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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节 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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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牵见过司空。家父愿向朝廷请降,此乃易阳印绶。”城头上徐晃带回的年轻使者向曹操献上了易阳印绶以及县令韩范的亲笔降书。

    曹操自许诸手中接过印绶与降书却并没有细看,而是朝韩牵顺口敷衍了一句道,“韩郎君一路辛苦也。来人,带韩郎君下去歇息。”

    韩牵见曹操如此反应心里虽有些忐忑,却也不敢在眼前这位枭雄面前表现出来。于是他只得顺从地朝曹操俯身一拜,转身退下了城去。眼瞅着韩牵下了城头,曹操骤然横眉一扫,朝徐晃冷哼道,“韩范遣一孺子来降分明是在敷衍孤。公明何以中计撤兵?”

    面对曹操的质问,徐晃非但没有动摇,反倒是镇定地抱拳应答说,“主公明鉴,二袁未破,诸城未下者皆在倾耳而听。故晃以为应礼待韩氏父子,以示诸城。”

    徐晃的一席言语令曹操的表情由阴转晴,甚至还带上了些许赞许地笑意。显然徐晃的论调与作法契合了曹操内心的想法。确实,眼下袁氏兄弟尚未被击败,冀州c幽州c并州各郡的太守也大多还处于观望之中。韩范父子的作法虽有投机的嫌疑,但若是处理得好也未尝不能成为千金买马骨之典范。徐晃以一介武夫之身却能比不少所谓的文士想得更远,这让曹操不禁对他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善,就依公明所言,孤便千金买马骨一回。”曹操大笑着下令道,“请封易阳令汉韩范为关内侯!”

    高蕃等人眼见韩范转眼间就得了个关内侯的头衔,虽心有嫉妒却也一同高声齐赞,“主公英明。”

    曹操本人倒是完全没把高蕃等人的那点小九九放在心上。本来秦汉时期中原的风气就普遍重武轻文。这倒并不是说秦汉两朝的百姓就比后世好战,而是世袭制和察举制令簪缨世家把持了文士的求官之路,使得平民阶层更多地要依靠沙场杀敌来建功立业。直至科举制度成熟之后,风险更小的“金榜题名”才替代“封侯拜将”,成为中原男儿的第一理想。而眼下又正值乱世。莫说是寻常士人了,就算是世家也不得不看诸侯脸色行事。所以在曹操看来像高蕃这样文人只是一群依附于权利之上的奴才而已。像荀彧c荀攸c刘晔等人才真正称得上是谋国之士,值得他曹孟德以礼相待。

    于是无视高蕃等人的阿谀奉承,曹操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徐晃说道,“孤即将回师邺城,赵郡就拜托公明也。”

    徐晃为人向来低调,在军中素有“不得晌,属徐晃”之说。此刻乍一听曹操要委任他经略赵郡。徐晃连忙推辞道,“晃资历尚浅,恐难担此大任。倒是妙才将军勇冠三军,由其驻留赵郡定能威慑诸城。”

    曹操听罢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晃,但见后者一脸坦荡没有丝毫献媚之色。曹操倒也迟疑了一下。毕竟以夏侯渊确实有总揽一方之才。不过更让曹操在意的是徐晃的谦逊。虽说曹操用人素以“唯才是举”闻名于世。可十根手指头伸出来都有长有短,曹操用人自然也会有亲有疏。其中最为器重最为信任的当属曹氏c夏侯氏子弟。接下来就是像徐晃这样没有深厚背景却富有才华的人才。相反那些背景显赫之人曹操任用起来却是颇为谨慎。而这也是他与袁绍用人的一大区别。至于蔡吉,因其缺乏家族支持在用人方面比则曹操更加“百无禁忌”。不过用人保守也好,激进也罢,臣下与臣下之间总会有攀比。徐晃确如其所言缺乏足够的威信统领一方,而曹操的这项任命也多少有些心血来潮的意思。徐晃能在这当口推辞主上的任命。足见其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君子。于是下一刻,曹操遵从了他的意愿点头说道。“罢了。公明就随孤一同南下。”

