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8 禁锢

    左高栋有案子需要到外地取证，7月，快到下旬的这几天，只有顾海瞳和左溢在家。

    穿了一件清凉的衣裳，坐在阳台上看天空的星星。后面，传来左溢拉动冰箱门的声音。

    顾海瞳转过脸，昏暗的北京灯光下，左溢的右手正拉开左手所拿啤酒易拉罐的拉环。一罐啤酒，没多会儿，就被喝光。左溢坐到在黑黑的沙发里。顾海瞳眼睁睁看，看了半天，走过来，轻轻坐在左溢身边。

    不想去纠正左溢脑海里那些想法。因为，顾海瞳知道那只会做一次又一次的无用功。左叔叔在家时，他就装得很辛苦，努力不想让左叔叔看出，他其实还陷落在对海潮的痴恋里。顾海瞳相信，左溢本心并不想让自己沉沦成这样。

    只是爱情力量太强大，是吗？

    维纳斯的断臂一旦接起来后，作为凡人的人们，没有一个可以逃脱她的掌控。左溢是如此，她何尝不是？

    左溢坐在她身边。

    她真的很想拥抱他。

    可是，她偏偏那么聪明，深深明了，左溢对她，毫无心动的意思。

    顾海瞳叹了口气，突然微微笑，对左溢说：“我们去江州吧，去看看海潮在江州购买的房子。”

    左溢霍然抬头。

    惊讶，在昏黄的灯光下并不十分清晰。但是，顾海瞳却完全可以用知觉感受。

    “是的，我都知道了，是海潮明明白白告诉我，她想让我永远都不要再有还能打败她的想法。”说出这样的话，顾海瞳的心是疼痛的，可是，她这会儿没哭，而且还在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顾海瞳的人生真的遭到不能再遭。要是换在以前，我一定要好好哭。可是，已经过去的日子，我哭得实在太多了。再怎么哭，也不会让妈妈回来，把不是自己的爸爸变成自己的爸爸。”

    “左溢，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呢？人在倒霉时，最应该想的其实并不是我们完了，你有没有听到？”顾海瞳说着说着，自嘲变成了真的笑，“因为实在太倒霉，所以未来才会一点一点变好。”

    看到左溢悲伤的神情如她所想浮出一丝欣慰来，顾海瞳才抓起左溢的手，笑着说：“明天就让我们出发，好吗？”

    “真的要去看吗？”左溢忍不住提醒她，“那些，原本可都该属于你的。”

    顾海瞳大大咧咧说：“我有左叔叔和你就完全够了呢。”左溢的眼神始终躲闪不敢和她对视，顾海瞳就笑而解释：“我真心把你当成哥哥。至于左叔叔，我这几天一直郁闷我妈的是，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让左叔叔成为我爸爸。”双手打开，托住脸，怅然，“如果左叔叔是我爸爸，我就不用为两万多块钱去找别人。左叔叔是我爸爸的话，我就理直气壮花光他所有的钱。你不会埋怨，左叔叔也不会埋怨，是不是？”

    左溢回答得很快：“是啊。”

    顾海瞳马上开心地大笑起来。

    笑声，是促成愉快氛围的催化剂。左溢在这样爽朗笑声的激励下，兴起了回去江州的想法。

    去金华园看房子，固然是顾海瞳的来意之一。逛完金华园，也亲眼见证了沈海潮揽为己有如假包换的百万新房，顾海瞳突然坚定了心头一个徘徊了许久的想法。她对左溢说：“我要去揭穿海潮，让她不能以检察院检察长女儿的身份和刘辰枫学长交往。你会不会不同意？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做。”

    说这种话时的顾海瞳固然是希望看到一点让她欣喜的结果，可是，左溢让她失望了。逢到这种关键时刻，左溢必然要丧失原则，他对顾海瞳说：“她的事情，我们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管就好了。你都说了，倒霉的事情到这儿，就该让它结束。”

    顾海瞳非常痛心，略带训斥的口气对他说：“左溢，爱一个人也要让她明辨是非。海潮现在做的，是诈欺！她带着顾爸爸和江阿姨一起去欺骗刘辰枫学长的家人。刘辰枫学长的爸爸妈妈压根儿都不知道，他们即将认识的沈海潮一家，其实是多么不靠谱的一家。从对他人负责的角度说，明知道内情的我们，也不应该让自己的事发生。”

    然而左溢态度非常强硬：“瞳瞳，你为什么总是要揪着海潮不放呢？她想干什么都是她的事情，你就让她去干，难道不好吗？为什么童年和少女时代获得过幸福的你，对别人即将要获得幸福的人生如此容不下去？”

    “左溢！”顾海瞳的声调蓦地提高起来，“我只是在做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左溢的不争，“顾爸爸因为我扭送小偷去警察局，他不高兴我那么不顾及他拍卖行的声誉，所以把我赶出家门。可是即使这样，他带着江思媛帮沈海潮去欺骗其他人，我还是看不下去，就是要去揭穿。”说到这儿，顾海瞳吸了口气，挺直腰杆道：“就算全世界都抛弃我吧，最终你和左叔叔也抛弃我，这样的事情，我就是一定要去做！”

