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聚餐

    腊月初一是江一青山的生辰，孟家村的习俗是要在前天晚上吃长寿面的，所以太阳刚刚西沉，邵氏和已经出了月子的李宝媳妇就开始忙碌起来。

    白花花的面粉已经弄成了一团，邵氏亲自将面团摊平，折成一长条掌宽的条状，又快又准地切了起来，刀刃与面板碰撞，发出有节奏的规律声响，随着邵氏手的移动，一根根只有筷子粗细的细细面条不断地展现出来，均匀地就像机器切出来的一样。李宝媳妇则在旁边烧锅，今晚一大家子都吃长寿面，锅里的水都快要满了。

    江一青山穿了一身簇新的灰绸袍子，很是局促地坐在炕上，听着秀梅姐仨的祝寿词。

    程沫抱着葡萄坐在旁边，陪江德和江一青柏说话，看着屋里这么多人，突然生出些遗憾，要是有麻将牌该多好，这么多人，能凑成两桌了！大冬天的，这乡下实在没有什么乐趣。要不，她去弄一副出来？前世她在赌场玩的都是高等塑料制成的麻将，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合适的材料

    “呀呀”

    正想得入神，怀里忽然一阵扭动，程沫低头，就见葡萄正憋着劲儿要爬出她怀里，再看他小手够的方向，正是汤圆看着的阿福。阿福已经满月了，小身子圆滚滚胖乎乎，肤色随李宝，黑黑的，可他眼睛特别大，看着就有精气神，再加上他脸上的两个小梨涡，小家伙深得众人的喜爱。

    此时阿福刚刚喝完牛奶，正乖乖地躺在炕上，手里晃着小拨浪鼓玩呢。

    “葡萄是不是想去找阿福玩啊？”程沫将儿子举了起来，盯着他的小脑门道。

    葡萄非常喜欢这个动作，踢着小腿咯咯咯地笑了出来，那笑声让程沫觉得心里满满的，温馨又充实。“走，娘把你抱过去，让你跟阿福玩。”

    等她把葡萄放在阿福身边，汤圆忍不住笑道：“小姐，您整日说小少爷能吃，可您瞧瞧，他明明比阿福晚生半个多月呢，现在俩人个头差不多大，将来啊，小少爷肯定比阿福长得高！”

    她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程沫也发现了，两个娃娃竟然真的差不多大。

    大概是七瓣白莲的莲子的改善作用吧，程沫没有细想。

    满月大的孩子还很小，只能仰面躺在那里摇胳膊晃腿玩，阿福攥着手里的拨浪鼓不松手，葡萄瞪着大眼睛去抢。别看他人小，倒也激灵，阿福晃动，他就默默看着，阿福停下来，他就凑过去够，还真让他给抓住了，并且抢了过来。这下可好，失了玩物的阿福撇撇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程沫忍笑，忙把拨浪鼓还给阿福，眼看葡萄也想来哭那一套，笑盈盈地把上次顾长扬送的墨玉扳指套在手指上，朝葡萄勾来勾去。葡萄立即不哭了，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手指，摇动着小手要够。程沫便再次把他抱到怀里，让他抱着自已的手指玩。

    母子俩闹了一阵，长寿面做好了。

    炕上摆了两台方桌，程沫等女眷坐一桌，江德他们坐另一桌，她也没留汤圆伺候，让她跟李宝媳妇他们去前院下人房里吃了。丹娘住在镇上，并没有回来。

    “大舅，外甥女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程沫举起酒杯，朝江一青山敬酒道，她前世只有在接受佣兵培训时才读了两年书，学的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其实没啥文化底蕴，只能说这两句俗得不能再俗的寿词。

    众目睽睽之下，从来没有得到如此重视的江一青山霎时闹了个大红脸，“行啦行啦，咱们庄稼人吃碗面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为了掩饰自已的尴尬，他一仰而尽，然后再也不说话，埋头吃起面来。

    小江宁偷偷地笑他，一屋子气氛十分和谐。

    看着精神好了许多的长子，意气风发的幺子，再看看面色红润的邵氏和秀梅姐俩，还有机灵活泼的重外孙，江德突然觉得，这样开开心心的才是一家人，不像他的那个家，吕氏整天咒骂外孙女不孝敬，江一青林和他媳妇还在闹着别扭，基本不怎么说话，秀兰娇娇气气的啥也不干，江楠偷懒耍滑，说是在读书，其实每天都偷懒睡觉罢了。吃饭的时候，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欢声笑语。

    他端着酒杯，因为想着心事，迟迟没有喝下去。

    江一青柏留意到老父的异样，再看看他黯然的眼神，隐约猜到了他的心事，虽想劝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给程沫使了个眼色，在他眼里，程沫向来有办法逗老人开心。

    程沫想了想，江德是有心结，旁人说也没用，最好是能出去散散心，遂朗声提议道：“明天是大舅的生辰，一年一次，正好赶上酒楼开张不久，不如咱们一家明天去酒楼吃顿饭吧？虽说咱们自已也可以做，可那边氛围不一样，咱们也好好热闹一下。”

