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窘迫

    朝阳爬上了山，雾气散了，太阳从东边山巅上露出了圆圆的脸蛋，把万道光芒抛洒在山岭上。湖水在闪金耀银，山山岭岭都被镀上了红光。朝霞中，两丛疏密相间的鸡冠花在风中摇曳着，散发出一股清爽宜人的幽香。那花色是殷红的，与浅huag色的阳光相辉映，分外的艳丽明快。

    一辆大车隆隆滚过宽阔的石板街，街上，行人像一条条挤在鱼缸里的热带鱼，匆匆忙忙，穿梭不停。地面上交织着数不清的车轮印迹和行人的足迹，店铺内，耳环、鼻环、别针、手镯应有尽有。一辆辆满载着生丝、绸缎、茶叶、瓷器的牛车、马车夹杂在黑压压的人qu中，缓缓进出着城门，护城河外，大大小小的简陋食摊前，坐满了从各地赶来的客商，他们在端着碗胡乱吃喝的同时，犹不忘抽空抬起头，与同桌的陌生客人交流货物有无。

    屯溪老街上，像“老翼农”、“紫云馆”、“程徳馨”、“郑景昌”之类的百年老店比比皆是，其中以郑景昌fu务最为周到，顾客进店办嫁妆，店主会告诉顾客什么料子缩水少、什么料子不ui色、什么料子宜做夏衣、什么料子宜做冬衣、什么料子又便宜又耐穿等等，因为不宰客和诚信经营，再加上时不时的gao点促销，童叟无欺的郑景昌已经连续五年获得五星店铺的称号。

    狗不理包子是当地名小吃，创始人高贵友小名叫狗子，他心灵手巧，做出来的包子色白面柔，肥而不腻，不但好吃，而且形似菊hua，可谓色香味形俱全，由于顾客越来越多，他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工夫与顾客搭讪，于是有人戏称狗子卖包子，见人不理，时间一长，人们便将他的包子铺称为“狗不理”包子铺。

    山西的刀削面名扬海内外，面团放在一块木板上，厨师左手端起，右手持铁片，站在开水锅边“砍”面，在如流星落地，鱼跳龙门般的优美的姿势之下，一片片又细、又薄、又长的面叶落入锅内，煮熟后捞到碗里，浇上酱料便可以开吃了。

    汩汩流淌的护城河两岸，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那里是牲畜交易市场，古代，牲畜是耕地和出行的主要力量，所以人人争相抢购。每当开市时，四方乡民云集，卖主将牲口栓在树桩上，买主上下打量，仔细挑选。

    在这里人根本停不下脚步，因为前后左右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紧紧推拥着你，而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叫卖声以及各种五颜六色的水果蔬菜则会以仿佛要挤破你的眼球和神经的架势，一齐挤进你的身体里。

    熙熙攘攘中，张倩云抱着包袱，被夹在中间，在人qu推攘中，仿佛一叶海中的扁舟，不由自主便进了城。

    集市里脏、乱、差、路烂、禽.兽多！喧嚣的声浪兜头兜脑地袭来，让人头晕眼花。才走了几十米，张倩云就被鸡啄了手，猪拱了衣服，ku脚上被车溅了许多泥，最后还不小心踩在了牛屎上

    最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嘈杂的人qu里挤了出来。

    朝阳温暖的色调涂满全身，空气里弥漫着槐花淡淡的幽香。紫云馆内，老板姚继祖正在和店员们开年会。

    “今天是我们紫云馆第一次分红，这一年来大家的成就是辉煌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其中以吴小桂表现得最突出，可以说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废寝忘食，为此我要在这里重点表扬一下他！下面我们欢迎他上台讲两句，大家掌声欢迎！”姚继祖带头拍巴掌。

    终于可以人模狗样地露一回脸了，吴小桂高兴得都快昏过去了。这哥们很有特点，别人是有了错误，造成严重后果之后，深深的自责。而他则会先点上一根烟，沏上一壶茶，边抽烟，边喝茶，边思考：“把责任推给谁呢？”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怎么说呢？这次我能取得优良的成绩首先我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生我养我的父母！感谢我家那头老母猪、我”吴小桂满面红光。