    “喏。”徐晃松了口气抱拳领命道。

    建安五年十月初,曹操留夏侯渊驻守易阳,自己则率部南下与曹昂部会师于邺城城外。袁术闻讯紧闭城门严守不出。曹操趁势将城外土山c地道尽数毁去,另凿壕沟,包围邺城,其围圈竟达四十余里。袁术起初见曹军壕沟挖得很浅,看着好像一脚就能越过。加之又慑于曹操军威,便没有派兵出城破坏。可谁知曹操却广拉壮丁,派人乘夜疏浚。一夜之间,挖成深二丈c宽二丈的深壕,并将漳河水引入壕沟。于是翌日一早,袁术就见邺城城下在一夜间冒出了一条“锁”城河。袁术虽知此河将彻底切断邺城与外界的联系,但面对势大的曹操,他却也只得继续消极地困守邺城,并同时在心中暗暗祷告袁尚c袁熙兄弟能有所作为替他这位皇叔解围。

    袁尚心系母亲安危倒是没有坐山观虎斗想法。只是碍于夏侯渊的围困,对于救援邺城一事他也是有心无力。而袁熙则将注意力始终放在河间城上。在得知太史慈真的率部进抵清河之后,再也抵挡不住诱惑的他,欣然点齐了两万兵马以浩荡之势直扑早已被抽空的河间城。

    话说太史慈虽仅留了三千人马在河间城撑场面。可为了将戏做足,这三千将士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重重阻击了一番来势汹汹的袁熙部。激烈的鏖战一连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清晨,守将田毅才派出使者向袁熙投降。

    “田毅降了!”正在中军大帐中为两天来的激战而头痛的袁熙,乍一听河间城投降了,不禁兴奋地自草席上一跃而起。

    不过坐在一旁的韩珩倒是皱起了眉头,以谨慎的语调喃喃自语道,“前一日还在死战,这一日就投降。怕是有诈”

    对面坐着的偏将军张南却不以为然地摆手道,“军师何出此言。昨日吾家儿郎几欲破城,城内齐军心虚投降,也不足为奇。”

    “是啊。”袁熙帐下的大将焦触也跟着附和道,“想那田毅出身河朔名门田氏,乃田丰之侄,会心向袁氏也不足为奇。”

    韩珩听完焦触的说辞,当即冷笑一声摇头道,“田丰死于非命。田毅又怎会心向袁氏。”

    韩珩的话虽是事实,可在袁熙听来却是颇为刺耳。加之这会儿的袁熙一心只想着要尽快拿下河间,以防太史慈折回让煮熟的鸭子飞走。所以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袁熙便向韩珩摆手劝道,“子佩此言差矣。田丰之死乃妖道于吉作祟。熙相信以田毅之才定能辨明是非。”

    “大将军英明。”张南与焦触双双抱拳大赞道。其实他二人之所以会为田毅说话,并非是出于他们之间有交情。而是张南与焦触都不再想在攻城战上消耗兵马。要知道这些兵马可是他们在乱世的安身立命之本,能早一天拿下河间瓜分城内财货,总比在城外喝西北风的好。

    韩珩见袁熙已与张南c焦触达成共识。心知自己再多说也是白搭。便顺水推舟道,“大将军既如此信任田毅。理应尽快受降,以免夜长梦多。”

    “子佩言之有理。”袁熙连连点头,转身下令道,“传话河间特使,本将军已为田毅请封乐成侯,让其速与王师换防。”

    田毅本就肩负着引袁熙入洞的重任。在得了袁熙的回复之后,河间城内的齐军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同袁熙部完成了换防。于是在当日下午,袁熙在田毅的亲自相迎下,率部浩浩荡荡地进了河间城。

    袁熙拿下河间的消息极大地鼓舞了邯郸方面的士气。至于对田毅乐成侯的封赏。袁尚兑现得也十分爽快。毕竟这会儿的他同许都的刘协一样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头衔。更何况曹操之前才封“叛徒”韩范为关内侯,袁尚自然是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向河朔的各个势力表明他袁尚也绝非吝啬之辈。

    然而还未等袁尚的圣旨传到河间城。那一头太史慈已然从清河c巨鹿c渤海三郡召集了两万兵马杀回了河间郡。慑于太史慈威名的河间城内的袁军自是吓得人心惶惶。可刚在河间府衙住了没几天的袁熙又不甘就此夹着尾巴逃跑。毕竟整个大陈还指望他这个大将军取得大捷鼓舞士气呢。于是在得到战报的当晚,袁熙便将一干文臣武将招入了府内商讨对策。

    “太史慈已率两万兵马抵达河间边境,诸君对此有何对策。”袁熙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将问题抛给了在场的文武。

    虽说早料到齐军会挥师回击,但太史慈的进军速度还是让在场的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却见张南头一个嚷嚷道,“撤!此事不撤,更待何时!”