    “好啊，我一直想去表姐的酒楼瞧瞧呢！”秀竹放下筷子，兴奋地赞成道。江宁也跟着附和。

    邵氏有些犹豫，看看丈夫的脸色，就道：“算了吧，谁家不过生辰？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热闹。再说，咱们去，就要占桌子，少挣多少钱呢！”一盘炒豆角都要一两银子，她可舍不得浪费。

    程沫知道邵氏勤俭惯了，别说去酒楼，就是去包子铺买包子吃，估计她也舍不得，便假装努嘴道：“舅母，你也真是的，人家我大舅还没说话呢，你就先反对上了，没准我大舅本来想去的，让你这么一说，他就不好意思开口了，是不是，大舅？”笑盈盈地朝江一青山眨眼睛。

    “我，我”面对外甥女的调侃，江一青山不好意思拒绝，可他和妻子一样，也觉得太浪费了。

    江一青柏哈哈笑道：“大哥，嫂子，难得沫沫一片孝心，你们就别推三阻四的了，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你们要是太见外，沫沫会多想的！”

    程沫马上接口：“是啊是啊，大舅你就赶紧答应吧！”

    江一青山无奈地摇摇头，看了邵氏一眼，红着脸道：“行，那咱们就去你那吃一顿！”

    程沫喜笑颜开，又扭头对江德道：“姥爷，你也要去，你还没见过我的酒楼呢，过去看看吧！”

    江德想也不想就拒绝道：“算了，我就不去了。”要是吕氏知道他去，肯定要嚷嚷着同去的，真那样，就凭她那臭脾气，保管让人没有心思吃饭。

    “哦，那好可惜”程沫眸光闪动，没有再劝，很快转移了话题。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江德就被江宁拉了出来，他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要去镇子吗？”

    江宁知道吕氏现在还没起床，可他依然不敢大声说话，直到出了院子，才笑嘻嘻地指着路边的牛车：“爷，表姐特意让我拉你出来的，要你跟我们一起去酒楼呢，你就去吧！”脆脆的童音，带了发自内心的渴望。

    江德眼睛有些湿润，昨晚他还因为外孙女没有多劝微微难过了片刻，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已的顾虑。

    “好吧，爷这就跟你们走！”

    迎接他的，是一车人开心的笑容。

    坐上车，江德回头看了一眼程沫的宅子，不放心地问：“你们都走了，谁在家看家啊？”他可记得，昨天李宝夫妻俩说要回娘家看望丈母娘，孙石要看守暖棚，那么大的院子，不会只留许名一人看着吧？

    程沫倒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笑道：“姥爷你就放心吧，我们的屋子都上锁了，院子里啥也没有，不怕有人惦记，再说了，我还没听说咱们村里有小偷呢，留许名一个就够了。”许名的卖身契在她手里，她就不信他敢偷主人家的东西。

    江德放下心，不再说话，看着大黄牛稳稳地走出村子，拐到前往镇子的土路上。

    到了镇子，一行人直接去了酒楼后院，这时候天才刚刚亮而已。

    程沫让汤圆伺候众人休息，她去前面查看煎饼铺子的情况，没想竟然只看见姜婆子一人。

    眼看姜婆子有些忙不过来，程沫连忙帮她收钱，姜婆子没料到程沫会突然过来，吓了一跳，可眼下实在太忙，她找不到机会说那天钱玉森来捣乱的事，只好把一肚子话压回肚子里。

    好不容易日上三竿，两人收了摊，程沫才担忧地问：“宛清是不是不舒服了？”

    姜婆子深深叹了口气，面带愧意地解释道：“小姐，不是老婆子心疼宛清，不让她帮忙，实在是”将钱玉森那天的恶行说了一遍。

    “那是哪天发生的事？”程沫皱眉问道。

    姜婆子就道：“上次您前脚刚走，他就来了。”

    程沫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怪不得那日钱玉森莫名其妙去了她家，想来是在宛清这里受了气，想找她晦气呢！

    她满脸歉意地对姜婆子道：“这事儿不怪你们，是我欠考虑了，宛清生的那副容貌，本就不该抛头露面的。这样吧，一会儿你问问烧饭的那两个媳妇，要是她们愿意，就挑一个帮你收钱，以后宛清只管中午烧饭炒菜就行。”

    姜婆子感激地跪了下去：“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知道不停地磕头，只有这样，她才能让程沫感受到她的感激。发生这种事情，她以为程沫会抱怨宛清惹事，责怪她们不禀报她便私自决定，可她万万没想到程沫会向她和宛清道歉，这样好的人，能够在她手底下做活，是她和宛清的福气啊！

    程沫忙把她扶了起来，又安抚了几句，打听了一下这几天的进项，便让她去前头忙了。

    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程沫喂了葡萄一次奶，便把她交给邵氏照顾，自已一人去找顾长扬，她实在是太闲了，得赶紧弄出一套麻将来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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