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巫禁球

    04魔巫禁球

    雨季的清晨，阳光炽热，一道瑰丽的彩虹横跨菲纳城，远在兽苑也能看得到。

    慕尼守着伽尔，夏洛守着艾薇，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伽尔刚醒，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才放心地躺好。艾薇也醒了，稍作清理，就去检查了伽尔的伤情，还好。

    慕尼急忙取出好不容易才买来的药丸，递给艾薇。

    谁知，艾薇盯着慕尼看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只有十颗？”

    慕尼把店家不愿卖药的事情说完。

    艾薇的黑亮眼睛隐着笑：“堂堂皇宫大主事，英俊无敌的慕尼大人，也只买到了十颗。店家没欺负我。”

    慕尼很尴尬，只得转移话题，问艾薇，要不要给伽尔服下。

    艾薇把药丸收好：“伽尔之前服用的就是这个，雅灵止伤，昂贵无比。大人，伽尔的断骨处需要复位，我的力量不够，还需要您的帮忙。”

    慕尼知道伽尔脱离危险正在恢复中，顽劣的内在忍不住作祟，十年来老是被伽尔笑话，什么光吃不长肉啦，什么长不大的娃娃脸啦诸如此类的，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整治他一下，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他狞笑着要拿走伽尔的被子。

    伽尔死拽着被子不放，不愿让慕尼看到他的身体。

    艾薇无奈地摇了摇头：“伽尔，你吃下这粒止疼药。可以保证一个星时内，不会感觉到疼痛。”

    伽尔还是不放被子。

    慕尼眯缝着冰绿色的眼瞳，透过面具，看到了伽尔的恐惧，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不愿面对的过去，相互的玩笑也都有底线，不提不触及。这样的伽尔，他不忍勉强。

    国王在这时与慕尼联系：“慕尼，伽尔怎么样？”

    慕尼如实告知。

    国王沉思片刻，明确地告诉慕尼：“把伽尔和艾薇带进皇宫，我来给他复位。”

    很快地，慕尼将伽尔连同小床与艾薇送到了皇宫，开启密室，目送国王c伽尔与艾薇进入后，将密室之门关闭，守在门外。

    密室内，国王怕衣服上的镶钻珠饰划伤伽尔，去掉了外袍，剩下白色内裳，问艾薇：“该怎么做？”

    艾薇有些为难：“陛下，您的身体太过虚弱，可能力量不够。”

    国王笑了：“艾薇，我有足够的力量。”说完，贴在伽尔的耳畔低语：“伽尔不怕，这不是奴隶集市，我陪着你，不怕。”

    艾薇浑身一震，伽尔也曾在奴隶集市。

    伽尔轻轻地松开被子，哽咽：“陛下，我，我”

    艾薇取走被子，告诉国王先整右侧肩峰和右前臂，最后是左侧股骨，复位时的动作，施力大小，以及详细的注意事项。

    大大出乎艾薇意料的是，国王比经验丰富的外伤医者处理得更稳妥，只用了半个星时，很费体力的复位就完成了。自始至终，伽尔非常平静，仿佛是国王是他的阳光。

    不出所料的是，国王做完复位之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高背椅上坐了好久都没起来。

    艾薇悄悄地想离开密室，刚走到门边，就被国王叫住，只得回转。

    国王微笑着问：“艾薇，你救了修斯，现在又救了伽尔，谢谢你。”

    艾薇很客套：“陛下，不用谢，我收了足够的宝石。至于修斯将军，他送了我这个小包，非常实用，我不会另外向您收取报酬。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离开。”

    国王叫住艾薇：“请你如实相告，我还能活多久？”说完，他伸出左手腕。

    艾薇在国王炽热的注视中，慢慢移到他身旁，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立刻松手，随口问了句：“陛下，您怎么知道我救了修斯将军？”

    国王微笑：“艾薇，我们是亲兄弟，所以不需要善意的安慰与谎言。”

    艾薇凝眉思索，手掌平贴国王的前胸，被烫了似的收手，回答：“陛下，您的体质特殊，两股力量争斗惨烈，累及内在，您c伽尔和慕尼的体质，都不太像人类。”

    国王很有兴致：“为本王讲解什么是两股力量的争斗。”

    艾薇眨了眨眼睛：“陛下，我只能感觉您无时无刻的疼痛。”

