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30节第三十章

    凌若男是人事部主任，傍晚六点公司聚餐时，艾美尔公司的部级以上干部全部安排和公司高层一桌，普通员工则可以自由组合。和领导吃饭，基本就是受罪，这个道理陈伟郎还懂。

    “公司喝酒是个大学问，明白！”陈伟郎点头表示了解。

    凌若男用眼角瞟了他面前的鸡尾酒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知道是个大学问就应该虚心点学，酒品如人品，所有的公司政治都是从酒开始的。”

    她说得没错，不会喝酒，在艾美尔这样的大公司，还怎么和别人打交道？陈伟郎不再客气，端起酒杯尝试着呷了一小口。

    酒液味道醇厚，还不算辛辣难喝，有点酸酸甜甜的，但似乎也带着一点淡淡的腥味。也许鸡尾酒就是这样子的，陈伟郎心想。

    “味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凌若男有点红晕的脸颊含着笑，边说边仰起雪白细长的脖子，一口将杯中的鸡尾酒喝尽，再伸手从旁边经过的侍者那里抽取来另一杯红酒。

    她不会是存心想喝醉吧？陈伟郎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不错，很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鸡尾酒。”陈伟郎有点言不由衷点头称赞。

    凌若男似乎身体有点发热了，将围在脖子上的紫色纱巾解了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细长的脖子来。

    “有女朋友了吗？小伟！”凌若男的目光火辣辣的。

    “有过，但已经分了。”

    “分了？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一来是她嫌我没钱，找不到工作；二来是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可能她觉得我已经不值得她喜欢了。”陈伟郎微微苦笑，想起苏含，虽然心里还有点疼，但现在的他好像已经显得从容许多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钱的原因，我敢保证，她要是看到你现在的工作环境，她绝对不会跟你分手的。”

    陈伟郎不禁怔了怔，这个问题好像他一直没想过。

    “那倒是很有可能的，以前我们连交房租都成问题，老为房租吵架。”陈伟郎想了想苦笑说。

    “小伟，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凌若男将杯中物再一口喝尽，再换了一杯酒，眼睛直勾勾盯着陈伟郎问道。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陈伟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咳了咳喉咙掩饰笑道：“凌姐，不是不想，是。。。。。怕太过冒昧。”

    “那我就当你问过了，”凌若男盯着陈伟郎的目光已经有点迷离，“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交过一位男朋友。”

    “有多久？”

    “有百。。。。。，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凌若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

    “为什么？”

    “因为我比他有钱。”

    “因为你比他有钱？”陈伟郎有点糊涂了，“是你嫌弃他还是他嫌弃你？”

    “你可能不知道我家以前有多富有，富有得我根本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凌若男笑了笑，“他老说我浑身除了铜臭就是铜臭。”

    “不会啊，凌姐，你现在的气质修养。。。。。。”陈伟郎感到诧异。

    “那是以前。。。。。很久以前，小伟，你根本不知道以前的我有多霸道多蛮横，每天都跟着一群小混混花天酒地，打架斗殴，暗无天日，要多荒唐有多荒唐！甚至还吸过毒！”

    陈伟郎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吓了一跳：“吸毒？”

    “我骗你的，还真相信啊？”凌若男忽然格格大笑，要不是在酒吧强大的摇滚音乐掩护下，别人肯定认为她已经失态了。

    陈伟郎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说：“凌姐，你应该去当编剧，我还以为你接下来会说你被赶出家门了呢。”

    “你说对了，我是离开了家，但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自己离家出走，”凌若男呷着杯中的美酒，望着酒吧屋顶上如魔幻一般的霓虹灯，幽幽地道，“那年我刚满十七岁，为了和他参加一场舞蹈大赛，我身上只带了两百块钱和一双红色的舞鞋。”

    陈伟郎内心一震：“你是一名舞者？”

    “正确来说，我和他都是一名舞者，”凌若男笑了笑，“他是我的舞蹈老师，开始我的父母只是要培养一下我的艺术情操，但没想到我会疯狂的迷恋上他，迷恋上他的舞蹈，迷恋上他优雅的笑！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父母肯定后悔死了，这是他们一生唯一一次失败的投资，而且是非常致命的一次，他们的女儿从此再也不愿意读大学和出席各种高级的宴会了。”

    陈伟郎静静的听着，不敢出声，他知道，他听到的都是真的。

    “那场舞蹈大赛我们得了第二名，这是他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候，当然，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我们梦想着参加更多更大型的比赛，就像现在我们经常会听到的口号一样，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为了现实这个目标，我们疯狂的练习。”凌若男说话的神情就像在回忆一场华丽的梦景，目光迷离而悠远。

    说到这里，她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仿佛一切还在昨天。最后她叹了口气，接着幽幽地道：“我把什么都给了他，同吃同住，虽然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苦，但日子过得很开心，那年有一个国际大赛要在亚洲举行，我们很兴奋的报了名，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拿到前五名，我看过那场比赛的录像，但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陈伟郎几乎是机械的问道。

    “车祸！”凌若男自嘲的笑了，像嘲笑一个荒唐的梦幻在自己面前破灭，“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了的，他的腰和腿被撞断了，再也不能跳舞；我也因此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

    举起酒杯，凌若男再喝了一大口，良久不语。

    “后来呢？”陈伟郎忍不住追问。

    凌若男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后来，舞蹈是我们的一切，没有了舞蹈，就一切都没有了，我被父母接回家，当然，作为罪魁祸首，他再也不能踏进我的家一步。”

    陈伟郎做声不得，他还从来亲耳听到别人会对他说这样沉重的话题，他现在要确定的是，凌若男到底是不是已经醉了？否则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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