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血战启示录（四）

    几乎同一时刻，沙通海也在床榻上睁开了眼，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于昨夜金军营地里发生的一切，蓉城中的人们并不清楚，大战将至，保证好充足的睡眠，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才是正事，所以和忙碌了一晚的金军相比，今天的蓉城城防军可以说是精力满溢。

    自从进入越北道以来，一直没有停止过厮杀，沙通海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杀道境界又有所进展，杀劲界中阶和杀劲界高阶之间的距离几乎缩短到只剩三分之一长短，这预示着沙通海只需再努力一段时间，就有极大的可能进军杀劲界高阶，进而冲击杀心界，开始真正领悟真杀皇极道的无穷玄奥之处了。

    修行先修心，武道佛儒妖，无论何种修行方式，若不能见心明性，明确自己在修行道路上漫漫求索，最终所为何物，那么修为再高，法力再精深，最终页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怎样也无法跨越那一道终极的沟壑，不是难逃天地劫数，就是在人间争斗中消亡，多年苦修毁于一旦。

    而沙通海所走的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艰辛道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在历史上留下过痕迹的杀道修行者，至少在现有的知识层面上来，是这么说。

    一切都只能依靠沙通海自己摸索，不过幸好真杀皇极道这门旷世绝学，直指大道，已然点明了：要想在这条杀戮之道上走下去，就必须先行晋阶杀心道，领悟到自己的一颗杀心，这才真正算是登堂入室，不过假若没有晋升到杀心界面，无法明悟杀心，那么其后果，沙通海在不断的杀戮争战中，隐约也有一丝明悟，那就是无边杀戮不断积累的业力反噬，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一个失去神智c只知杀戮的杀道凶魔，最坏的结果则是神魂俱灭c爆体而亡。

    杀道之凶险，由此可见一般！

    如何明悟杀心，沙通海并不知晓，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不断的杀戮之中，保持住清醒的意识，用自己的神念来驱动杀戮的意志，而不是让杀戮的意志反过来主宰己身。

    但是愿望和现实总是有一线差距，尤其是充满了极大凶险的杀道修行，在节奏激烈紧张的蓉城攻防战中，沙通海一直是冲杀在第一线，这也是为何蓉城上下能够迅速归心的关键所在，最高长官都日夜奋战在最为艰险的地方，其余人等还能不用命吗？

    再强悍的意志，在仿佛无边无际的血战中，也会逐渐沉沦，蓉城的血腥攻防，有时也会让沙通海这样具备铁血意志的人，有些迷失，不是迷失在身心的疲惫，而是迷失在杀戮带来的另类极致快感，断首c碎喉c分尸c灭阴，沙通海在杀场中让敌人尝遍了各类死亡的方式，直到他自己也有些迷醉。

    幸亏每当到这时，沙通海的心海深处就不知从何方，油然而生一股斩杀诸天c破灭万界的极杀真意，一下子就将这些影响沙通海心智的负面情绪给完全碎灭，沙通海血红的双眼又渐渐变得清明，面对冲将上来的敌人，直接用最简便快捷的方式结束了对方的性命，而非此前弄得一地血腥。

    至今沙通海也无法领悟这股极杀真意来自何方，潜藏在何处，更谈不上引导或驾驭了，只知道这极杀真意的力量特质尤为崇高，每当其出现时，一切影响沙通海心神意志的外力都会被彻底清除，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无边霸道端地是至高莫测。

    极杀真意的出现无法预料，总之当沙通海遇到无法抵御或者抗衡的危险时，就会出现，这无疑让沙通海的修行之路多了一个定海神针，也是他最后的依仗。

    血战之中能否得到最终启示，领悟杀心，一切都是未知数，沙通海也不知道。

    他也无暇顾及，因为金军已经开始进攻了，城楼下黑压压的人头，经过了昨天的重创还有晚间的哗变，攻守双方之间的人数差距并没有拉近什么，至少从场面上，是无法详细地辨别出。

    战前，杜威曾经问过沙通海，不知道金人今天会不会分兵转攻其他方向的城墙。

    沙通海只答道：“若金人分兵，尔等皆去彼处设防，此处，我一人足矣！”

    众人无不佩服。

    而现在，金军肯定是不需要分兵了，在进攻的金军作战序列中，出现了十数个庞然大物，冲车c攻城车c井阑c投石车c撞锤车，甚至还出现了两架床弩，金军终于动用了攻城器械！

    这就是元人降军对于金人的真正作用！他们的投降不仅仅给金人带来了战力上的补充，更为卑劣的是，将很多攻城器械的制作方式和武库储备带给了金人，关于骑射野战的金人从此对于大元的坚城雄堡不再是束手无策！

