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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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青木酒吧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周暮拎着外套从车上下来，身上只穿件薄衬衫。
十一月的小冷风一刮，透心凉。
倒是把一肚子心事冻散了，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他嘴角很自然地挂上一丝笑意。
青木开在一片艺术街区，这片儿有那么两家一般人会望而却步的高逼格小画廊，高冷的艺术气息波及了整条街，使得周边的小酒吧都极尽所能附庸风雅，把自己倒刺的非常具有文艺格调，于是便成了各种文青与伪文青的聚集地。
周暮什么青也不挨着，就是个吊车尾的大龄青年，没有文艺情怀可发散，倒是有一腔濒临中年的“忧愁”待酒浇。
玻璃门上聚集了薄薄的热气，木吉他和着小民谣从门缝里钻出来，配上室内暖黄的光线，十分安逸。周暮拨弄了下门上挂的木牌，小铃铛叮了两声，引来吧台里小老板意外的视线。
“你这是来过纪念日的？”
老板其实不小了，再有两年奔三，蓄了一把充满艺术气息的小胡子，看着比周暮老十岁。
周暮不解地挑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怎么不记得有什么纪念日。
“靠，渣男。”秦木失笑，“分手纪念，我还以为你专程来刺激我的。”
周暮：“”
秦木是他前男友，认识了大概七八年吧，恋人关系只维持不到仨月，之后和平回归朋友关系。
真要掰扯起来，周暮对那仨月的记忆非常寡淡，化在他们七八年的老友关系中，甚至有些怅然。他跟秦木是典型的更适合做朋友的关系，当初就是在这个酒吧认识，朋友了四五年才进化一步，完了感觉不如不进化，于是果断退回去。
再不退，可惜了这份友情。
“你这模样来酒吧，”秦木打量他一眼，“显得我们这里特不正经。”
周暮上班的行头，不算特别正装，但跟这里明显不搭，今天下班回家跟爸妈出了个柜，不欢而散，没来得及换。
他笑了笑，外套随手搭在吧台上，一边伸手解衬衣扣，随着扣子一颗颗弹开，漂亮的锁骨跟紧实的肌肉纹理一寸寸展露，视觉上看，感觉那扣子不是他解开的，而是被肌肉崩开的。随后眼镜一摘，袖口散开挽在肘上，瞬间由一个禁欲系公司上层转换成潇洒小青年，勉强跟文青挂个边。
“带感！”吧台上的调酒师吁了声哨，“周大夫这眼睛一摘，那词怎么说来着——斯文败类。”
“怎么说话呢。”秦木笑，“我们周大夫就是眼角带个小勾，挂上眼镜像教授，摘了就顶多有点小禽兽吧，离败类还差点。”
“我谢谢你啊，您这也不差什么了。”周暮一条腿撑地，坐在高脚椅上，手指在吧台上敲了两下，“来几瓶黑啤吧。”
“哎，跟你一车下来的那人长挺酷啊。”秦木往门外扫了一眼，“还以为他不进来呢。”
周暮一愣，显然没注意，他打车过来，好像是跟一个人拼了车，不过那人坐后面，他连是男是女都没看。
走到门口的人个头太高，进门的时候略显委屈，他一来，酒吧里暖黄的复古小调画风一变，成了江湖侠客聚集的小酒馆。
这人一身黑，穿一件过膝长风衣，脚蹬酷黑短靴，这种打扮腿稍微短点就撑不住，他却恰到好处，长腿笔直紧绷，比例协调，特别养眼。
可惜戴了口罩，看不清长相，这个距离对周暮来说有点小模糊，只能依稀感觉这男人的眼神挺硬，目光到他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瞬间就有种被神戳了脑门的感觉。但男人转过身去的时候，质感又没有刚才那样硬，很随性的艺术家气质，脑袋后头还结个小揪，挺潮。
周暮喜欢这个小揪。
“帮我调杯酒送过去，烈点的。”周暮对调酒师说，“不用说是谁送的。”
“呦，可少见周大夫这么主动搭讪，冷不丁来一下还挺够劲。”调酒师满怀八卦精神地往后看了一眼，“可惜了，人家有女伴。”
秦木捏着鼻子笑，“周大夫可是个主动型选手，不主动那是没遇上看对眼的。”
“是吗？我一直觉着周大夫这种应该是坐等别人来追的型。”
秦木：“那没戏，追不成。”
周暮笑而不语，又不是gay 吧，有个女伴再正常不过，搭讪这种事就看缘分，合适就聊两句，不合适就算，难得的是感觉。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酒，微甜的麦芽味浮上来，一下就跟周围的小调搭上了腔，暖熏，舒服。
“再帮女伴调一杯，就当新客大酬宾了。”
“靠，您可真会替我做生意。”秦木笑睨他，也开了瓶陪他喝，“怎么，有心事。”
“出柜，”周暮接茬开了第二瓶，“没成。”
秦木朝他举了下酒瓶，“理解，我就是被我妈扔出来的。”
“那你惨点，我是自己走出来的。”周暮眼梢带笑，只要他不刻意表现，看起来总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们家叶女士还是很优雅的，只是偶尔有点小脾气，本来我还想说一说辞职的事，没敢提，怕她直接抹脖子。”
