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恶魔奥格

    13恶魔奥格

    彩虹冠鹰在众人看清黑暗之前，俯冲而下，将国王和艾薇带走，飞入云霄，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伽尔向大将修斯行礼，将老疾龙引入四翼火龙提着的巨大铁笼里，让夏洛陪着它。

    突然，整个峡谷颤抖着，崩塌神殿的下方，冲出一大片浓厚的黑雾，遮天蔽日，整个峡谷陷入黑暗，随行的将士纷纷点起火把，无数幽灵隐藏在黑暗之中，四处飘荡，发出令人不快的声响。

    修斯惨白了脸庞，恶魔封印破损，安格莫顿的平静屈指可数。

    彩虹冠鹰飞行在高空，蓝天白云伸手可及，艾薇伸展双臂，指尖从云端划过，感受些微的湿气与日出阳光的味道，俯视着瑰丽多变的地貌，她喜欢飞行的自在。

    国王猛地回头，看到砂岩区的中心陷入黑暗，他吹了唿哨，冠鹰掉转方向，飞向菲纳城，出乎艾薇意料地，落在城外的沙草地域，国王把她放下之后，消失不见。

    艾薇无奈，在比人还高的沙草地里步行，厚重的兽趾靴适合攀爬，走在草地上却非常吃力，突然几声嘶吼，六头带伤的蒙顿云豹出现在她面前，为它们处理完伤口，她趁机坐在草地上喘气，汗水从脸庞滴落，好热手边有什么毛绒绒地在蹭她，她抬手看到了五头小云豹，对她的衣摆又啃又咬，轻轻推开它们，它们改向她的手发动攻击，百折不挠地扑她的手指，她笑了。

    艾薇又给云豹们喂了伤药，起身拍了拍草屑，向草地边缘走去。

    守卫草地边缘的士兵们战战兢兢，生怕草地里扑出什么，突然听到草地里有响动，立刻操起武器，灰头土脸的艾薇从草丛深处走出来，六头云豹带着一群小云豹，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艾薇不解地望着受惊过度的士兵们，回头看，原来是云豹们，她单膝跪地行礼：“谢谢你们，我会铭记你们给予的帮助。”

    云豹们上前，挨个蹭了蹭艾薇，带着小豹们走向草丛。

    艾薇微笑着向它们挥手，目送它们消失在草丛深处，转身向士兵长说：“你们的任务结束了。”

    士兵长发出号令，整理队形后，迅速离开，在艾薇看来，快得像逃命。

    艾薇抬头望了望渐渐升起的太阳，炽热的阳光让她汗流浃背，身上还穿着非常保暖的夜行衣，再看看草地附近的大道，两头都有不少路，她这样子走回兽苑，不是渴死就是热死。远处传来奔跑声，是她从兽苑带出的那头雄疾行龙正快步奔来，两个大包系在一起挂在它身上，看见艾薇向它行礼，它兴奋地跳了几步，把嘴里叨的龙鞭递到她手中，然后俯身曲下，意思很明白，它们一起回兽苑，她爬上疾行龙凌空挥动龙鞭，出发。

    时间一毫不差，当艾薇到达兽苑大门时，大将修斯的四翼火龙也降落在兽苑外，修斯跳下来，打开了大铁笼的门锁，老疾龙从里面慢慢走出来，呼哧呼哧大喘气。

    守卫们立刻开启苑门，修斯拍了拍四翼火龙的脖子，它跟着守卫回到专属的笼舍休息，艾薇把雄疾行龙送回龙围，又和修斯坐上老疾龙，抱着夏洛回到山洞。

    他们进入山洞，艾薇发现破损处全都经过修葺，有些部位还进行了加固，老疾龙先走到食槽前狠吃，一转身泡进了池塘，艾薇和修斯取来大毛刷和甘菊液，忙了半天，好好地为老疾龙洗了个澡，它舒舒服服地泡着，十分惬意。

    艾薇和夏洛也好好清洁过后，换上日常的衣袍，和修斯一起，享用预备好的美餐，今天这顿午餐特别丰盛，饥肠辘辘的他们吃起来也特别美味，一餐完毕，自动清空的桌面，又呈出精致的午后甜点和清香宜人的石楠花茶。

    修斯参观了小屋和隔壁的药屋，他打趣：“艾薇，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布置屋子怎么没忘？这些装饰可不寻常。”

    艾薇捧着茶杯，眼神有些空：“知道奴隶集市吗？每天，奴隶商人要把奴隶从仓库运到市场，途中会经过许多建筑，偶然一次，我们停下给货运车让路，路边的一座建筑，仆人们开窗清扫，我看到了这样一个小房间。”

