    zer一此时方才神色一变，大叫一声：“海盗！”然后率先开了火。

    萧清顿时一愣：海盗？莫非是albert一delvllr的那个“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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