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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鞮侯府杀人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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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蟹娘测试器改邪归正后,终于发出来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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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戴雨侬

    新月如钩,薄雾如纱。

    东莱山山道盘旋而上,算不得崎岖,越过眼前这个山岭,便是铜鞮侯府。

    有琉璃马灯照明,三更之前一定赶得到。

    不过,蔡吉一行是来做客的。

    汉人注重仪容风骨,第一印象相当重要,风尘仆仆夜半上门,殊为不智。

    目送晚霞日落,蔡吉抬手摘下太阳镜和面罩。

    镜片来自打劫伽倻国的一盒紫水晶,抛光打磨成毛坯,再加工得到一副太阳镜和一面取火透镜。

    象牙镜框则是做斯诺克台球多余的下脚料。

    林飞手摇折扇,款步走近,和蔡吉并肩眺望天际。

    晚霞绚烂,江山如画。

    令狐九学着李维亦步亦趋摆弄露营炊具,颇为稚拙。

    在路上,蔡吉不仅得知这个希伯来管家入境随俗把姓氏levi当作姓名,还从健谈的老人口中领略丝绸之路的风光。

    李维服侍林家已历三代,这次随扈是来和蔡吉谈判的。

    蔡吉的诚意很诱人——古蜀宝藏。

    丰城双剑入手,林飞毫不怀疑蔡吉提供的线索真假。

    丰城宝剑是前奏,三星堆墓葬的路观图才是主菜。

    前世蔡吉亲身游览过的遗址古墓不少,不啻很有价值的筹码。

    林家追求青史留名,双方一拍即合。

    时逢乱世,世家爱命,商贾惜财,纷纷寻找靠山。

    可巧蔡吉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地盘,手里有一支战力不俗军队,既足够威慑宵小,又不至于强势到把投资者通吃。

    在人脉的经营方面,林飞相当的自信,至少这种掮客的活计,未曾失手。

    从邺城回来就被林飞守株待兔催上路,蔡吉按下脾气,耐心问起铜鞮侯府的底细。

    炊烟袅袅,酒精炉煮开热水,滴几滴玫瑰露,正好就新腌制的火腿下口。

    蔡吉很会享受,林飞不得不承认。

    品味不是衡量贵族成色的唯一标准,在蔡吉身上,却令林飞常常产生错觉。

    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发现并享受美,这是一门学问,一种境界,带着禅的意味。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上次蔡吉请林飞品茗,举止行云流水,毫无斧凿痕迹。

    林飞当然不知道蔡吉前世头顶《牛津大词典》,脚蹬古琦高跟鞋学习西方礼仪的事。

    一想起茶道花道等等的魔鬼训练,蔡吉更是点滴在心头。

    林飞随口演说,铜鞮侯夏侯氏是世家之中赫赫有名的“驵侩”,蔡吉自然弦歌知雅意。

    现任铜鞮侯夏侯德,师从马融,《易经》造诣高深,并精擅阴阳学。

    娶妻边氏,膝下六子,长男夏侯修带家兵追随曹操讨董,死于荥阳徐荣军的流失。

    中男夏侯桓和四男夏侯建不睦;三男夏侯文一心想建功立业,投曹杀敌,被老爷子禁足;五男夏侯威幺子夏侯舒还在开蒙。

    自从长子死后,铜鞮侯身体每况愈下,家产之争,就在眼前。

    “好漂亮的流星雨。”蔡吉交叉握拳贴在胸口,飞快在心里许愿:“钱!钱!钱”

    “唔,是射手宫流星雨。”李维拈须确认。

    老家伙还凭守护石和诞生石的紫水晶,猜中蔡吉是水瓶座。

    林飞用揶揄的口气道:“星辰附离,按天人感应说,今上又失德了。”

    汉代发生日蚀,三公按例是要辞职的。而流星雨则被认为是百姓离叛的征兆。

    临睡前令狐九给火堆添上一把艾叶,薰赶蚊蚋。

    下半夜她还要从羽绒睡袋里爬起来值夜,看守篝火。

    李维在晚祷,林飞听见蟋蟀夜鸣,欢呼一声手持葫芦罐跳起来钻进林子去了。

    蔡吉头枕汗青竹册,手握匕首,伴着星光入梦。

    夜深沉。

    第二天午后的阳光一如梦中,普照东莱山。

    笛声呜咽飘渺,几不可闻。

    蔡吉勒住绯云,驻马倾听风中靡靡之音。

    幽深的森林里猝尔发出一声尖锐的鸟叫,笛声一息,愈发寂寥。

    马蹄铁敲在碎石小径上,铿然作响,蔡吉一行四人顺利从林荫树海里顺利走出来。

    铜鞮侯食邑铜鞮,即上党郡铜鞮县。

    眼前这座深藏山谷的铜鞮侯府,乃是上代铜鞮侯精心经营的后备安乐窝,由于铜鞮旧宅毁于黄巾战火,现在几乎是全族东迁青州。

    “来人止步!”四匹骏马离庄园大门一箭之地处,两阙瞭望楼同时发声警告:“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李维策马而出,扬声回答:“雒阳林飞。”

