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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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琅和司马徵最后还是没有去福寿宫用晚膳,王琅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去了被太后瞧见也不好解释。两人窝在容华殿用了晚膳,等到入了夜,司马徵又哄着王琅去睡下,心中的才稍稍安定下来。

    既然不能在阿琅身上下功夫,那就在其他人身上多下点功夫吧。最起码,不能让阿衍对她存了心思。

    司马徵这样一想,心中便有了主意,看来是时候该让阿衍见见他的皇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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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衍派出去的人将整个建康城的世族大家皆探查了一遍,却无一人回禀哪家中有叫琳琅的女子,这让司马衍直觉自己被骗了。

    那个女郎本便是奸猾之辈,他见她举止落落,容止不俗,却还当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没想到最后竟被她蒙混了过去。

    看来,她说家中已经订了亲怕也是她的搪塞之词。

    正自懊恼不已,宫中却来人说今日皇帝在清晖殿设宴,让他进宫一叙。司马衍吩咐左j□j人继续查探,自己换了身衣装便进了宫。

    清晖殿离皇帝的养心殿不远,本是宫中常设家宴之处,往日设宴皆是衣香鬓影,声色靡靡,今天皇帝独请了他一人倒显冷清。

    缓步入殿,见司马徵坐在榻上,似乎已经候他多时,此刻闻声抬起头来,朝他扬唇一笑,道:“阿衍,快来朕身边坐。”

    司马衍微微颔首,在司马徵身边的矮榻上盘腿坐下,道:“皇兄,今日召臣弟进宫,所为何事?”

    司马徵眉目一抬,朗笑道:“无事便不能找你了。”他盯着司马衍看了一会,又狐疑道:“阿衍,你今日神色郁郁,似乎有心事啊。”

    司马衍只道::“无事,不过是昨日被一只野猫惊了一下,一夜难眠,略显憔悴了些。”

    司马徵神色稍动,转眼却已笑了起来,徐徐道:“那便好,那便好。等会你皇嫂来了,便开宴吧。”

    “皇嫂?”司马衍蹙眉想了想,道:“那个琅琊王氏女?”

    “然也。”司马徵微微一笑,叹道:“你那皇嫂可不是一般人物,一会你见了便知道了。”

    一语末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魏知进来朝两人行了个礼,笑道:“皇后娘娘来了。”

    他说罢,退开一步,便有一个窈窕的身影自他身后的殿门处进来,行至榻前朝司马徵盈盈拜下,缓声道:“皇上万安。”言罢,又转过身来,朝司马衍福了福身。

    听到王琅的声音,司马衍的身子明显一震,凝眸仔细将她打量了一遍,顿觉她的眉眼同昨日见到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司马徵朝王琅招了招手,挪了下身子,拍拍腾出的位置,笑道:“阿琅,过来与朕同榻吧。”

    王琅颔首应了,乖顺地坐在司马徵身侧。

    司马衍深深地看着她,状似无意道:“皇嫂好生眼熟,竟似先前见过。”

    王琅闻言,低低一笑道:“本宫蒲柳之姿,相貌平常,王爷常年在外游历,怕是见着不少与本宫相似之人,觉得眼熟也属当然。”

    司马衍微微挑眉,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然,想必是本王多想了。”

    王琅的密长的睫毛颤了颤,只垂首不语。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司马徵抿唇一笑,开口道:“用膳罢。”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王琅的碗中,笑道:“朕记得你爱食此物,那就多食些。”

    王琅温婉应了,拿起筷子和碗胡乱吃了几口,心中暗道皇帝必然是故意将她和司马衍凑在一处的,即便是现在司马衍嘴上不说,可是心中大概也清楚她是何人了。

    见王琅只顾低头吃饭,本将琉璃酒樽放在手中把玩的司马衍突然道:“皇兄,臣弟在外数年,曾闻东方之极有一青丘国,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善变幻,能食人。若这世间真有这般妖物,善幻作他人,倒也真真可怖。”

    司马徵手上的动作不停,照旧给王琅添菜,只笑道:“左右不过是奇闻轶事罢了。”

    司马衍的目光轻轻掠过王琅的头顶,笑了笑道:“皇嫂也这般认为么?”

    王琅神色一变,随即立刻掩饰好神色,抬起眼笑盈盈地看着司马衍,道:“鬼神之事听着便可怖,若真见了哪有不害怕之理。王爷还是莫要再说此事,这道豆腐乳不错,不若王爷尝尝。”

    “皇嫂转移话题的伎俩还真不高明。”司马衍垂首低低一笑,又道:“不过既然皇嫂心惧,那臣弟便不提了。”

    他拿起调羹在豆腐乳上剜了一块,尝了尝道:“入口即化,丝滑绵软,果真不错。”

    王琅清浅一笑,给司马徵添了一块,“皇上也尝尝。”

    司马徵就着王琅的手尝了一口,笑道:“确实不错。”

    两人正说着,冷不防司马衍手中的琉璃酒樽跌落在地,发出清越的脆响,皆吓了一跳,同时朝司马衍看过去。

    司马衍的手肘支在案上扶着头,此刻他脸色一片惨白,双眸微阖,眉头紧皱,显然是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

    王琅惊吓之后,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起身过去给他把脉。

    司马徵也起身过来,关切道:“阿衍你感觉怎么样?”