    修斯取来雄疾龙捎回的两个大包，打开，里面装着三个不小的礼盒，再打开，艾薇立刻两眼放光地扑过来，蓝宝石c橘红宝石c绿宝石c火红宝石三个礼盒里全是宝石，她抱着礼盒又蹦又跳，再也不用为旅费与药材费用发愁了。

    修斯回到皇宫，直接进入密室。

    密室里，伽尔在向国王禀报边境调查的事情，四个拐卖艾薇的安格莫顿人，都押在禁狱里；慕尼也将艾薇的案件重新调查过，涉案的贵族们及审案的官员也都被押在禁狱，巧合的是，这些人全都接到过奴隶集市的邀请信。

    这些并不是最急需处理的事务，最要紧的是，老王医仍然下落不明，国王每日服用的八次药与应急药浴的配方，只有老王医一人知道，慕尼手中存放的药丸已经用完，国王停药三天长出翅膀，再不药浴，这翅膀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修斯望着国王宽大的金色双翼，他知道，奥格斯特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恶魔，与先王立过誓约，一旦翼人之事引起安格莫顿的争端或战事，必须执行月殒，由慕尼亲手处决奥格斯特，由他来即任国王之位。为此，他痛恨神谕，哥哥长出翅膀，也没做出过任何恶毒之事，凭什么说他会带来灾祸。

    慕尼焦急地走来走去，他与先王立过誓约，奥格斯特的翼人身份引起祸端，他必须按照神谕里步骤处置，过程与屠宰牲畜无异，不同的是，牲畜先放血死亡，而奥格斯特却要活着经历每一道处置；他把牙咬得咯咯响，神谕不会错，这是恶魔奥格的死劫。

    国王的嘴角噙着笑意，他怎会不知道修斯与慕尼的心思，他享受着片刻的清闲，不用服药不用药浴，他知道翼人的下场，只是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比处置好不到哪里去。相反的，他有些期待月殒，停药五天，就算药浴也无法吞噬翅膀，到时，他是翼人的真相就昭然天下，他累了。

    修斯冲到国王面前：“找艾薇，她总有很多奇怪的办法。”

    没等国王点头，慕尼掷出一枚紧急令符，隐在暗处的伽尔立刻行动。

    于是，精疲力竭极需休息的艾薇被伽尔从小床上拽下来，直奔皇宫。事实上，慕尼c修斯和国王看到站得东倒西歪的艾薇时，都有些不忍。

    艾薇使劲瞪大眼睛，听修斯和慕尼轮番劝说她想想办法，可是她的身体摆脱意志

    修斯又气又急又想笑，艾薇像座沙塔散在厚软的座椅上，眼睛倒是很努力地睁着，可怎么看都像死不瞑目。慕尼伸手在艾薇的眼前晃了晃，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死心地把她拽起来。

    国王拦住慕尼，“算了，让艾薇休息吧。”

    慕尼急了：“陛下，您支撑了这么多年，不能轻易放弃。”

    国王微笑道：“慕尼，修斯，也许我们应该相信神谕。你们退下吧，我想静一静。”

    修斯c慕尼和伽尔都退出密室，寻找老王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停止寻找。

    国王招出一张厚软的大床，将艾薇放上去，她是这么奇特的女孩，神殿里的危急时刻，她把手中的匕首用得精妙无比，实在让他惊讶，尤其是刺他的那一刀，快狠准的出手，不输匕首的真正主人慕尼。之前，她在药屋里制药用刀，却笨拙而勉强，常让他捏着一把汗。

    奥格斯特搬了椅子，坐到床边，取出

    平日用来消遣的书翻看，思绪却飘得极远，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无人可以主宰时间，但有没有人可以对抗神谕，他多希望有这样的先例，那样他可以不用顾及安格莫顿的安危，努力地活下去。

    安格莫顿的国王是世袭的，王后必定是神殿的神使，这样就能依照神的旨意治理国家，安格莫顿会得到众神的护佑与祝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安格莫顿的每任国王即位的第五年，与神使结为夫妻，第一胎必定是女儿，如果女儿聪慧美丽，心地纯洁，预示着和平与昌盛；第二胎必定是男孩，每一任都是如此，但奥格斯特却是男孩。王后碧翡是位美丽聪慧的母亲，也是尽心尽职的神使，奥格斯特的出生变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结，他这个例外的男孩，是否是神灵的某种暗示，她尽心地照料着他，也时刻注意着他，他体格健壮又聪明机智，心性纯和，是弟弟修斯优秀的榜样和好哥哥，直到神谕降临在神殿的石壁之上，翼人是恶魔之子

    奥格斯特八岁那年，在武斗场练习弓箭时，意外划伤了手腕，伤口极深，几乎划断肌腱，碧翡闻讯赶来，为他处理伤口，惊人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为奥格斯特摁住不停冒血的伤口时，觉得手腕剧痛，爱子心切的她只顾着他的伤口，惊讶地看到他的手腕平复如初，而伤口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伤口，国王赶来时，也惊呆了。这是什么样的孩子，多么可怕而诡异的孩子。

