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回乡

    对富贵之人来说，十缗犹如毛毛雨。长安的一些权贵动辄万缗钱财，挥金如土。

    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即便是十文钱，也值得去奋力。

    天宝年间，斗盐十文，斗米亦十文。十文钱，够普通百姓一家开销数日。

    “富贵已至，何以忧愁？”

    回来的路上，众人都喜滋滋。张抃家境殷实，不缺这几百文钱。见高辰面色凝重而有忧虑，遂问道。

    “只是暂代一个流外官，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初我观县令言行，有不想让我做官的意思。此次入城，又得罪县丞之子，不好做啊！”

    高辰回想今日种种，开口叹道。

    “确实难做。我听说一个小人物，成为大人物，常常会借势。一个孤独的人，在任何地方，都难以立足。大兄冬寒抱冰，夏热握火。勤奋自勉，让人找不到破绽。然后再做你心中的想法。”

    张抃点了点头，向高辰建议道。

    今日，高辰也确实让他大开眼界。他只能归根于自己不了解高辰。

    “那张兄觉得虞城令谢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高辰向张抃问道。

    “我等都是平民百姓，根本无法得知县中真情。虞城令没有在虞城只手遮天，但据说虞城乡绅非常多，许多乡绅家族都想方设法购买平民百姓土地。虞城令没有抑制乡绅啊！”

    张抃无法评定谢斐，只能道出如今虞城的局势。

    “我还卑微，此不能制止。”

    高辰听后，摇了摇头。

    土地兼并！

    这是华夏封建时期，一个无法治愈的顽疾。

    许多王朝都是因此而走向衰弱，甚至走向灭亡。

    统治者也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历朝历代，限制土地兼并的法令也不少。

    宋代王安石变法，明代张居正一条鞭法，清代摊丁入亩。都是限制土地兼并。

    而唐代，使用的是自北魏时期传下的均田制。

    但是现在朝廷无田可授，均田制正在崩坏的边缘。

    造成这种原因的，就是土地兼并。

    盛世，带来了一个朝代的繁华。也让土地兼并，变得空前盛行。

    越来越多的土地集中在世家豪强手中，他们一直占有支配地位。愈来愈多的百姓失去土地，成为“农奴”。

    国有土地，变为私人土地。

    结果，可想而知！

    “大兄之志，县困不住。大兄拿起曾昔游侠之心，必能如鸾凤翱翔！”

    张抃向高辰鼓励道。

    “主要是谢斐任虞城令三年，无大举政绩，民未称其德。故才有此忧虑！”

    高辰这才说道。

    “那是陶渊明c狄公才能做到的事情。大兄杞人忧天了。”

    张抃乐观一笑。

    “也是！”

    高辰自嘲的摇了摇头后。

    道远知骥，世伪知贤。在县衙待个一年半载，一定可以知谢斐的真面目。

    高辰忽然又问道:“张兄东南西北客，居无定所，张兄也一定有学识。衙门是正差，可不是好差事。张兄会和兄弟们一起在衙门当差，我着实意外。”

    “我就看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哪有什么学识？我自幼崇拜大侠郭解，喜欢他的快意恩仇。自古言勇侠者，皆推幽并。我希望今后能游历幽并，结识更多豪侠。但是大兄曾帮过我，我也崇拜大兄的义气。故而愿意追随大兄。”

    张抃郑重的回答道。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游侠所追求的快意恩仇违背法令。侠，永远也不会被朝廷认可。汉之前，游侠能留名青史。汉之后，史官外不会为游侠立传。郭解休于‘苍鹰’，此游侠宿命！兄弟们跟着我，衙役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为你们找到更好的出路。”

    高辰不无劝告的说道。

    “大兄曾热衷游侠，现都能放下。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张抃幽幽的说道。

    “如此就好，我等取长补短，同舟共济！”

    这一刻，高辰也准备放下羁绊。准备迎向明天！

    他怀着很大的期望，认为这是他的开始。

    下午，高辰回到了家中。

    他推门而入时，高辰的三弟高锴正坐在院子里玩耍。

    高锴头上扎着总角，还不满十岁，属于懵懂无知的年龄段。

    “二哥回来了！”

    见高辰回来之后，高锴一下子跳了起来，欢天喜地。

    “嗯，父亲呢？”

    高辰点了点头，向他问道。

    他话音刚落，高远德从屋中走出。

    “二郎，此行可顺利？”

    高远德来到高辰身边，向他问道。

    “凶徒已经送至县衙，县令为了褒奖我，让我暂代县中司户。”

    高辰向高远德回道。

    “司户是什么官职？”

    高锴插话道。

    “掌县中户籍。如果有一天三弟谈婚论嫁，我亲自为三弟登记造册。”

    高辰摸了摸高锴的头，回答道。

    “祖宗保佑，我儿有出息了。”

    高远德面色激动，谢天谢地的说道。

    他久经沧桑，当然知道司户这一职。这是比五里正，还要大的官啊！

    “只是今后要在城中当值，无法住在乡里了。”

    高辰轻声说道，让高远德心中有个准备。

    “好！”高远德拍着高辰的肩膀说道:“男儿立业，不应牵挂家中。”

    “家中还有地，不能帮父亲忙农事了。”

    高辰遗憾的表达。

    “咱家的牛结实着呢，我还不老，家中也只有二十多亩地，我一个人就可以种完。”

    高远德让高辰放心。

    “二哥放心，我长大了，也可以帮父亲。二哥你好好做官，一定要当县令。你看县令来乡里时，多威风啊！”

    高锴憧憬的说道，奶声奶气的，很大方。

    “三弟多照看父亲，我一有空就会回来。”

    高辰说着，拿出一小袋钱，递给高远德，道:“这里有几百钱，是捉拿凶徒后的赏金，父亲收下。”

    “二郎在外面做大事，手上不能没有钱。家中余粮还有不少，即便是蝗灾来了，也不会饥，不需要这么多钱。”

    高远德拒收。

    “我自己留有，等我成为正式之后，每个月也有俸禄。养育之恩大于天，我的一点孝心，父亲也要拒绝吗？父亲尽管收下。”

    高辰强行塞在高远德怀中。

    “也罢，我为二郎保存着。二郎需用钱，尽管开口。”

    高远德无法，只能攥在手中，将来为高辰娶亲时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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