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5.第55章 高山流水箭光寒

    取材添香过水浮蒸

    雾散香起，弦音翩飞。

    香柱尽处，卿寒纤指挑弦，碧波之间寒风微颤。乌羽格挑目轻望，抬手只一拨，两音恍然相碰，如高山流水，玉盘落珠。

    “这两曲，倒是相和。”

    文妃摇扇，阖眸轻靠一侧。绝香绕梁，一抹纷繁三千，一抹微凉凝冰，皆是翩翩而来。

    时过三晌，楼中香雾愈浓，席上众人皆闻芳香微沁。卿寒蓦然凝神定目，脉间气流轻旋，纤指一转划过七弦，宫商角徵羽之间恍然显现锋芒。

    “此香，凉中透柔。”

    十四斟酒而言，金盏晃动之间，涟漪激起台下香雾阵阵。乌羽格淡看一眼，细指挑动箜篌之弦，两音相碰间又荡起一片波光。

    “确是纷繁。”

    文妃抬目而望，卿寒与乌羽格恍然已入局中，弦音斩过之处，红纱尽扬，烛光冷落。

    “这二人虽为奕者，不料倒颇有高山流水之意，一弦一柱之间，风月相和，花雪相接，实是难得”

    文妃语毕时，台下音调猛然转变，于意之外。

    “承让。”

    凉意之间，卿寒嘴角微扬，缓缓起身，抱琴而立。

    乌羽格微微低眸，颜色轻愠，手中碧绿箜篌弦断凝绝。香炉之旁，烟散云消。

    “郡主之香，在下确是不敌。”

    卿寒抬眸：“使者可知，我为何能赢了你这绝世之香？”

    “郡主可是以乌龙茶香为衬，熏以极寒之香，于茶盏间潜滋暗长，引心其中？”

    卿寒点头，微步楼中：“使者之言，只是其一。今日楼中之宴佳肴丰盛，却皆为热性之物，若食之过多，亦易上火。我以寒香调节，自是能赢了使者这百花之香。”

    乌羽格抬眸塞言，眉目间傲气散尽间恰是狐疑：“郡主能识我以百花为香，在下受教。”

    文妃于案前微微点头赞许，眸光一挑便起身：

    “战之而能意会，确是少见。使者今日闻我大墨之香，可觉如何？”

    “大墨之香，在下甘居下风。”

    卿寒回眸入座，十四指间正端着一盏酒觞，温香阵阵，见她而来便递到她面前，微微道：

    “不曾想你竟能与当年的燕华音相比。”

    卿寒不由侧目：“你是在夸我？”

    十四撇嘴：“当然。”

    卿寒挑眉，指尖捧起金盏，只微一碰便抬手饮尽。高台之上，乌羽格方才入席，一声清音便蓦然传来。

    “传闻墨朝中人文武双全，方才听闻了郡主琴音，在下确是还想与贵朝切磋武艺，望娘娘应允。”

    卿寒落杯望去，高台上人一袭深蓝衣袂，青纱遮面，淡淡眉目间英色十分，恰是隐去一方清秀。尚未及出言，十四便低声道：

    “这女子可非等闲之辈，一朝统军阳阙，一手缥缈剑舞得芳菲至尽当今天下，亦是无人不知。”

    卿寒回眸：“她叫什么？”

    十四道：“南无绝。”

    “无绝”卿寒点头低吟，言未及尽，便闻文妃拂袖落盏，瓷叩玉案。

    “使者此意是想与何人一决高下？”

    南无绝拱手回眸席下，笑意渐凌：“不知清平郡主，可愿出手一试。”

    十四闻言不由惊愕，正欲凑近出言，卿寒却已回过神来，拂袖起身，平静而道：

    “不知使者想比什么？”

    南无绝凌目一扬：“还请郡主于这席上再选一人，共敌我缥缈之剑，由此一决高下，如何？”

    南无绝出言之际，偏楼中蓦然沉寂。卿寒侧目一愣，未几拱手启唇：

    “使者自西域阳阙远道而来，今朝切磋，我们大墨却以二对一，此事若传入他人之耳，只怕会被天下所议。使者若真想与在下比试，不如亦再出一人，如此也有比试之势。”

