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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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龙虎山。

    这里最为出名的，并不是它典型的丹霞地貌，而是位于景区内的天师道教。

    传闻，东汉年间，正一道创始人张道陵曾在此炼丹，“丹成而龙虎现，山因得名”。其第四代孙张盛在龙虎山定居，此后张天师后裔世居龙虎山，开派立教，延绵至今，已历两千年。

    北有孔夫子，南有张天师。前者体现了儒家文化，后者代表了道家传承。竖内，惟二能立千年而不衰的大型家族，在民间的声威极高。

    天师教上空，此刻响起了回旋环绕，经久不息的钟声，声震千里，振聋发聩。谁也不知道天师教的道钟已经多久没有敲响，仔细一听，居然还连敲了几十下。难道天师教遇到了什么突发的大事

    “起三清，落四御，中间紧片慢八，平十二”共二十七声，打三遍，共合为八十一下，开始的三声和落后的四声，不计在内。这是天师教的警世钟声，非遇重要时和重要事，不可敲之。

    天师教大殿之内，位于正上方的是祖师张道陵的道像，竖眉怒目，虬须络腮，身着红色衣衫，上绘描金神龙，座下金漆龙椅，右手执一两尺宝剑，左手反转平摊，掌中空无一物。整个道像约有六七米脯伫立在正殿中央，宣示其无上的地位。

    此刻大殿之中，一名手拿浮沉，盘着发髻的老宅正安坐于天师道像下方。其两旁已是站满了不少身着道士服的道士，而最醒目的就是在老者面前跪着的那名年仅二十岁左右的小道士。

    四周的道士都不约而同的将怒视的眼光投在他身上，而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整个人低垂着头，就这么静静的跪在老者面前。

    八十一道钟声敲毕，老者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小道士，神色颇为不忍，可是身为掌教的他，以身作则，不得不对他犯的错进行惩罚，“虚同，你可知罪”

    跪着的小道士虚同，见着老者问自己，开口回答道，“徒儿知错，愿受恩师责罚。”至始至终，他没有抬起头来。

    老者轻叹了一声，站起了身子，拂尘一扬，接着说道，“翻天印是祖师遗留下来的宝物，平常放在祖师道像左手手掌处，受世人供拜。昨晚是你负责掌灯继香，翻天印不翼而飞，你须得负全责。”

    “我已和众位长老商议过了，对你惩罚如下：领三十戒棍，革除道籍，逐出天师教，永不叙用。”老者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复杂。看着面前这个自己颇为喜爱的弟子，老者不忍之情，溢于言表。

    老者话一说话，跪着的虚同，猛地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老宅然后不停的向老者磕头拜首，嘴上急切的重复着，“请恩师开恩，请恩师开恩”

    老者为难地说了一句，“你是我最为看重的弟子，年轻弟子之中，属你悟性最脯最为机智。只是你犯了这弥天大祸，便是我，也护不得你。收拾行囊，下山去吧。”

    “请恩师不要逐我出教”虚同还是不死心，仍旧跪求着老者。

    这时，旁边一位身穿黑色道服的中年道士，走了出来，对虚同说道，“虚同，你可知你犯的错到底有多大这要是在古代，便是你舍命也赔不上。如今我等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重责，已是对你法外开恩。你也不必为难你师父，对你的判罚，是我们几位长老一起决议的，不作更改。听你师父话，赶紧下山吧。”

    下山的道路是一条陡峭的梯道。这条路，虚同也随着师兄弟们走过几次，不过以前对外面的世界很是感兴趣，怀着兴奋的心情下山，而如今，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生出一股异样的离愁别绪。

    转身望了一眼天师教的方向，虚同看见一道人影立在山风中，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虚同一下子便跪了下来，朝着远处的人影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已是泛起了泪花，嘴上哆嗦着，“师父，您要多保重。”

    虚同的师父正是之前驱逐他离开天师教的那名老者。要说这老者的身份可相当不简单，乃是当代天师教的掌教，张恒佑，也是执道教牛耳的现任张天师。

    天师教的传承一直是世袭接任，张恒佑也正是第一任张天师张道陵的嫡系血脉。而虚同与张恒佑的关系，就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龙虎山脚下，是一个小镇，名上清镇。二十年前，这个地方发生了惨绝人寰的鼠椰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当时还未是掌教的张恒佑率众下山救济群众，在一处废墟堆里，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虚同，将他带回了天师教，悉心抚养长大。不仅收其为门下弟子，教他读书认字，知孝懂礼，更是将教中一些玄妙的术法，一一教授于他。

