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胸襟

    继顾老爷五十大寿之后，顾府又添了两门喜事，那就是顾三公子与顾二公子同日纳妾。鞭炮声响，顾府之中高朋满座。顾三公子一身喜服与顾相宜站在一起迎着来来往往的宾客，顾三公子的脸上，并无迎娶妾侍的喜气，而是冷冷淡淡。反观顾相宜则是红光满面，大红喜服衬得顾相宜更为俊朗。

    “恭喜顾三公子与顾二公子，抱得美人归。”赵老爷举着酒杯，对着顾三公子与顾相宜说道。

    “哪里哪里，赵老爷快请入座。”顾相宜见顾三公子半天不答，只好笑着应承，算是代顾三公子谢过赵老爷。

    苏老爷脸色并不太好，只是僵硬的扯着嘴角，坐在席间。二少夫人与苏府之人同席，其中，自然也包括苏峥康与陆子墨。二少夫人脸上煞白，看得出来她心里有多讨厌这桩婚事，有多讨厌柳烟。衣袖下的手用力收紧，心里酸涩难受。

    “没想到楚楚这么快就嫁人了，我这个当爹的还真是舍不得。”知县冯文海端坐于上，与顾老爷同座。他与顾老爷一般年纪，发鬓略白。头顶戴砗磲，一身紫色鸳鸯六品官袍，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官威。

    “冯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善待令千金。令千金纡尊降贵，肯嫁给琉绯为妾，是琉绯的福气，也是顾府的福气。”顾老爷笑着开口，顾夫人坐在一边，这种场合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开口。

    柳眉妆与柳老爷柳夫人坐在一桌，脸色多少有些乏味。听着顾老爷与冯文海的对话，眼里带着一丝嘲讽。顾府来了位官家小姐，顾老爷自然会好好对待。而且，还会捧在手心里。看了看在场如此热闹，柳眉妆想要趁早离席，可是也不好扫了在场的兴致，看了眼台上的顾老爷顾夫人，柳眉妆便吩咐了几句给小福，让她过去。

    柳夫人握着柳眉妆的手，带着几分心疼，她也知道顾三公子迟早要纳妾，只是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官家小姐。都说官家小姐的架子大，恐怕免不了要为难妆儿了，也不知道妆儿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看了看冯文海，也不像是面善之人。

    “妆儿，日后，怕是要苦了你了。”

    “有什么苦的，娘就不用担心了。”柳眉妆一笑，回手握住柳夫人。

    “妆儿，你果真是长大了。”柳老爷看着柳眉妆，眼里多了些复杂，让人看不清道不明。他们夫妻二人过来不过就是充充场面而已，顾相宜也纳妾，但苏府都来了，他们柳府若是不来又怕妆儿在顾老爷顾夫人面前难做。罢了，等妆儿一离席，他们便走。

    “老爷，夫人，我家小姐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行告退。”小福上前对着顾老爷顾夫人行礼，轻声说道。

    “去吧。”顾夫人自然同意，毕竟谁会想亲眼看见自己的夫君纳妾，还要笑脸相迎？此时此刻的柳眉妆，不由得让顾夫人想到了自己亲手为顾老爷纳妾时的情景，倒是生了几分共鸣。与顾老爷两人交谈三两语，便让小福退下去。

    柳眉妆见小福回来，想必婆婆是同意了她。柳眉妆与柳老爷柳夫人说了几句，随即便站起身。她今日选了身桃红色铃兰的散花缎子，瞧着较为喜庆，然而在顾府，与映红柳绿的女眷相比，相较而言就平凡了不少。柳眉妆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趁这时候走也不引人注意。若是倒时被人瞧见，怕是还会说她柳眉妆是个妒妇，见不得顾三公子纳妾，在宴席之上竟气得直接走人。一点都不知道识大体，顾全顾府面子。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远处迎接宾客的顾三公子却走了过来，今日人很多，他却依旧能够准确找到柳眉妆。因为，从宴席开始，他便一直在留意。

    “娘子，你既然累了，那我就先扶你下去休息。”顾三公子说完，便直接扶着柳眉妆。

    一时间，整个宴席的注意力全部移到二人身上。柳眉妆被众人看着，并未有任何不适，只是对于突然出现的顾三公子有些惊讶，他不是应该站在冯文海身边吗？他不是应该陪客吗？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她自认为她今天已经打扮的够普遍了，却没想到顾三公子还能够找到自己。意识到周围的目光，柳眉妆对顾三公子一笑，优雅而亲切。

    “夫君，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夫君与二哥可都是今日的主角，夫君不可为了我的身子不适而提前离席。况且，今日是夫君与冯妹妹的大喜之日，万不可因为我而扰了大家兴致，不然我实在会过意不去。”

    顾三公子握着柳眉妆的手一紧，对柳眉妆有些无可奈何。柳眉妆句句都是在为顾三公子考虑，又懂进退，当下让在座宾客大为赞赏。

    “三少夫人真是懂礼。”冯文海忽然开口，看了眼柳眉妆，不禁大惊。他之前也只见过才女柳烟，却从未见过这个柳府的嫡小姐。他自认楚楚的样貌已是少有，倒是没想到柳眉妆竟然更胜一筹。再看其言谈举止，皆是张弛有度，不禁暗惊。

    “呵呵——三儿媳的确是如此。”顾老爷也是笑逐颜开，对柳眉妆的行径大为满意。与席上只会吃醋耍气的二儿媳妇苏氏相比，的确是不知道胜过多少。

    看着顾三公子还未松开的手，柳眉妆伸手将其拿开，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此时应该有什么感觉。一方面，她觉得顾三公子身为新郎官，心思不在美妾身上，反而在她这个懒妻的身上，她是不是也应该触动一下呢？可另一方面，却是有着一层隔阂。

    “夫君还是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有小福在身边伺候，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柳眉妆的一席话，让在场宾客不禁暗自竖起大拇指。因为，谁都没想到，柳眉妆竟然有如此胸襟。

    “嗯。”顾三公子看着柳眉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便只说了个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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