    “便如郡主言。”南无绝淡然回眸唤出席边一人，转身间发丝上簪花微闪，“此人乃是我的贴身之侍花客，以弓箭飞刀为善。郡主若已选好共敌之人，不妨便开始比试。”

    卿寒低眉看向十四，斜目一扬。十四微微一愣，恍若领会，回视一眼起身拱手，青纹素袍微隐锋芒：

    “愿与使者小试。”

    南无绝拱手挑眉，凤目巧倩恍若秋风凌波。卿寒与其对视一眼，金盏微光，眉间恰凝绝似雪。

    十里校场，鼓声正怒，秋风微起，萧叶落。

    卿寒与南无绝对面而立，两人执剑之时，如画眉目皆似凌锋萧然。十四立于卿寒身侧，手中一弯北华，正对南无绝身旁花客。

    “郡主，确是冒犯。”

    南无绝执剑身前，凤目微福示意。卿寒挑眉，亦回之如此。

    秋风无意，一叶红枫蓦然飘零。

    南无绝定神凝聚，回身握剑，屏神微视。霜叶绛红，恍然仅在落地之前，南无绝指尖出剑，凌光一斩，秋色尽落。

    眼前红枫尽碎，卿寒抬目，飞身提剑而挡。鞘中剑出，秋风似止，一袭淡绿裙袂恍若芙蓉拢瓣，微微站定。

    “使者的缥缈剑，果真天下无双。”

    南无绝面容微展，抽身又前，三千青丝飞扬若绸。卿寒抵指推剑，正与南无绝碰剑而视，两双水眸之中皆凌光藏锋。脚步绕移，南无绝俯身挑剑，卿寒亦飞身侧闪，电光火石之间，校场中恍若两蕊芙蓉绽开。

    南无绝拂袖站定，指尖一偏，一抹剑花便随凌光自锋前而出，冤枉而去缥缈似烟，恰似遥远风鸣隐现。

    卿寒回眸落地，凌光闪处，却是连连后退，剑挡不及。凝息躲身之时，十四恰挽弓而前，细弦只轻微颤，翎羽便势若疾鹰，如虹破空。卿寒借力后仰，正稳稳定于校场边缘。

    南无绝镇气抬眸，纤指握剑微紧，似玉面容如同凝固。不远处秋叶凋零，花客正立于南无绝身后，指尖细刃展锋。恍若只一瞬，花客一身绛紫裙袂飘扬，数把月形飞刀自身前而出，于空中挟带气流前旋，刹那成阵难解。

    “卿寒！”

    十四步上前挽弓欲射，却已似来不及，飞刀正掠过落枫，直指卿寒。

    卿寒侧目回望，只一微愣便旋身而起，掀起淡淡气流。电光火石之间，卿寒指尖挑剑，出手挡刃，淡绿衣袂于刀间迅捷如风旋转，剑起刀落，洒落一片凌光。

    “好身手。”

    十四微微舒气回神，指尖一勾便出数箭，正与花客飞刀相撞而落。南无绝与卿寒对立凝望许久，却是蓦然飞身交锋，眼前刀箭泯落。

    鼓声不断，剑影不灭。文妃坐于点将台侧，眉目微挑。校场中央二人，一个步影缭绕，剑走偏锋，一个却箭袖拂扬，身动轻巧。数十回合以后，场上却仍是胜负难分。

    时至斜阳微照，两剑又轻碰之间，南无绝猛然转腕反手持剑，内力外溢卷起面纱飞扬。云低蔽日，一泓气流恰自袖底萧萧暗涌，转瞬便至卿寒身侧。

    卿寒一愣，脚步恍若停顿。风过之间，南无绝剑刃前抵，正偏向卿寒腰间。

    秋叶缓落，风似止。

    天云再开间，一抹极深的蓝正从卿寒身边而过，挡开缥缈剑锋，掠下南无绝的遮颜素纱，击落簌簌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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