    二人之间，名为师徒，但在虚同心中，早已将这位白发的花白的老宅当作了自己的父亲，即便张恒佑的年岁足可以做他的爷爷。

    现在，虚同离开了天师教，走出了龙虎山，心中唯一割舍不下的，就只有张恒佑了。只希望张恒佑能多多保重身体，不要再为教中的琐事烦心。

    紧了紧张恒佑在他临走时塞给他的两千元钱，虚同心中对于前程的渺茫，不知所措。如今的他，所有的行头只有一件换洗的道士服，一柄桃木剑，再无他物。可是说，这两千元钱就是虚同如今唯一的财产，今后他就要安身于社会中，尝尽人间的冷暖。

    当虚同来到上清镇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炙热的太阳，高悬半空，山下远没有山上的那份凉爽，虚同头上也生出了不少热汗。

    人们都说“又冷又饿，饥寒交迫”，而虚同此刻，摸着有些干瘪的肚子，只想找一家凉快点儿的餐馆，填饱肚子。

    上清镇，紧邻龙虎山。随着龙虎山成为了著名的旅游胜地，这里的经济也随之发展，一碟素青菜，都能卖上二十来元。虚同身上的钱并不多，还得靠这两千元钱过活生活。所以他只点了一碗清汤素面，十二元。

    这家名叫“王三饭馆”的餐馆，别看地方不大，里面却足足摆放了九张桌子，上中下各三张。此时的面店内，已经坐了不少人，虚同挑一张角落里的桌子，也是最不透风的位置。

    邻桌的是一群大学生，三男两女，趁着暑假，特意组织来龙虎山旅游的。虚同并不是有心要偷听他们的对话，只是店内太过狭窄，店家又贪心的安了这么多张桌子，显得特别的拥挤，虚同便是装聋作哑，也能听清他们的交谈。

    没过多久，中年模样的店家已经端着一碗面，放在了虚同的桌子上。

    虚同看着碗里份量十足的面条，上面还有一些青菜，有些疑惑地问向店家，“老板，我要的是清水面。”

    老板朝着虚同爽朗的笑了一下，看着身着道服的虚同，说道，“道长放心，这面就是给您的。咱们这地方多亏了龙虎山c天师教，才慢慢变得富裕起来。所以我们镇上的人，对道家人士都是很尊敬的。请您吃一碗面，算是我们对所有道家人士的回报。”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实诚的百姓。虚同闻言也是向着店家施了一礼，感谢店家对他的招待。

    而此时，邻桌的那群学生，听见老板的话，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虚同身上。一名原本背对着他的男学生，此刻也转了过来，看着虚同额头上满是大汗，向着虚同说道，“道长要不来我们这桌吧，您那地方吹不了风，怪热的。”

    面店内有一台大电风扇，不能转头的那种。虚同坐的位置是角落，正好享受不到这风扇吹出来的风。其实他早就热得受不了了，所以十分感激这名男子的。

    这群学生点的是炒菜，还着虚同一起用餐，但是虚同拒绝了，自顾自个儿地吃着碗里的面条。

    之前着虚同入座的那名男同学，见着虚同不开一腔，首先打开了话茬子，“道长是天师教的”

    虚同现在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十分礼貌的回了一句，“以前是。”

    “以前是难道他现在不是啊”众人心中都泛起了一丝疑惑。

    这男子也识趣，见虚同不用多说，也不好多问，连忙岔开了话题，说到别处，“对了，道长。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下，龙虎山有哪些景观值得游玩的”

    虚同抬起了头，看了该男子一眼，然后停下了筷子，对他说道，“我不清楚。不过我劝你今天最好不要出门。”

    男子不解地问道，“为何”

    虚同神秘的笑了笑，对着在座的学生说道，“你们谁带了纸的那种可以书写的纸张。”

    “我带了。”一名长得偏瘦，戴个眼镜的女孩儿说道。然后她从随身的挎包中，掏出一本记事本，翻到了末页，撕了下来。

    “我平时有记日记的习宫随身都带着这本日记本，也不知道这纸行不行”女孩儿将手中撕下来的纸页，交给虚同，然后说道。

    虚同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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