    国王露出了毫无防备被捅了一刀的表情，想到慕尼提过的艾薇的奴隶烙印与手腕上的黑色圆珠，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出一个念头：“为了感谢你，艾薇，你左手腕的黑色圆珠，可否给本王一看？”

    艾薇立刻把左手藏在身后：“陛下，没什么事的话，我退下了。这两瓶药一天三粒按时给伽尔服下。”

    国王在艾薇双手递上药瓶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任她怒容满面也不容挣脱，扯开衣袖，纤细手腕上的六颗黑色圆珠和一颗彩斑圆石显露无遗。

    艾薇拽不回手腕，也不看国王。

    国王把艾薇拽近，锐利的蔚蓝色眼瞳，直直地望进她的心里，问：“谁给你的？”

    艾薇移开视线，告诉自己不能触怒他：“陛下，不知道。”

    国王没有松手，嗓音变得低沉而危险：“看着我的眼睛，说出你知道的。”

    艾薇带着怒意直视国王的蔚蓝眼瞳：“五年前的一天，左手腕莫明其妙地疼，疼到我以为会失去这只手，等疼痛消失，七颗黑色的珠子慢慢长出皮肤。遇到夏洛时，重伤的它抱着我不放，血滴在我的身上c手上，一颗珠子的黑色消褪，变成了彩色。就这些。”

    国王松懈手劲，叹息：“艾薇，你被诅咒了，魔力极强的七重咒。你怎么会惹怒大恶魔巫师？”

    艾薇收回手，摇摇头：“我从没见过魔巫，更称不上惹怒。”

    国王追问：“黑色变成彩色，你有没有什么变化？”

    艾薇想了想：“我有了很厉害的医术。”

    国王微笑：“艾薇，你怎么遇到威尔的？还有，以后不管说什么，都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艾薇悄悄翻了个大白眼，挤出笑脸：“是，陛下。我被捆在麻袋里，装在押运物品的疾行龙车上，夏洛请动物们帮忙出了意外，我从车上摔落，受了伤倒在路边。威尔解开麻袋救了我，一起到了菲纳城。他带我四处逛，菲纳城哪里的小吃最有特色，商贸街区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还告诉我中心广场那儿的药店里有雅灵止伤，虽然昂贵，但非常有效。威尔老伯只是称呼，他很年轻，与陛下和大主事年龄相仿。”

    国王突然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脸颊红得像火在烧，喘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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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艾薇想悄悄遛走，刚才进来的门不见踪影，她转了一圈，没找到一个出口，只好回到国王身旁站好。

    国王微侧着脸庞，细密的汗水顺着瘦削的下巴滴在衣襟上：“你是医者，为何无视病人的痛苦？”

    艾薇解释：“陛下没有惊慌，也没请王医，表示您习以为常，最多半个星时就会恢复，无需治疗。”

    没过多久，国王擦去额头的汗水，气色如常，呼吸平顺：“艾薇，你可曾希望有个生死与共的朋友？”

    艾薇点点头：“夏洛就是我的朋友。”自从遇见夏洛，她们再也没分开过，就像此时，夏洛正窝在她的肩头睡觉。

    国王浅笑：“人类朋友呢？”

    艾薇有些烦：“陛下，没人会与有奴隶烙印的当朋友，即使只是虚伪的意图利用的朋友。您问完了吗？”

    国王摇了摇头：“艾薇，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

    艾薇惊愕地瞪着国王，半晌：“陛下，请让我离开。”

    国王笑着：“我们会成为朋友。”习惯叉着双手，补充：“对此，我深信不疑。”

    伽尔醒了，困惑地打量对峙的国王与艾薇，想到国王亲自为他断骨复位，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国王奥格是温柔的人，把他从地狱拯救出来的人，尽管历尽坎坷，十年来，从未改变。

    慕尼传入了要事讯号，国王轻声叹息：“艾薇，你可以出去了。”话音刚落，墙壁打开一扇木门。

    艾薇头也不回冲向大门，和安格莫顿的国王成为朋友，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

    急于进入的慕尼与冲出的艾薇迎面撞上，她狼狈地摔在地上，郁闷地瞪着慕尼，对他伸的手视而不见。

    慕尼只得嘱咐道：“艾薇，在外面等着，不能乱跑。”