    奥格斯特也吓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哭泣着想为母后包扎，却被她一把推开，这是他第一次被母亲推开，却不是最后一次。

    当晚，王后硬撑着带伤的手腕赶去神殿，经过漫长的祈神仪式，神启显出让她陷入梦魇的字句：奥格斯特是翼人，没有凡人能伤害得了他，他会将安格莫顿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面对这样的神启，国王与王后瘫坐在神殿里，抱头痛哭，既然没有凡人可以伤害得了他，那就饿死他。

    奥格斯特的一切都改变了，第二天，他被囚禁在远离皇宫荒原里，脚上系着沉重的锁链，那里的沙草疯长，没有人烟，他天天透过木屋的缝隙看日升月落，听风雨雷电，饥渴难耐却又无法可想，饿了五天之后，他晕倒了。醒来时，看到了咧嘴傻乐的小花脸，小他两岁的修斯偷偷逃出皇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他，还带来了很多食物和水，而且都是他最爱吃的食物。

    第十天的深夜，国王和王后来到小木屋，看到了满屋的食物和水，虽然屋子里充斥着排泄物和恶臭，但肮脏污秽的奥格斯特睡得香甜，他们的一丝心疼变成了恐惧和残忍，在食物和水里加了剧毒药。

    第十一天的早晨，奥格斯特中毒了，剧烈的疼痛几乎撕裂了他，整整一天，他在屋里翻滚c惨叫。

    第十二天的深夜，奥格斯特醒了，他没死，只是长出了翅膀，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就是神谕里的翼人，他该死，只有他死才能让父王和母后安心，安格莫顿才能安稳，他是懂事的孩子，所以，他绝食。

    第十八天的中午，他躺在肮脏至及的木板上，很虚弱，静静地等待死神来带走他，这样他就可以解脱。被责打后的修斯又摆脱了一大群侍者和守卫，兴冲冲地赶来，看到一切放声大哭，求他不要死，他笑了，平静地告诉修斯前因后果，没想到修斯不依不饶，拿出一把小匕首威胁他，要死一起，说完戳穿了自己的左手掌，任鲜血滴在他的脸上，他也哭，他也不想死，只希望自己的死，能换来父王和母后最后的拥抱。

    他挣扎着起来，要夺下匕首，不能让弟弟受伤，两个孩子扭作一团。更没想到的是，国王和王后听到侍卫的通报，立刻赶来，正好见到他满脸鲜血拿着匕首，修斯的手掌鲜血直流，他们心底最后一丝歉疚消失殆尽，不顾修斯的苦苦哀求，把他强行拖走。

    第十九天，奥格斯特被关在上狱里，周围布了结界，他反反复复地哀求，他不是恶魔，他不会伤害其他人，狱监把布团塞进他的嘴里，开始使用种种酷刑，他凄厉地惨叫c求饶，虽然刑伤总是转移在行刑的狱监身上，但是中间的痛楚他都一一经历。这般发狂似地折磨奥格斯特，接连着五名狱监都死了，旁观的国王再也受不了走了，而王后美丽的眼睛变成骇人的血红，她是神使，生下恶魔之子已是罪无可恕，她能弥补的只有带着恶魔之子一起下地狱。

    第二十天，奄奄一息的奥格斯特在一间封闭的石室里醒来，四肢大开地捆在半空，四壁的箭弩让他恐惧万分，黑色的布袋蒙住了他的脑袋，让他刻骨铭心的痛楚源源不断地袭来，分分秒秒都像一年那么长，这次他确定要死了，临死之前，他幡然醒悟而后大喊：“我不要死，我要活着，证明我不是恶魔之子，我能证明，我要证明，我不是灾祸之源。”

    攻城箭弩没能让他死去，射断了锁链，射穿了石室，他带着满身的伤痛哭喊着逃命，六个蒙面人骑着疾行龙一路追杀

    死神还是没有带走奥格斯特，第二十五天，他醒来时，身旁只有冷漠的父王和哭泣的修斯，母后去世了。第三十天，伤疤遍身的他康复了，多年后他才明白，父王接纳他，是因为修斯不吃不喝，以死相逼。

    第三十一天，安格莫顿宣诰国丧，年仅二十六岁的王后病逝。

    第三十五天，奥格斯特与国王立下重誓，成为王位继承人，终身不得娶妻生子，夜晚他去兽苑看望老疾龙，整晚，他都流着泪轻抚它粗厚皮肤上的道道伤口，他喂它喝水c吃药，他熟悉这形状特殊的伤口，因为他身上有，母后遗体上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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