    随着绞盘吱呀呻吟,吊桥徐徐放下。

    满面和气的侯府管事候在路边,控背行礼。

    李维从袖里取出两封请柬递到佣仆手里的盘子,管事眼角扫过信笺末尾的夏侯氏家纹,一挥手,六名训练有素的庄丁快步奔来,走在四人面前引路。

    即便是深山,坞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做到自给自足。

    最醒目的五层连阁碉楼分布四隅,飞檐拱角,外架栈道相通。

    铜鞮侯府被作坊和民宅围在正当中,六层高楼鹤立鸡群,让蔡吉想起后世倭国的天守。

    铜鞮侯府中门洞开,一个白衫青年立在府门迎客。李维和令狐九先跳下来,各自服侍主人下马。

    “子皙兄,多日不见,别来可好。”林飞熟络地打招呼。

    夏侯桓抱拳答礼:“托福。去年冬至雒阳芳林苑一聚,算来恰好半年时光,这位可是甄家小娘子?”

    林飞一挥折扇,掩口胡卢而笑:“非也,是在下远房表妹吉祥。”

    蔡吉在帏帽里横了林飞一眼,也不说破,拱手为礼:“小女子吉祥有礼。”

    夏侯桓听声一怔,转而会心一笑:“二位请。”

    “子皙,子泉(夏侯文)c子皎(夏侯建)和阿怀阿舒他们可好?”林飞随口问道。

    夏侯桓脚步一滞,随即若无其事跟上来:“七天前,幼弟殁了,我们兄弟外出狩猎,山顶一块落石砸下来可怜他才一十三岁。”

    顿了顿,夏侯桓叹了口气:“本来大哥一去,父亲就伤心摧藏,阿舒跟着一去,家父就”

    “节哀顺变吧,你的手怎么回事?”林飞眼光瞄到夏侯桓右手的绷带。

    “没什么,前日和子皎击剑,浅浅划破皮而已,进去吧。”

    忽然一阵喧哗从回廊拐角处传来。

    一声悦耳的呼唤随风送入诸人耳膜:“解忧别淘气啦,看你往哪跑,快回来。”声音娇媚,宛如塞北糖酥。

    “喵呜”一只白尾黑猫忽然从花间跳出来,扑进蔡吉的怀里。

    “呀,小东西。”蔡吉托着花猫腋下,把它举到面前:灵动的眼珠咕噜乱转,软软长须随着嫩红鼻尖不住抽动,卡哇伊!

    “婢子见过少主人,二位贵宾。”一个十一c二岁的萝莉匆匆碎步跑出来,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室内端茶递水c叠床铺被的丫鬟。

    “女王,带解忧下去,一天到晚还玩不够吗?”夏侯桓冷语斥责,不过并未生气。

    “是,少主人。”小丫鬟向蔡吉行个礼,抱起花猫笑嘻嘻而去。

    目送她“吧嗒吧嗒”一路木屐击地离开,林飞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折扇拍拍夏侯桓肩膀:“恭喜子皙,几时筑金屋啊?”

    夏侯桓干咳两声:“小弟刚过身,要收房还需问阿母的意思。”

    “阿修战死荥阳后,令堂巴不得你们哥几个早早开枝散叶呢。”林飞继续挑逗。

    “我又不像阿文那样痴迷武事,一心想做个霍骠骑c班都护。”夏侯桓也笑起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真是痴子。”

    蔡吉旁边插一句:“刚才的小丫鬟是谁?”

    “去岁路过安平时买的,她入府前家里起的小名儿叫女王,内子给她起的家名是郭照。”

    说话间,众人来到大厅。

    蔡吉摘下帏帽露出庐山真面目,夏侯桓嘴角一撇,不动声色邀客入座。

    蔡吉端坐在林飞下首的席位,令狐九一声不吭,站在蔡吉身后,偷偷打量“上流社会”。

    左手边第一客位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端茶细细啜饮,不时和身后的中年大叔低声交谈。林飞第一个上前问候,以师礼相待。

    对面客位席案二人谈笑风生,指点江山。都是弱冠少年,自然投机。看见林飞来,彼此隔空问候,看来都是熟人。

    夏侯桓一一给来宾介绍:

    鹤发童颜的老者是皇亲刘洪,带来的徒弟是徐岳。两个后生是茂陵耿弘和吴郡沈友。

    蔡吉没用东莱太守的名头,低调得很,旁人自然不识。

    一声钟鸣,主人入席,宴会开始。

    铜鞮侯夫人边氏,推着一辆轮椅,从三重帷幔里走出来。夏侯桓主持宴会,抢先向宾客致意:“家严心伤幼弟去世,中风不语。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刘洪望着口眼歪斜的铜鞮侯面色叹息一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仲瞒贤弟是阴阳大家,通晓趋吉避凶之道,只待晦星散尽,自然否极泰来。”