    司马衍却只难受地皱着眉,也不应声。

    司马徵顿时急了,见魏知傻愣愣地站着,怒喝道:“傻站着作甚么?还不给朕传傅玄过来。”

    魏知神色一凛,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告退,忙快步跑了出去。

    司马衍脸色渐渐呈青紫色,瞳孔散大,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朝王琅倒下来,将她死死压在了身下。

    王琅惊呼一声,被司马衍这么一压,顿觉肺中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忍不住难受地咳了数声,才喊道:“哥哥,哥哥救我。”

    司马衍的面颊就在耳侧,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她的脖颈,然后有湿热的液体自那处滑了出来,而且司马衍的身子僵直,喉间还发出类似于“羊羔”一般的叫声

    她瞬间明白了司马衍患的什么病,而且也隐隐猜到直滑入她脖颈的湿热液体是何物了

    难怪他喜独处,不喜在人前露面若是当着众人发病,那真是一件极其有损形象的事。

    司马徵见王琅已经被不能呼吸,一张小脸比平日白了数分,立刻过去将司马衍扶开,又拉起王琅上下查看一番,见她没有异状,才稍稍放心。

    王琅的背上刚才磕到榻角,估计是磕破了,她现在动一动手臂都忍不住疼得吸气,只是她却没有显露声色,也没有言语,迅速抽出自己腰间的宫缎叠起,趁着司马衍张嘴的时候塞进他嘴里,以免他因为抽搐咬破舌头。

    司马衍身边的矮榻和桌案被宫人抬到一旁,空出足够的空间来给王琅施救。

    王琅将司马衍的头侧向一边,让他的口液能顺畅地流出,而不至于呛到自己,又麻利地将他身上的青玉腰带解开,又敞开他的外袍和中衣,让他呼吸更为顺畅。

    做完这些,她微微喘了口气,拔出头顶的二十四旒鎏金翔凤步摇,握住微微一拧,一拉,笄身立刻一分为二,二十四旒所连之处竟是一根明晃晃的金针。

    癫痫病发作时行针应以泻法,刺百会c人中c后溪c涌泉四穴,趁患者吸气时疾行针,多捻转,呼气时徐出针,后不宜立刻揉按。

    由于司马衍的身子不断抽搐,王琅行针更为谨慎小心,等行完百会c人中c后溪三穴,已然是冷汗涔涔。背上的伤处被咸湿的汗水一刺,她忍不住低叫了一声,丝丝抽气。

    司马徵似乎看出她的异状,立刻道:“阿琅,你怎么了?”

    王琅对他安慰性地笑了笑道:“无事,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如果她此刻有面镜子在眼前,估计就不会那么说了。她的脸色比之刚才司马衍压在身上还要惨白三分,额上汗水细密,哪里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

    只是司马徵如何能让她罢手,司马衍的性命还攥着她手上,即使心疼的要快窒息了,也只能忍着疼,看着王琅继续给司马衍施救。

    一脚踹断身旁的一张矮榻,司马徵暴怒道:“为何傅玄现在还没来,再去传!”

    本还噤若寒蝉怵在一旁的几个宫人被他的话吓得身子都缩了缩,立刻迅速跑了出去。

    王琅此时已经褪了司马衍的鞋袜,在他脚上的涌泉穴行针。

    最后一针下去,果见司马衍的抽搐明显小了许多,王琅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抽出步摇,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脚皆软。

    司马徵立刻过去扶她,才触及王琅的脊背,她便忍不住低叫出声。司马徵直觉手掌所附之处一片湿腻,摊开一看,满掌的鲜红刺得他的有些眩晕,脑子里嗡地一声,恍恍惚惚竟然忘了动作。

    他手握天下权,生杀夺予皆由他一念所为,性命于他不过蝼蚁,生死早已看惯。而今日,他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弟痼疾再犯,而束手无策,亲眼所见王琅病痛加身,而强自隐忍。

    司马徵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

    何止无用,他甚至现在也不能帮阿琅分毫,只能看着她流血,看着她疼,他无能为力。

    傅玄进殿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建康王衣衫凌乱,鞋袜尽除,安静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昏睡过去,而面色苍白的王琅被皇帝拥在怀里,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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