    韩珩警惕地扫了张南一眼。话说自打南下之后张南与焦触的气焰便与日俱长,甚至已经达到了令人厌恶的地步。为了制衡这两人韩珩也曾向袁熙进言在冀州招募更多兵丁。并选拔忠义之人充当将领。可这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且不论袁氏日渐式微已难再招募到像样的曲部来投。光是那些强拉的壮丁短时间也难以形成像样的战力。虽然韩珩也觉得河间城难守,但出于对袁熙的维护。他还是张口提议道,“大将军,事关士气,珩以为先遣一队兵马阻击一下太史慈,再撤也不迟。”

    “打一仗再撤?那便不是撤,而是溃。”焦触不以为然地冷哼道。

    “尚未开战,何以言败!”韩珩竖眉回瞪道。

    “那就请军师亲自领兵阻击太史慈。”焦触挥手一摆针锋相对道。话说韩珩本是焦触手下的主簿。袁熙欣赏韩珩的才华便将其调到身边出任军师,之后更是任命他为幽州别驾。深受袁熙知遇之恩的韩珩就此开始以袁氏家臣自居。而这一点让焦触颇为不快。

    袁熙见韩珩与张南c焦触二人争执了起来,连忙出面和稀泥道,“诸君稍安勿躁。或许有其他变通之法。”

    然而袁熙的劝说并未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韩珩c张南c焦触虽不再争执,可三人间所撒发出的戾气却比唇枪舌剑更令人压抑。正当袁熙以为这一次的商讨又要不欢而散之时,身为新附之人的田毅却打破了沉寂道,“不知大将军可有其他兵马能调拨来此支援?”

    袁熙被田毅这么一问,不由陷入了沉思。他虽号称大陈大将军,可手里能调动的兵马却十分有限。更毋庸说是可以与太史慈交锋的兵马了。可正当袁熙打算说“没有”之时,张南倒是抢先一步替他答道,“不是还有那票胡人嘛。”

    “楼班部仅三千余人,怕是难以成事。”袁熙迟疑道。

    就是这票人马!强忍着心中狂喜的田毅,故作镇定地顺着袁熙的话头向其劝说道,“三千人不少也。胡骑来去如风,最擅长袭扰之术。”

    张南本就不想与太史慈交手,此刻听田毅如此一说,自是连连点头附和道,“仁卿说得对,胡人素来善战,那乌桓小王又颇为痛恨蔡吉。让这伙人马去阻击太史慈最为合适。”

    “万一楼班被齐军半路截杀,那可如何是好?”韩珩插嘴道。

    韩珩的话语让田毅不由地心头一紧,颇有一股被人点穿心事的心虚之感。同时他亦在心中暗暗腹诽,这个韩军师还真是麻烦,得找个机会让他闭嘴才行。不过还未等田毅采取行动,对面的焦触已然替他鼻子一扬道,“哼,吾等都朝不保夕也。哪管得上他人。”

    “是啊。还是那句话,韩军师若觉不妥,就亲自上阵杀敌。”张南跟着起哄道。

    面对焦触与张南的无赖嘴脸,韩珩虽气得面色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再怎么说军中的精锐尚还握在此二人手中,自己再这么硬顶下去,只会让年轻的主公陷入两难境地。想到这里韩珩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袁熙看了看韩珩,又瞧了瞧张南c焦触等人,心知这会儿该轮到自己做决断了。诚然袁熙也清楚调楼班回来会承担不小的风险。并且楼班还是袁氏插手乌桓事务了一枚棋子。但现在的局势已容不得袁熙有半点犹豫。正如焦触说的那样,眼下众人皆已朝不保夕,自然是不可能太过顾及楼班等人的生死。更没精力去管日后如何收拢乌桓各部。如何生存下去才是眼下众人最要考虑的事情。所以袁熙最终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就依诸君所言,招楼班部回援河间阻击太史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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