    “停！停！停！什么玩意儿？你废话哪那么多？这关你家那头老母猪什么事？用得着感谢它？你说你家那头老母猪除了下崽它还会干啥？你既然那么有心，怎么不趁机再感谢感谢你家那头推磨的驴？”邓中和“嚯”地站起来，满脸怒色，口气十分强硬地质问吴小桂。

    “正要说到它！”吴小桂并不否认。

    哈哈哈哈哈众人开怀大笑。

    “找揍！信不信？信不信？”邓中和恶狠狠地道。

    心里有些发毛，吴小桂外强中干地道：“你你别别过来！我有刀！”

    “有刀，有枪我也不怕！有种你给我点颜色看看！疯子！傻子！痞子！去死！”邓中和脱下鞋扔了过去。

    弥漫飘散的薄雾在升腾，林中的百鸟在欢快鸣唱。油条喷喷香，包子白又胖，还有那溜肥肠的气味更是撩得人快要发狂了。对于吃个鸡蛋就算是过年的张倩云来说，来上那么一盘自然是不敢奢望。

    城北有一条小街叫神农巷，街不长，也不繁华，但名气却是很大。因为这条小街住的药农多，药铺多，药材商人也多。这条小街很是幽静，一种淡淡的草药异香弥漫得很远很远。神农巷的同仁堂内，晾晒着的枸杞、细辛、五味子、麻黄、半夏等药材。

    枸杞果实像yig桃一样圆，很少有核，并且具有滋yi补阳的功效；半夏则是一味能燥hi化痰、降逆止呕的中药材。白芨的根部肥大，把它挖出晾干后磨成粉未，能止血，而白柳的树皮研磨后则可以止痛。

    “多少钱一条？”张倩云问。

    掌柜胡昌虎道：“两文！”

    张倩云惊道：“两文？怎么又跌了？”

    “没办法！供大于求呀！”胡昌虎抓紧时间诉苦。

    我靠！又是这套！你丫就不能换个口味吗？急促的喘息声中，是张倩云那一脸的无奈。

    枯瘦的树叶已经落尽，只留下苍劲的枝条刺向天空，yi云在天空游弋着，太阳斜射下来，乌鸦的身影显得特别的大，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卖吧！跳楼价也得卖呀！谁叫咱没有议价权了！再说了，这玩意儿有剧毒，不卖难道自己吃了不成？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张倩云一对灵活眸子里，含着亮晶晶的泪珠。

    “姑娘，来一条吧！做成红烧鱼味道很棒呦！”摊主热情地招揽着生意。

    红烧鱼的味道超赞张倩云自然是知道的，五岁那年，邻居家结婚，她被邀请去喝喜酒，桌子上就有一盘红烧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美滋美味仍然留在心间。

    张倩云道：“这个我知道，可是这价钱”

    摊主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鱼，我这鱼好吃着了，还有你看多新鲜，活蹦乱跳的！”

    张倩云道：“能少点吗？”

    “不行！”梦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摊主态度坚决。

    张倩云道：“那算了！”

    姐姐我是真心想吃！但也是真心买不起呀！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了！拼命压抑住，不让悲伤以泪的形式宣泄出来，最终，张倩云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我要了！”

    “我也来一条！”

    “还有我！”

    望着忙得不可开交的摊主，是真心羡慕，这是发财的节奏呀！像他这样，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土豪，再看看自己，哎！差距咋这么大了，羞愧难当之下，张倩云恨不得撒泡尿把自己淹死！要是自己也能去卖鱼就好了！可问题是上那里去弄鱼呢？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自己交成一条鱼给卖了！

    太阳落在林子后面，黄昏近了，天地间暮色苍茫，一个纤小的身影像一株幼小伶仃的杉树，兀自立于湖边，片片落hog，纷份飘坠在她的身畔，一缕悲凉之感慢慢爬上张倩云的心头。对人生的一种绝望，浓重的失落感深深地包围着她。

    哎！出路又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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