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空中狙击手：假如鱼儿离开了水

    如果是一发127毫米或者14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打中了剑鱼的油箱，霍利菲尔德的座机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烤鱼了。万幸的是瓦莲娜不过发射了一枚普通的762步枪弹而已，这枚子弹穿透帆布蒙皮，打穿了输油管路，英荷壳牌公司荣誉出品的高质量燃油像大姨妈一样喷涌而出，没一会就流光了。霍利菲尔德两只眼睛全都盯着飞来的火箭，没注意到油量的异常，结果就造成了现在的窘境。

    要在这片饱含敌意的荒原上降落，而且还是在布尔什维克的据点附近！——霍利菲尔德咬紧了牙关，不管怎么说，先把命保住，至于落地之后赶来的是狼群，北极熊还是青面獠牙的布尔什维克1，就让那时候还活着的人操心吧！

    霍利菲尔德操纵着没有动力的飞机进入滑翔，可选择的迫降区域并不多，因为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一根根高大的松树就是一柄柄利剑，落在上面等于滚一回刀山。霍利菲尔德一边盘旋下降一边寻找合适的航向，好不容易将飞机对准了一块雪地，那些白茫茫的雪花看上去很柔软，应该接得住这一下····

    “噗！——笃笃笃笃笃笃笃······”

    落地的一瞬间，霍利菲尔德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积雪的缓冲作用，飞机着地时的震动甚为轻微。但是飞机继续滑行，而雪花没过了机翼，像水一样被划起了波浪，这时候就霍利菲尔德开始感觉不妙了。原来他选择的地方是个大雪窝，地面是一片低洼地，但是冬天下雪，给填平了，再加上风一吹，又抹了抹，所以看着跟平地一样，其实底下不知道有多深的雪。

    最后，飞机停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机身已经完全被雪埋没，他们三个人就像是站在一个孤岛一样，周围是白茫茫的大海。不过看刚才的光景，飞机并没有触到底，现在是凭借机翼和机身增大了受力面，所以没有再往下沉。这样一来三个人整个就被困在了雪窝子上面，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万一扑通一声没到底怎么办？

    糟糕的是，这个雪窝子好像离机场也并不远，霍利菲尔德的眼神不大好2，但也能看到一个个黑衣服的身影冲了过来，好像是些红脑壳过来抓俘虏了。后座机枪手虎头虎脑地就去操起自己的刘易斯机枪，却发现射界受限，打不着红脑壳冲过来的方向。霍利菲尔德大喊：

    “别抄家伙！他们会····”

    “噗！——”

    晚了——雪地上被喷上了一抹血红的脑浆。瓦莲娜一发子弹掀掉了机枪手的脑壳。霍利菲尔德和格兰杰赶紧高高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意反抗。当然，现在这两个人被困在飞机上没发下来，反抗也力不从心。

    冬天避雪窝当然是尤克托巴尼亚人的常识，15个契卡和赤卫队员觉得脚有点没底，就不再往前逼近了，双方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一边是枪口相向，一边是战战兢兢——这样的距离，要把他们从雪窝子里拉出来有点费劲，但是要是一枪一个从物理上解决问题倒也并不困难。霍利菲尔德看到两个为头的红脑壳开始争论些什么，他不会尤克托语，也没有金手指相助，不过大概能猜到那是在争论如何处置自己和格兰杰：

    “抓两个活的，还得喂他们吃，还得分出人来看守他们。”赤卫队的小队长是倾向于“最终解决方案”的，“我们现在粮食和人手都不足，留着他们太麻烦了，不如一人一发干脆，也算是为世界革命做贡献。”

    “列娃·达维多维娜，”而契卡的领导则是持相反意见，“押着他们当然是会费些事的。但是他们是俘虏，也就是战利品，留着他们是有用的。”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用，瓦莲娜·埃德蒙多维娜——难道用他们做人质就能逼迫干涉军撤退？”

    “那当然办不到，但是我们以后能够用他们交换我们的人···”瓦莲娜平静地解释，“帝国主义者不是白匪，乌里扬诺夫同志也说，我们要鼓动帝国主义军队的士兵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和帝国主义政府·····”

    霍利菲尔德和格兰杰见那边的争论很是激烈，一时间顾不上自己，两个人也开始嘀咕起来：

    “那帮红脑壳，是不是在讨论要把我们红烧还是清炖？”

    “怎么可能！你睁大狗眼看清楚，那可都是些妹子啊！——你看他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大概没有吃人的好牙口！”

    “妹子？”霍利菲尔德大吃一惊——那个高个子的红脑壳原来长着一头瀑布一样的黑色秀发，可不就是妹子吗？“红脑壳居然派妇女上战场？——都是些疯子···”

    “——你们有锯子吗？”

    瓦莲娜的呼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看来红脑壳已经形成了统一意见，但是锯子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们有锯子吗？！”

    瓦莲娜又重复了一遍，她是会说英语的。霍利菲尔德赶紧回答：“我们有锯子！”一些小工具就放在他脚边的工具箱里，随时可以用到。

    于是瓦莲娜就下达了如下的指示：“用锯子锯一截机翼下来，然后平躺在上面，我们用绳子把你们拉出来。”

    要把他们拉出来，也就是说不用吃花生米了？——两个人看到了生的希望，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起来。

    1关于十月革命中布尔什维克是如何作为的，各国的媒体说法不同。据《泰晤士报》称：赤党暴民进攻临时政府所在地冬宫，英勇而忠诚的士官生们拼死抵抗，暴民久攻不下，就从彼得格勒的教会学校和孤儿院抓了许多女童，用枪逼她们冲锋在前。士官生见敌人如此毒辣，都气愤地流出了眼泪，不再开火，束手就擒，于是冬宫遂没。《费加罗报》则说，赤卫队进攻的时候抓来的不是女童，而是修道院的修女和许多上流社会的小姐和夫人，而且在被迫冲锋的时候都被扒光了衣服，夜里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不过小报《太阳报》提出了一些质疑，它认为布尔什维克的赤卫队里面大部分就是女性，根本不需要从别处另抓小姐和夫人，直接自己赤膊上阵就足够了——当然这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绝对是权威媒体所不屑的。赤党的女人早就被投进公妻的后宫里去了，怎么可能冲锋在前！

    又及:关于十月革命之后布尔什维克是如何作为的，各国媒体的说法近似一致：彼得格勒几乎所有的“受过教育的人和有财产的人”都被腰斩两半，尸体抛进了涅瓦河，尸身阻塞了河道，导致河水为之不流——当然不流喽，现在可是冬天。

    2最早的一批飞行员对视力完全没有要求——倒不是那时候的飞行不需要视力好，实在是兵种草创，规矩都还没定下，很多科学还有待从实践中发现。至于现在的飞行员视力要求放宽，那是因为人类退化，眼睛死宅越来越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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