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交响奏鸣

    谢谢你，艾蕾希娅。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少女独自坐在宿舍床上，脑中全是温蒂最后那句话。她从没有想过能将这个秘密一直埋藏下去，只要有心总能查出莉莉艾伦这个人物并不存在，以及贫民窟中那个与自己完全吻合的身影。

    但现在还是太快了。

    这意味着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欺骗c掠夺c凶杀，迟早将全部暴露在温蒂面前。甚至通过她的身份，不难联想到她前往凛冬所干的那些事，这简直糟糕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离开，换个身份远走高飞，去新的地方生活。但最终少女还是回到了宿舍，只因为温蒂的那句话——好不容易有了能接受自己的地方，她不想再流浪下去。至于温蒂以后会不会持有同样的想法，那也是以后才知道的事情。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先把这些丢到一边。长夜漫漫，再纠结下去完全是自寻烦恼。她仰头倒下，一手抓起枕边的书，随手翻开。

    就如她所了解的那样，这本书刚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尾。公主被龙骑士拐走却没羞没躁地爱上骑士，在这里看似颠覆常理，但在艾蕾希娅眼中，就是一个俗字。那骑士好歹还算混乱善良，带着公主飞来飞去，把讨伐者打得落花流水顺带劫富济贫，冒险的同时结交了许多伙伴，最后成立了一个十分有名的冒险团。嗯，通篇都透露出俗套，艾蕾希娅心里不屑的评价道，为啥嘉雅会喜欢看这样的书？

    不过这本传记的优点也不是没有，至少从包装来看，绝对称得上典藏精品。羊皮包裹的封面c金属镶边c做旧的页脚，无一不透露出一股历经沧桑的时代感。另外，书上还留有一些嘉雅的笔记，看着这些流畅秀丽的字迹，艾蕾希娅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跳着翻了数十页，那名骑士终于向公主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用北地冰原的玫瑰向她求婚。乔西亚维恩，想要娶克拉丝小姐为妻，给她以一生的幸福，这朵永不凋谢的玫瑰就是在下誓言的证明——龙骑士的阴谋诡计终于得逞，公主深陷爱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这一段看得艾蕾希娅嫉妒万分，如果自己还是原来的身体想必已经开始后宫大计了吧。至少，她不用面对性别变更而产生的巨大鸿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踌躇不前。

    接下来便是两人的探险游记，与其说是探险，不如说是度蜜月来得恰当。她毫不犹豫的直接跳过，直到快结尾时，少女才被一段文字吸引了注意力。由于书里描述的时代神祗到处都是，诸神对凡间的干涉也极为频繁，所以世界各地都是神迹，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这时，一位神明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不由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那也是乔西亚和克拉丝在书中所记载的最后一段，赫尔梅斯，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看到这儿艾蕾希娅“咦”了一声，这个地名没有任何变化，它没有被翻译成中文，而是以原文的形成呈现在自己脑海中。

    她下意识地转动左手的戒指，有那么瞬间她以为是法术失效了。不过摘下戒指后便发现，书上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了看不懂的扭曲字母——显然，通晓语言依然在起作用，只是这个单词无法识别罢了。

    好吧，就算是电脑都有出错的时候，何况魔法。少女耸耸肩，戴上戒指继续往下读。

    赫尔梅斯便是那位神明最初的构想，他想要建造一座壮观瑰丽的城市，一座人与神共同居住的不世之城。

    出乎意料的，这个想法获得了大多数神明的支持，他们厌倦了用替身行走，也厌倦了从神国降临世间的繁琐过程。一个前所未有的宏伟工程就此展开，世间的能工巧匠纷纷前往城市建造之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里。

    不过，那位神明却觉得始终缺了点什么。

    再壮观的城市也是城市，赫尔梅斯和其他大城市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到底要怎样才能显出它的独一无二？

    于是当这个疯狂的念头从他脑中跳出时，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他决定把赫尔梅斯建在空中。

    一座足以容纳大陆所有人的浮空之城。

    不错的点子，艾蕾希娅吹了声口哨，这作者想象力还算丰富，可惜物理知识只有小学水平。当然她也考虑了魔法，不过显然，如果魔法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法师早就统治世界了。

    传记到这里居然草草结束，这让正看到兴头上的艾蕾希娅十分不满。去天空城旅游显然比钻洞穴穿森林有意思多了。莫非作者写到这儿才思枯竭，不得已太监了？少女满怀恶意的想。合上书页，她意外的发现封底还有一排字迹。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呼唤，请带我离开。

    她怔了怔，从字迹看这毫无疑问是嘉雅留下的，只是这条读书笔记是什么意思？和之前的笔记完全不同，这一条看上去似乎跟内容毫无关系，而且写在封底，应该是读完后才留下的。

    莫非是写给自己的？

    艾蕾希娅想了想，很快排除了这个自作多情的答案。当然也不可能是写给哪位情人的，否则她就不会把这本书送给自己了。大概是看完后产生了一些感触，随手写下的吧。

    不过，这世界上有能阻止审判之剑离开的人么？

    接下来几天，她奔波于治疗所和孤儿院之间。温蒂病了，那些探望孤儿以及开班授课的准备工作就落在了她身上。好在还有娜娜瓦小姐帮忙，不然她一个人真要欲哭无泪。更可怕的是，艾蕾希娅发现自己竟渐渐乐于其中，抱怨完又立刻忙上忙下，就连厌恶小鬼的症状都不自觉地减轻了不少。

    就在少女开始习惯于这样的生活时，一封信被送至了洛勒音。

    太阳神教会圣子邀请所有三神教会主祭和高阶牧师前往颂君城，就目前出现的“严重危机”进行调查。信件中称，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想要解决目前的问题，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

    信件内容在神殿公布后，大多数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能感受到女士消失的只有几个高阶牧师和神眷之女。虽然信中一字未提到底是什么问题，艾蕾希娅却清楚的意识到，看样子不止是女士，所有神祗可能都失去了联系——之前三神高层还能装作没这回事，但随着神息结束，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

    温蒂希尔斯蒂娜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却被钢板大人拖回被子里。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希尔斯蒂娜大人。不赶紧好起来，我可是很头疼的。”巴洛赫温柔地摸了摸神眷之女的头发，“这一趟还是我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用信鸽第一时间传回来的。别想太多，大人。至少，我们现在有消息了，不是么？”

    “帮我照顾她。”

    临行前，巴洛赫将少女单独拉到一边，说。

    “我会的。”

    艾蕾希娅认真地应道。巴洛赫点点头，翻身上马，随后车队在飞舞的雪花中浩浩荡荡地驶离洛勒音。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巴洛赫瓦雷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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