    夏侯桓躬身道谢:“承伯父吉言,小子感激不尽。”

    朱门不止酒肉臭c铜臭,还有脂粉臭。

    不过新作丧事,席间并未有歌舞吹奏,大家次第举觞为寿,也就罢了。

    席上多是山珍,只一道明太鱼“逐夷”颇难得,可算得豪宴。

    趁着众人低头大嚼的空当,蔡吉端着酒杯低声询问林飞铜鞮侯的家人。

    “推轮椅的是边夫人,给铜鞮侯拭汗的是刘氏,夹菜的是丁氏。对,这两人都是妾侍。老二你见过的,他身边就是妻子贾洛。下一席那个孔武有力的,是老三夏侯文;和我一样谦谦君子的,是老四夏侯建,那个比你大一岁的少年,是老五阿威,还没有表字。和他坐一起的少女,闺名一个河字,故去的夏侯修和她都是刘氏所生。”

    汉代宴饮时间颇长,一直吃喝到月上柳梢才散。

    蔡吉虚扶着令狐九的手,前脚跨在客房门口,瞪着清明的眼眸问道:“为什么不报我的真名,‘吉祥’的名儿不是你临时起意吧?”

    林飞一笑:“说来话长,这次聚会的宾客名单是夏侯伯父与我斟酌定的——明日你自然知晓。”

    故弄玄虚,蔡吉腹诽,面上漫不经心道:“对了,你可知道我们来时的笛声是谁人吹奏?

    一声清冽的女低音在三人背后响起:“正是贱妾。”

    注:

    《史记》:“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中国华山c首山c太室c泰山c东莱,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与神会”。

    最初台球是用木料制成的,以后出现了象牙制造的。一颗象牙只能制五个球,英国仅制作台球每年就需要上万头大象,制造好的象牙台球还要经过严格挑选,重量必须相同。

    刘洪,(约130—196年),字符卓,东汉泰山郡蒙阴人。天文学家c数学家,被称为“算圣”。据说为算盘的发明者,著有《乾象历》c《八元术》等作品。注释《九章算术》,和蔡邕一起补续了《汉书·律历记》。曾指点著名学者郑玄,以及徐岳c杨伟c韩翊。经徐岳的学生阚泽等人的努力,乾象历在公元232—280年正式在东吴行用。

    耿弘:东汉耿况,其膝下六子:耿弇c耿舒c耿国c耿广c耿举c耿霸。追随刘秀,从龙有军功。自光武中兴迄于汉末建安,此支家族出了大将军二人,将军九人,卿十三人,列侯十九人,娶皇家公主三人,嫁于皇家并贵为皇后一人,中郎将c抚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数十百人。东汉末期,此支耿姓几乎遭受灭顶之灾,耿国曾孙耿纪,被曹操诛灭三族,耿霸玄孙耿援(尚桓帝公主)亦被灭族,只存耿援孙耿弘一支。

    沈友:(176—204年)字子正,吴郡人。弱冠博学,善属文辞。好学书,兼好武事,又辩于口。众咸言其笔之妙c舌之妙c刀之妙,三者皆过绝于人。

    裴松之注:弱冠博学,多所贯综,善属文辞。兼好武事,注孙子兵法。又辩於口,每所至,众人皆默然,莫与为对,咸言其笔之妙,舌之妙,刀之妙,三者皆过绝於人。权以礼聘,既至,论王霸之略,当时之务,权敛容敬焉。陈荆州宜并之计,纳之。正色立朝,清议峻厉,为庸臣所谮,诬以谋反。权亦以终不为己用,故害之,时年二十九。

    在汉代,女性可以在公开场合中与男性一同宴饮。西汉初年,志得意满的汉高祖刘邦回到家乡沛县,当地女子与男子一起在皇帝摆下的酒席上醺醺然,“日乐饮极欢”。直至礼法观念开始扩展的东汉后期,人们在琅琊一带依然可以看到“倡优男女杂坐”宴饮的场面。

    逐夷:汉武帝刘彻初封胶东王。据史书载述,有一次,武帝率兵追逐夷人,来到胶东海滨,闻到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忙派人四处追问寻找,结果知道是渔翁在地里挖坑酿造的鱼肠。于是命人取而烹食,感觉味道很好,视为美食。因汉武帝“逐夷而得此食”,后世遂命曰逐夷。

    《齐民要术》记载逐夷的制法是:把黄鱼c鲻鱼c鲨鱼的鱼肚漂洗干净,加盐腌,令脱水收缩,密封在腌咸肉的罐子里,放在太阳下暴晒,夏天晒二十天,春秋晒五十天,冬天晒一百天,才能制成。吃的时候加姜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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