    沙通海面沉似水，其余高层全部面色铁青，原来昨天攻城时，金军的攻城器械都跟随辎重部队在后面缓行，金军主力都是骑军，就先行一步，在其金刀驸马好胜心的驱使下才抢先攻城，以致带来那么大的胜果。

    假若昨天金军等待辎重部队到来，再行攻城，拥有精良攻城器械的金军在优势兵力的辅助下，蓉城当真是岌岌可危；即便是现在，已然被削减了部分兵力的金军，围绕这些庞然大物为攻城中心点，也将对蓉城并不多雄伟的城墙造成很大的伤害。

    每个人面色都尤为艰巨，大家都知道了，今天若不能扛过这一战，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昨天金人的屠城宣言犹然历历在耳畔回响。

    不消沙通海吩咐，蓉城上下全部开动起来，全部床弩被集中起来，向着金人的投石车和床弩开始集火射击，金军不甘示弱，想要在攻城开始前，用火力覆盖将城上的远程防御利器给打掉。

    幸亏蓉城附近并无山脉，一马平川，所以金人投石车用来投射的石头大多体积较小，对蓉城城墙几乎不会造成多大伤害，有时飞石砸在坚实的城墙上，只出现了一道白印，但是在投石车巨大动能的加持下，对城楼其他脆弱部分和蓉城城防军还是造成了不少的损伤。

    有的飞石在空中呼啸而过，恰巧砸在城垛的立面上，城垛立即就被砸出一个缺口，飞溅的城砖碎块将附近的蓉城城防军打的鼻青脸肿，不过这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有的倒霉蛋直接被飞石命中，脑袋被砸个粉碎，红白之物溅射一地，还有的蓉城城防军被更大的飞石直直带起，飞撞到后方的城墙上，当即气息全无，从表面看毫无伤痕，但是五脏六腑已然被巨大的冲击力冲撞得如同一团浆糊。

    杜威一声暴喝，身形如电闪一般，横盾撞上一颗飞石，将携带巨大动能的飞石撞得粉碎，一举护住了几名防御力薄弱的强弓手，随后直刀狂斩，一下就将一名攻上来的金军百夫长断首。

    强弓手们来不及感激上官的及时营救，又继续换了一个位置，将又急速又锐利的羽箭向攻城的敌军倾泻而去。

    司徒青青娇叱一声，风陵剑派中最重杀戮的“乱披风剑诀”在手，以一当十，剑光闪耀，锐利的剑锋瞬时炸起数十道白光，一瞬间，数百道剑气虚影疯狂地向四周飞射弹击，“斩铁无双”！

    一小波精锐的金军士兵全部被斩杀得支离破碎，残肢碎肉铺满了一地！

    王启明面色平静如水，手中剑势却绵延不绝，昔年在岳麓书院求学修行的底子仍在，后来进入官场，但修行之路却一日都没有停歇，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场！

    “神门十三剑”之“分光扶柳”！

    步步紧逼的剑锋一直将对手迫退至城墙边上，对方一见退无可退，困兽犹斗，大吼一声，巨斧抡出一道弧光，不顾王启明的剑锋即将袭至面门，也要和其同归于尽。

    不料这个愿望永远都得不到实现了，金军千夫长力道还未尽数泻出，手中已然一软，巨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巨大的身躯笔直倒向城墙外面，直到尸身跌落尘埃，双眼依旧无法闭合。

    王启明退到安全之处，不禁开始大口喘气，方才最后那一剑用尽了他全部的心力，只有他才知道刚才为什么能够杀死对手，在剑势堪堪将尽之时，居然又从剑锋上分化出一道细小锋锐的毫光，轻松割开了金军千夫长毫不设防的喉管，这才在万分危急的关头，一剑建功。

    这也是“分光扶柳”这一招式中的真正杀招奥义，王启明此前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在生死之间，终于求得了突破！

    金军攻势屡屡受挫，仅有的两架床弩在蓉城城防军的重点关照下，已被击毁，投石车被摧毁大半，剩下的几架投石车被掩护起来，再也不敢轻易出战。

    王云金再也无法坐视，冷声出言道：“呼伦万骑，出动本部精锐！”

    大金国第一常规作战强军，女真本军，终于出动在了蓉城的战场上！

    作者的话：

    诸君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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