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可能丢下她

    结束叫人不愉快的话题,易哲明把向青关回了她的房间,勒令她尽快休息,还预告他会在四个小时之后过来叫醒她。向青对他的我行我素嗤之以鼻，但一沾床她就被疲惫侵占了大脑。浑身的筋骨隐隐酸痛，她在微不足道的痛感中陷入了梦魇。

    记忆里红黑的画面爬入梦境，父亲向泽华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山区。通往国道的马路边停着一台小轿车，一个陌生女人从车里出来,迎到向泽华面前,震惊地看着他身边的向青：“你怎么把她也带出来了？！”

    “不要浪费时间,走吧。”向泽华没有对她解释,而是拽着向青将她塞进了车子的后座,然后和女人一起坐进了车里。向青想要问他这个女人是谁，也想问他们要去哪里，可车子前行的途中女人一直在同向泽华争吵，向青插不上嘴。

    争执中女人猛然踩下刹车，车子随即停下，她调头想要将车沿原路开回去。向泽华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情急之下一巴掌掴上女人的脸，向青只听到一个清脆的耳光声，接下来响起的就是父亲颤抖的声音：“你想做什么？！”

    女人被扇了一个耳光，显然相当震惊。她看向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你把她带在身边，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脚还没有松开油门，女人的视线却已经完全从前路转移到向泽华脸上，她赤着眼冲他咆哮，面容变得扭曲，“他们已经逃离监控了，危险随时会找上来我是要跟你私奔，不是要跟你逃命！”

    “我不可能丢下她！”向泽华情绪也开始失控，他扑上前试图抢夺对方向盘的控制，“她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女人脸如菜色，抓打着他不肯相让：“你根本就是疯了！”

    车子在两人的抓扯中不停左右滑动，后座的向青好几次被冲力一甩撞上车门，她头脑有些发晕，听着两人恐怖的争吵，只能下意识地喊：“爸爸”

    然而车身在这时猛地一抖，她听见“砰”一下巨响，头顶的车顶竟然瞬间塌陷下来！

    女人终于被迫停车，争执声戛然而止。

    许久，她才嗓音发颤地开口：“刚才那是什么？”

    “下车！”向泽华回过身，低喝一声，率先打开车门下车，用力扯开了后座变形的车门，将向青抱了出来。女人不知所措地下了车，见向泽华抱着女儿就跑，自己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顺着高速公路发了疯似地朝前跑，向青被向泽华抱在怀里，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颠簸中硌得很疼。他便扒下她的脑袋，不让她往后看。于是向青只听到有什么大块头的东西在他们后头穷追不舍的声音，间或还有野兽的嘶吼越来越近，她有点害怕，把脸埋在向泽华的衣服里，抓紧了他的衣襟。

    没过多久，门被甩上的声响传来，她感觉到向泽华松开了一只揽着她的手，于是睁眼，发现他们逃到了山林里一间附近农户家的储物房里，向泽华正在锁门。好不容易将门锁好，他放下她，开始动作迅速地搬起房子里的一切杂物抵住这唯一一扇门，甚至抽不出空来安抚她。

    “他们肯定是冲着她来的！”女人没有上前帮忙，而是冲过去拽住了向泽华的胳膊，甩手指向向青，疯狂地吼叫：“把她丢过去啊！不然我们都得死！”

    向泽华搬木箱的动作赫然止住，他好像因女人的话想到了什么，两秒之后，缓缓回身，望向被自己放到一旁的向青。他灰褐色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狂乱的光，就像平静的海面缓缓卷起了漩涡，要把他眼仁里映出的人扯进不见底的深渊。

    他要把她丢出去。

    那一瞬间，向青忽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个危险的讯号。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条件反射地后退，但这只是让向泽华转过了身，朝她迈近了一步。

    怎么办？

    向青看着眼前的向泽华，头皮发麻。一种令人窒息的情绪在她的胸腔里发酵膨胀，她意识到在这里她只能依靠他，可他想要杀她。

    “爸爸”她感到恐惧，出声叫他，声音却被捶门声淹没——储物房外头有什么东西正在猛力垂着门板，力气惊人得不像人类！

    砰砰作响的门板引开了向泽华和女人的注意，他扭头往身后的门看去，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向青又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脚跟踢到了某样东西，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她一惊，转头一看，是一块长条形的钉板。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弯腰拾起钉板，毫无征兆地就朝背对自己的向泽华用力挥了上去！

    数不清的钉头扎进脑壳的细微震响由手里的钉板传入掌心，向青看到向泽华痉挛了一下便朝前倒去，她松了手，任他一头栽倒在地，手里的手枪跌落，滑到她的脚边。他瘫倒在地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再无动静，向青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可她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捡起脚边的手枪，向青握着枪正要叫女人闭嘴，就听闻门板开裂，堵在门口的杂物统统朝里滑动了一下！她察觉到情况不妙，立马撇下女人躲到了房子里那张供人休息的小床地下，缩在靠墙的位置，藏在床板的阴影中。

    房门同时被撞开，野兽的吼叫，女人凄厉的惨叫，一时间充斥了整间狭小的储物房。向青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听到人体撕裂，有什么大块的黏腻物掉在了地上，两条长满褐色毛发粗壮无比的腿经过床前，留下一串带血的类似人类手印的脚印。

    野兽似乎踹到了什么东西，向青只见有一堆影子滑进了床底，温热的液体溅上她的脸颊，趴在冰凉地面的手触碰到了那个有温度的物体。她扭头看过去，手边是一摊血肉模糊的肠子

    蓦地惊醒，向青急促地喘着气，满头的冷汗。

    她爬下床，赤着脚跑去配套的洗手间，打开浴缸上方的喷嘴冲了个澡。梦里的情景是她十岁时发生的事，在那之后她就因为身份不明而被警察送进了孤儿院。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晚都会梦到那天发生的事，但通常都只有几个她记忆最深的画面，这么连贯地梦到事情的经过倒是少有的。

    那串血脚印让向青想起了电梯里的血脚印。她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关联，要搞清楚真相，就必须去亲眼看看那头被关在地下八层的大猩猩。

    可是她进不去。

    向青对着镜子，眯起了她那双蓝绿色的眼睛。要想到办法进去。不能直接跟易哲明提出要求，不然他会发觉有蹊跷。那么还有什么办法？

    她还在思索，就听见洗手间外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应该是易哲明过来了。

    拿起衣服准备穿上，向青无意间瞥到一旁的浴巾，动作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放下衣服，拿下浴巾裹住身体，打开门走出了洗手间。

    虽然易哲明从来是个软硬不吃的男人，但她还是清楚，哪种做法他更受用。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其实是向青干掉了自己的爸爸，然后又看着爸爸的出轨对象被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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