    左溢拉住顾海瞳：“瞳瞳，江州有其他好玩的地方，我陪你去玩好吗？”

    “我不要做海潮那颗偏执而又虚荣心灵的守护神。”顾海瞳看穿了左溢，用力一甩，把左溢甩开。

    因为没地方可去，顾海瞳决定回去住学校的宿舍。才住了一天，江思媛的电话就打过来：“喂，你也到江州了是不是？想来存心搞破坏？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电话挂掉。第二天，江思媛一大早把顾海瞳从理工大里叫出来。

    江思媛身边一辆出租车，顾海瞳很奇怪：“这是要出哪里？”

    江思媛说：“上车啊，上车了，你就知道我会带你去哪里了。”推着顾海瞳上了出租车，然后车子开上大路，进城，又上市内高速，下高速，七绕八绕来到一个顾海瞳看都没看到过的老式小区。

    江思媛带顾海瞳进了一个楼道，来到该楼道的六楼。拿出一串钥匙，开门，让顾海瞳进去。顾海瞳进去后，诧异地左顾右盼，江思媛又对她说：“瞳瞳，电话给我用一下，我手机没电了，我要打个电话给你爸爸。”顾海瞳不疑有他，掏出电话给她。江思媛把手机接过来，装模作样拨，临通话前又指使顾海瞳：“主卧室房间里的窗户好像不太好，你去看看。”等顾海瞳进主卧室后，她立刻带着顾海瞳的手机退出户外。一道木门，一道防盗门，瞬间，全部锁死。

    顾海瞳正诧异着主卧的窗户怎么焊死了似的，推也推不开，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

    江思媛冷冷笑着，隔着防盗门对里面说：“顾海瞳，你给我听清楚，刘辰枫是海潮看中的男朋友，也是我看中的女婿。你想也不要想破坏我们的好事。从今天开始，到7月21日结束，你就要呆在这里。屋子里面有水有电生活无忧，你就好好呆着吧。”

    顾海瞳大惊失色，用力拉门。江思媛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已经渐去渐远，最后全部消失。

    江州城区的太平洋百货商店里面，已经办妥事情的江思媛和坐享其成的沈海潮悠然逛着。江思媛简单诉说了顾海瞳被她搞定的经过。沈海潮掬着感恩戴德的表情，带着无限感动的语气对江思媛说：“妈妈，你知道吗？左溢告诉我这丫头到这儿来，还要跟辰枫揭穿我们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妈妈你聪明，这么急智。”

    江思媛得意洋洋：“这下你就不用犯愁啦。”

    沈海潮吹捧：“是啊，有您这位吉运拍卖行的第一军师，还有什么事是能难得到你的？就算日后——”日后，那是日后该去考虑的事情。沈海潮暂时还想不出那时候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干脆不去想，只说到这两个字后，话锋一转，继续这段时间来从未变过的诱惑：“等我得到辰枫家人肯定，再顺利进入他们家，以后的好日子，我一定带着妈妈您一起分享。”

    江思媛眼睛发亮：“你说得可是真的哦？”

    “当然。”

    “就听你这句话了！”江思媛双手一拍，尔后问沈海潮：“刘辰枫家到底什么样子，你再给我说说。”

    在她们身后，习惯性挂着单反到处采撷生活的樊瑶默默转出来。

    真是运气太好了。因为没事回到市内转转，竟然碰上了师大的沈海潮和她妈妈。这对母女，外形上瞧起来还真有点像。气质也类似，都是眼睛发光神情尖刻的种类。樊瑶把照相机端起来，一段离得不算太远录下来的vcr被按了命令后开始正常播放。

    “妈妈，这么快变搞定了吗？”

    “那是当然，我是谁啊？我把顾海瞳带到老城区的那个白兰苑，一把大锁把她给锁了，7月21日之前都不会放她出来。”

    “那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她对辰枫胡说八道。”

    揭穿？

    胡说八道？

    沈海潮和她妈妈对话的内容太让人浮想联翩。不知道顾海瞳到底要揭穿这对母女什么秘密，才会被那个“妈妈”带到老城区的白兰苑关起来？

    这个答案，大概要找到顾海瞳才能知道吧。

    当晚，樊瑶也回了理工大宿舍。她把视频转到电脑上之后，在电脑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打电话给吴丹。

    “丹丹啊，我是樊瑶。把一个视频发送到手机，你会吗？”

    吴丹说：“这个啊，简单，你要发送给谁？啥，我？好好啊，我教你——”把用电脑发送视频到手机的方法现场传授给樊瑶。

    一分钟后，吴丹手机接受到樊瑶发送过来沈海潮和江思媛在商场的一番对答。单反的摄像功能挺好的，五米以内音频录制得都很清晰。

    樊瑶坐在电脑跟前，想着吴丹那个爆竹筒瞬间会有的变化，她非常放心，她希望看到倒霉的人很快倒霉。

    至于白兰苑里的顾海瞳，她没有时间去问，问了也白问，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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