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四面墙（下）

    监舍是个长筒子，大概有三米宽六七米长的样子，象个放大的铅笔盒，正对门的后墙上，平胸高凿着一个方洞，大小够塞进一个篮球，仿佛乡下给猪添食的洞，张欣盛知道这是打饭口。狭长的过道左侧，铺是通铺，搭在不足半米高的水泥台子上，已经有十几个光头贼坐在上面，都盘着腿，这些人个个一脸戾气，似乎一脚踏进了刑堂。

    “被子撂边儿上，过来。”刚才跟刘管教搭言的那个一边往里走，一边用后脑勺儿说着，看来他是个“头儿”，就是传说中的“号长”了？

    看张欣盛没动，坐在最边上的一个瘦子用手一指靠边的地方：“放这儿，赶紧过去，老大叫你呢。”

    张欣盛看了一眼那瘦子，夹着被子过去，还没放下就闻到一股怪味儿，才发现这边紧挨着一个小仄口，是厕所，只有不足容纳一张课桌的面积。

    就在张欣盛打量着龌龊的床位时，身后一个驴似的声音吼着：“你个怪逼，磨蹭啥？缺上发条咋着？”

    张欣盛回头看了一眼，“看啥看？不服咋的？再眨巴一下眼练你妹子的！”

    这是个大个子，光着膀子都是肌肉，张欣盛冷冷地撩他一眼，没接茬。那大个子嘴还不闲着：“操，眼神儿够凝，玩酷是吧？”最先给张欣盛说话的瘦子在一边说：“大个儿，甭理他，先审了再说。”

    大个儿推了张欣盛一把说：“过去！”这一推却没把张欣盛推动，他目露凶光：“吆喝！下盘还挺问的，我让你稳，你他妈给我滚过去吧！”

    话音未落，抬腿就往张欣盛屁股上蹬。

    张欣盛闪了一下，那人脚落了一个空，顿时失去平衡往前踉跄了两步，正好把屁股摆在张欣盛面前。

    就不用讲什么客气了，心里冷笑着，抬起脚结结实实踹到这人屁股上，就听大个子“啊呀！”大叫，趴在地上来了一个狗啃屎。

    这下，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所有人瞬间都站起来，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规矩的刺头，都愣了一下神，然后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打”声顿起一片。

    “你他妈反了你，想作死老子成全你！”瘦子冲上来挥拳就打，张欣盛冷笑着撩起一脚提到他的小腹上，这掏心一脚当场把瘦子弓虾一般抱着肚子蹲在那里直“哎呦”。

    这屋里看起来都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人，见到张欣盛发威没有胆怯反而激起一干人凶性，当下群起而上，抡拳踢脚抱腰抱腿的七手八脚朝着张欣盛扑过来，一时间乌云盖顶，叠罗汉似得堆成一人山包。

    “艹，压死这”

    “我让你逼蹭！”

    “干死他

    “”

    “全他妈给老子起开压死我了哎呦”

    带着无尽怨气的叫声显得格外独特。

    “下面是老大，都他妈给我起来！”

    “妈的，是老大！”

    “下去下去，老大在下面！”

    一时间乱哄哄的，叠罗汉的人骂骂咧咧一个个起来，露出最下面的那位，定眼一看，可不是老大！顿时都傻眼了，人呢？

    “看！在那里！”瘦子最先发现，手指着一个地方，见鬼似的尖叫起来！

    群体朝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张欣盛正坐在号长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那副样子让这些人觉得就像是耍猴的人，这下让所有人面面相觑，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莫非是遇到鬼了？

    号长看看左右，一个个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使了几个眼色都没人敢上去，说实话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怵，搞不清楚为何刚才密不可分的包围怎么就把人给漏出来了，但是这回要是认怂，以后还怎么在号里保持威信？只好硬着头皮，咬咬牙壮胆走过去。

    “懂不懂规矩？”号长这会学聪明了，先用言语试探一下，别看他五大三粗，脑子也不笨，笨的人也当不上号长。

    “什么规矩？”张欣盛眼皮也不翻一下，淡淡说。

    “规矩就是新人进来要学老规矩，要听老人的话，这是我们大伙儿一起定下的规矩，怎么，你想一个人挑衅我们这么多人？”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块头比自己小那么多，像个读书人一样的瘦弱身板，怎么看也像是随便一根指头都能戳一跟头面人，能有什么能耐？身手敏捷？真是个笑话！号长越看越觉得张欣盛估计是运气好脚底下快才逃过一难，顿时为自己忐忑感到羞愧，语气突转严厉！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发出“啪啪”脆响，用这种示威的举动来暗示对方。

    “规矩是人定的，你们的规矩从现在起全部作废，我在这里一天，我就是规矩！”这裸的话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号长脸上，立刻让他红了眼睛，“不识好歹的杂碎，老子杀了你！”他怒吼着冲了上去，“呼”地轮开膀子，一个勾拳重重打出。

    张欣盛低了一下头闪过这重击，又轻描淡写地晃过接连的几记重拳，等到号长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时，才站起来轻轻问了一句：“打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砰！砰！砰！”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团人影突然出现在号长身边，眨眼间的晃动，三声闷响中号长跟得了癫痫一般前后摇晃，然后轰然一下仰身直直倒在地上，标准一个大字！

    “哗！”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让开位置，低头看去，那号长鼻青脸肿的盯着两个黑眼圈不停抽搐着，嘴张着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瘦子下意识地想蹲下去看一下号长，蹲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弹簧一般“刷”地站起来，畏惧地看着张欣盛，在他心里这个新来的人员瞬间拔高到绝对不能惹的高度。

    别说是他，所有人都在想，这人十有是高度危险的特殊人员，比如军队里专门训练杀人的特殊兵种，再比如杀手，绝对不是平常人，也绝对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角色。

    问题是把这样的人关到这里，这他妈简直是蓄意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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