    密室之门消失，艾薇背靠着外墙，陷进胡思乱想之中，夏洛好奇地东张西望。

    慕尼径直走向伽尔：“喀隆世家在年前暗算了修斯，新年杀了威尔，团圆节还没到，你又差点没命。禁狱c影卫c精锐侍卫里都有喀隆安排的眼线，我们不得不小心。伽尔，好好想想，影卫里有谁知道你那晚要试投箭机，当晚到底是什么情形？越详细越好。”

    伽尔沉默片刻：“影卫副长知道，他的两个弟弟都是被喀隆冤死的，相信我，他不可能是眼线。当晚，我选在迷宫树林的四转角试机，那里是最偏僻的死角，方圆数十里都无人经过，最为安全，一发六十枝箭，每枝箭尾都绑了索丝，投箭后，搜集三十枝箭的分布c力度，可以不断调整。前五次发箭很顺利，我找齐六十枝箭逐一记录，调整后，射程更远，环形分布范围也更广，第六次发箭，隐约听到了什么响动，搜寻时我去掉了夜行衣和面具，借着机械翼在树林里边飞边找，不知怎么，我有些迷糊，控制不住身体，好像飞在幻境之中，方向时间都不确定，直到身体剧痛时才发现，身中六箭，投箭机裂成几块，勉强取出紧急令符抛出，却被异动的树枝打落，我被树枝绑缚隔绝结界里动弹不得，以为必死无疑。”

    慕尼找来艾薇，问她怎么找到伽尔的。

    艾薇抱着夏洛详细讲述了一遍，包括喊金色眼睛的魔鬼的女佣。

    慕尼即使在发怒时，也是一张笑脸，精锐侍卫队并没有找到与艾薇描述相似的女佣，兽苑佣仆名录里也没有，这就奇怪了。

    国王凝望着艾薇，修斯和伽尔都由她救回，心中的感谢无以言表。至于那名女佣，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艾薇，那名女佣额头上有没有什么花纹c标记或者徵记之类的东西？”

    艾薇想了又想，摇了摇头，都快被吓死了，哪还记得女佣的脸。

    国王取来纸笔，在皮纸上画了一位女性脸庞，让艾薇辨认。

    艾薇拿着纸左看右看，望着国王：“眼睛很像。”

    国王下令：“慕尼，增加兽苑的防卫，严密监视卡拉奇c法拉托尔和其他要员。打开曼图亚兵器库，将影卫c精锐侍卫和菲纳城卫队的武器全部换成墨琉弓箭c赫特莱剑和奥格林匕首。通知安格莫顿的所有城郡，暗中加强魔巫戒备。”

    慕尼不免有些吃惊：“陛下，一个魔巫结界，需要这样防备吗？”

    国王解释：“迷宫树林的四转角c八尖角和十六圆弧区都设有第一任神使莫娜·坎威尔的守护符印，若有恶魔巫师混入兽苑，符印就会启动，现在看来至少有一名大恶魔巫师到过兽苑。艾薇看见的女佣是封印幻化的。伽尔，投箭机用的是什么箭？”

    伽尔回答：“影卫库房里的墨琉箭，箭身轻巧c箭尾可以捆细索，射程远而精准。”

    慕尼的身体一晃：“伽尔第六次试箭，误伤了潜伏的恶魔巫师，才引来杀身之祸？”

    国王微微点头：“奥汀大战后，现存的大恶魔巫师有两名，一是雷萨·羯摩，被封印在菲纳城外的砂岩石林区，所以不可能是他；二是斐迪·杜尔赛，擅长幻术c傀儡秘术，阴戾狠毒，被封印在戴尼特博，具体位置不明，伽尔在树林里中了幻术，应该就是杜尔赛所为。”

    慕尼持不同意见：“陛下，如果是斐迪·杜尔赛，伽尔怎么可能活下来？”

    国王的声音有些冷：“两个可能，一是杜尔赛有余孽为他强行冲破封印，身体受损；第二是，杜尔赛看中了伽尔，选他当恶魔侍卫，六枝箭伤都在关节和隔绝结界，只是困住伽尔，不让他逃脱。”

    慕尼有些后怕，就算伽尔的忠诚宝贝猫头鹰来皇宫报信，如果没有夏洛传递消息，没有艾薇让迷宫树林镇定他们不仅会永远地失去伽尔，还会多一个可怕的杀手伽尔。

    伽尔不由地打个了寒颤。艾薇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菲纳城，离开安格莫顿，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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