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苏醒

    当塔克尼斯登上赫尔梅斯的中心塔时，奈莫已经在塔顶等候多时了。望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塔克尼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得意之情。

    即使身为黑袍之主，掌控着整个法师塔的最高权力，塔克尼斯也不得不承认，奈莫是个他完全捉摸不透的人。数年前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学徒，身份调查中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血脉或天赋。迟迟不敢参加试炼，被视作缺乏将生命奉献给魔法的进取心。这样的人大多都无法摆脱学徒的身份，最后要么叛离法师塔，成为灰袍，要么孤单的守在图书馆，和机械魔像为伴。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在被迫参加试炼并意外通过后，竟变得完全不同了。优秀的法术控制能力，出色的魔网亲和力，敏捷缜密的才智，这些让他简直成了另外一个人。作为那一届最耀眼的试炼生，他选择了黑袍之路，并被塔克尼斯收为门生。

    原以为收到得意弟子的塔克尼斯很快发现，事实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奈莫。迪尔经常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或者有一套截然不同的看法。虽然大多数指令他最终都能完成，但满怀私心的过程却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加上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惊人潜力，他隐隐感受到了威胁。

    如果说在赫尔梅斯被发现之前，他还可以容忍一个天才学生的出格和不敬，但现在不同了，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不可预计的影响，他绝不允许其中有一丝偏差——凭借与赫尔梅斯达成的协议，他足可以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即便是诸神，也只能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而现在，他已纠正了这个错误。

    “启动核心铸造情况如何？”

    金色的光芒在半睁的眼中涌动，魔法的力量激荡四周，虽然塔顶看上去毫无动静，但作为法塔的主人，塔克尼斯彷如置身于风暴的中央——在这狂暴的能量下，自控能力不足的施法者会被魔法夺取心智，陷入疯狂。

    “就快完成了，老师。”奈莫低头道，“赫尔梅斯已经中和了武器的防护，即使是排斥魔法的瓦雷利亚钢剑也无法抵挡炉火的侵蚀。”

    “就和书中记载的一样”塔克尼斯满意的点点头，这意味着成功已来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待核心铸造完成，他就能唤回赫尔梅斯，解开魔网的秘密。

    “维德的手下你都处理干净了吧？”

    “那些守卫都被我施下了支配术，铸造启动核心需要他们的灵魂。老师”奈莫顿了顿，表情有些犹豫，“索拉娜。银火她”

    “她很好，”塔克尼斯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你该问的。不要以为你还有用，这些事就可以当没发生过。”虽然这么说，但他心中的快意却无法掩饰，红袍之主的门徒果然格外出众，无论是容貌还是使用的感受。就在刚才那番享受中，蒙着眼睛的索拉娜还以为对方依然是奈莫，一边低吟着黑袍法师的名字，一边被送上顶峰。

    他并不缺女人，但这样送上门的玩物更具风味。而且他也需要利用索拉娜——让她来为自己铲除这最后一个不稳定因素。

    法师塔里虽然无法禁绝此类事情，但条例就是条例，更何况奈莫下手的对象属于红袍阵营。他只要稍微修改下事件细节，就能名正言顺的解决掉奈莫。迪尔。原本还对他隐藏的潜力有些忌惮，但现在被种下指示术的黑袍法师只是待宰的羔羊。或许奈莫有慢慢解除法术影响的能力，但自己显然不会给他那个时间。

    “那我现在就让守卫过来。”

    “守卫？不，不，那些平凡之徒的灵魂又怎么配得上赫尔梅斯核心的构筑，瓦雷利亚钢剑之所以锋利无匹，是因为它们都蕴含着伟大的灵魂。”

    “”奈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老师，你难道”

    还没说完，他的身子就已经飘了起来，缓缓向眼的中心飞去。

    “不，住手！老师！就算是违反条例，也只会被驱逐出塔！”

    塔克尼斯不为所动，将奈莫投入风暴中心，赫尔梅斯之眼接纳了他，无数条银线从眼中伸出，插入黑袍法师体内，像虫一般顺着他的血管和肌肉爬行。这是塔克尼斯第一次见到实质化的魔网，从眼中迸发出来的力量让他都感到难以呼吸。

    温和的施展法术能获得类似于交合的快感，但被狂暴的魔法力量侵蚀，其痛苦能让法师宁愿死去。奈莫先是嘶声惨叫，但逐渐他的脸上竟恢复了平静，反而塔克尼斯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涨，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涌入自己的体内——

    突然全身上下一阵剧痛传来，他忍不住低吼出声，抬起头，才发现奈莫静静地站在一旁，自己却悬浮在空中，背后正是完全睁开的赫尔梅斯之眼。一时间场景的倒错让他回不过神来，看到黑袍法师微笑的面容，他竟有如在一场荒谬的梦境中般。

    “你终于醒了。”

    奈莫拍拍手，对塔克尼斯表示赞赏，“原以为你会做着美梦死去，但你对身体的控制确实惊人，和魔网直接接触居然没有立刻死去，还能忍住魔法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痛苦。不过忍耐力再强，这样的疼痛之下，你又能坚持多久？”

    “这是——幻术！？怎么可能？”塔克尼斯咆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说到一半他忽然打住，死死盯着奈莫。

    后者笑了笑，“没错，就在老师享用银火小姐的时候。”他双手交叉，行了个法师礼，“老师，请原谅我选用如此麻烦的方法，因为你实在过于强大，而我还不够完全。近距离的接触施放才能使幻术发挥最佳效果，这也是为什么灵魂梦境能对老师你起效的原因。”

    “另外，老师一定觉得法师袍很碍事吧？太长太厚了——因为上面附上了各种防护魔法，所以需要用天鹅绒和银丝线缝上好几层。若是白袍之主，我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接替我的工作，但老师我却敢肯定，”他面带嘲弄，一字一句说道，“您一定会的。”

    “你是什么时候在那婊子身上设下法术的？”塔克尼斯几乎快说不出话来，魔法撕裂着他的肌肤，侵入体内。他明白自己就快要和瓦雷利亚钢剑融为一体，他的灵魂将促成启动核心的最终完成。

    “在执行你交代的任务之时，说实话，这个机会还是你给我的。”

    “蠢货！”塔克尼斯用尽全力大吼道，“你难道忘了我在干那婊子之前就对你种下了指示术吗？现在我要你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随着他话音落地，奈莫胸口轰然炸开，碎肉和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但黑袍法师没有像塔克尼斯所预想的那样倒下去，他仍站在原地，朝即将失去意识的法塔之主微笑。

    那一定是幻觉，塔克尼斯模糊的视野中，对方空洞的胸口中有火焰在燃烧，幽绿的火焰将周围的光芒吞噬，黑暗逐渐向他漫来。

    “你到底是什么——”

    “为了表示对杰出对手的敬意，告诉你真名也无妨。”奈莫拉上兜帽，头也不回的往塔下走去，“吾名海克斯托，你也可以称我为暴虐之王。好好记住了，老师。”

    刹那间塔顶爆发出夺目的金光，漆黑的地底城市像是从沉睡中醒来的巨人，发出悠长而沉闷地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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