秦木没来由一哆嗦，十分庆幸当初没来得及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这就挺吓人了。”
“周大夫您也太刺激了。”调酒师一边潇洒地甩着酒，一边感叹，“你们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得七八年吧，加上实习熬资历，人生最好的十几年搭进去，您这说扔就扔了？”
“生活质量踩线了，你说该不该扔。”
“靠”调酒师听了他这种论调不淡定了。
周暮学医，是叶女士此生最大的心愿，他选专业的时候无可无不可，但计划里这门专业不能占用他的余生，三十岁算个结点吧，他觉得是时候了，再熬几年固然前途无量，可熬到头顶天就是个医学泰斗，没劲。
“就喜欢你这点洒脱劲儿。”秦木说。
“洒脱不了，房贷狗，距离刑满释放还剩27年零俩月。”周暮笑笑，手指拎着酒瓶点了下台上抱吉他唱歌的小男生，“这哥们儿唱不错啊，什么时候挖的宝？”
青木的驻唱是这片儿最牛的，一般人进不来，进来的至少都得是出道水平，还经常有出过道的小众歌手来开小型演唱会，甚至有唱片公司会定期来挖人。
“赵珂，唱了小俩月了吧，您老人家大半年不来，当然不知道。”秦木道。
“啊——这么久了么。”周暮稍微有点上头，眯着眼，“这属于生活质量严重过线啊。”
酒吧最后面的角落基本没光，暗的跟电影院似的，算是本吧一项贴心服务，有些人就喜欢跟这种调调里坐着，人工滤镜不仅可以美颜，思考人生或是调个情都很方便。
江野两根手指托着高脚杯，里面的酒只点了一下，太烈。送酒的人可能是出于什么报复心理，打算用烈酒来爆他的肝。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知所谓的民谣，眼神时不时扫过吧台前的某张侧脸。侧脸的鼻尖轮廓非常好看，轻佻的眼尾像是一笔没有收势的水墨，勾到的地方必定掀起一波涟漪，比那催眠曲似的吟唱更有余味。
刚硬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太过神奇。
“这小孩的气质倒是挺适合我们这次的广告定位。”陈绮的视线从台上收回来，瞥了江野一眼，“唱得也还行，我最近计划着培养几个有独特气质的小众歌手，可以配合我们的设计推出。”
江野轻轻应了一声，带点沙哑，“这些事你定就行。”
“你每年冬天回来都得病一回，还不肯吃药。”陈绮无奈失笑，“叫你出来听歌是次要，主要散散心，你这几年都快修成仙了，我看着挺吓人，真怕你哪天忽然遁世跑了，留下万贯家财我可不好意思独吞。”
“这地儿挺好。”
一首歌结束，歌手下场休息，江野正要起身离开，忽见吧台前的人上台抱起吉他，分外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拨，熟悉的几个前音跳进耳朵里，犹如隔空撒了几颗神仙豆，精准地把即将伸展开的关节打回原形。
江野后背往沙发上一靠，换了个舒适的坐姿。
陈绮眼前一亮，“这人很不错啊，是送我们酒的哥们儿吧，你认识？”
江野没说话，台上的声音带了几分陈年旧息，一如少年时的慵懒纯净，又被岁月赋予沉稳质感，唱这种诉说味道很浓郁的老英文歌，别有韵味，他居然就这么听进去了。
一曲结束，底下响起几声礼貌的口哨。
周暮有点喝高了，赵柯唱完的时候，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这首英文老歌，然后就上台唱了，没多想。
下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他又随手开了一瓶酒，敲敲吧台，“是不是该补个出场费什么的，我这跨界演出怪不容易的。”
调酒师在旁笑，“周大夫以后辞职了，可以考虑来我们这跨界驻唱，以你这形象，出道绰绰有余。”
周大夫赞同，“哪天揭不开锅了，没准是条路。”
他一口气喝完了一瓶，正要再开，秦木却扣住酒瓶，“差不多得了，还能找着回去的路吗，你今晚上住哪？”
“行吧，不喝了。”周暮把酒瓶一推，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发小给他回了信息，批准了他的入住请求，“去冬子家凑合两天，我那房子得收拾收拾才能住。”
“那赶紧滚蛋吧，我们这超过十一点不收留装一肚子心事买醉的酒友，容易关不上门。”
“操，我觉得是时候考虑友尽了，先绝交个半年吧。”周暮站起来揉揉眉头，真有点要飘的意思。
“行不行啊你，要帮你叫车吗？”秦木扶了他一下。
“不用，我自己叫就行。”周暮拎着外套摆摆手，“回见。”
哪怕喝的烂醉，周大夫也要维持形象，他拎着外套，颇为潇洒地走出酒吧门，一出去就被无情的小冷风兜头虐了一把，瞬间酒醒。他懒得套外套，但是不穿有点扛不住，看了看这里到打车路口的距离，决定放弃自虐，于是临时加演一场t台穿衣秀，那外套穿的跟拍广告似的。
虽然并没有人看。
酒吧街的来往车不少，但是等着打车的人更多，五分钟内，从他眼前过去五辆车，三辆空，全被人截走了。周暮觉着自己这种有风度包袱的人可能不适合抢车，于是决定用打车软件叫，哆嗦着冻僵的手掏出手机，摁了一下——自动关机。
“”
太不给面子了。
就在他琢磨着是继续等还是回头提前结束绝交期的时候，一辆酷到没朋友的车开到他面前，车窗滑下来，一个很有气质的美女对他露出友好的小白牙，“去哪？”
周暮挺意外，下意识瞥了一眼乌漆墨黑的后座，喝多了又冻迟钝的脑子没转明白就报了地址，“谢谢，有点远，城东澜湾别墅。”
“得，上车！”
啊——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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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小冷风一刮，透心凉。
倒是把一肚子心事冻散了，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他嘴角很自然地挂上一丝笑意。
青木开在一片艺术街区，这片儿有那么两家一般人会望而却步的高逼格小画廊，高冷的艺术气息波及了整条街，使得周边的小酒吧都极尽所能附庸风雅，把自己倒刺的非常具有文艺格调，于是便成了各种文青与伪文青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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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渣男。”秦木失笑，“分手纪念，我还以为你专程来刺激我的。”
周暮：“”
秦木是他前男友，认识了大概七八年吧，恋人关系只维持不到仨月，之后和平回归朋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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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戴了口罩，看不清长相，这个距离对周暮来说有点小模糊，只能依稀感觉这男人的眼神挺硬，目光到他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瞬间就有种被神戳了脑门的感觉。但男人转过身去的时候，质感又没有刚才那样硬，很随性的艺术家气质，脑袋后头还结个小揪，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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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木：“那没戏，追不成。”
周暮笑而不语，又不是gay 吧，有个女伴再正常不过，搭讪这种事就看缘分，合适就聊两句，不合适就算，难得的是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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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么久了么。”周暮稍微有点上头，眯着眼，“这属于生活质量严重过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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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我觉得是时候考虑友尽了，先绝交个半年吧。”周暮站起来揉揉眉头，真有点要飘的意思。
“行不行啊你，要帮你叫车吗？”秦木扶了他一下。
“不用，我自己叫就行。”周暮拎着外套摆摆手，“回见。”
哪怕喝的烂醉，周大夫也要维持形象，他拎着外套，颇为潇洒地走出酒吧门，一出去就被无情的小冷风兜头虐了一把，瞬间酒醒。他懒得套外套，但是不穿有点扛不住，看了看这里到打车路口的距离，决定放弃自虐，于是临时加演一场t台穿衣秀，那外套穿的跟拍广告似的。
虽然并没有人看。
酒吧街的来往车不少，但是等着打车的人更多，五分钟内，从他眼前过去五辆车，三辆空，全被人截走了。周暮觉着自己这种有风度包袱的人可能不适合抢车，于是决定用打车软件叫，哆嗦着冻僵的手掏出手机，摁了一下——自动关机。
“”
太不给面子了。
就在他琢磨着是继续等还是回头提前结束绝交期的时候，一辆酷到没朋友的车开到他面前，车窗滑下来，一个很有气质的美女对他露出友好的小白牙，“去哪？”
周暮挺意外，下意识瞥了一眼乌漆墨黑的后座，喝多了又冻迟钝的脑子没转明白就报了地址，“谢谢，有点远，城东澜湾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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