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1 为难

    顾海瞳哭到一半，已经发现树林外面不紧不慢的那个他。

    这个人，总是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出现。先前还恼恨自己做错什么似的，现在，大概又会想出些什么方法，让自己能够高兴一些。

    站在四季常青茂盛的大广玉兰树下，顾海瞳拿出那个钱包，送给卫泽清。泪眼婆娑的她，还不忘记说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卫泽清把钱包接过来，翻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却是高深莫测。

    顾海瞳想起吴丹的话，敏感问：“该不会真的嫌弃礼物简陋吧。”很委屈说：“这已经是我全部的积蓄替你买的最贵的礼物。”让她一时间吓掉下巴的，卫泽清突然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清新的气息席卷而来，顾海瞳悲伤不已的心，奇迹般平静下来。

    卫泽清说；“这是我收到的很贵重的礼物。”

    顾海瞳噙着眼泪，撅着嘴巴说：“别骗我了，你就是会哄我开心。”一句话说完，竟然笑起来。笑完了，她又哭着擦眼泪。

    卫泽清在旁边看她。

    “海瞳——”他忽然轻轻叫。

    顾海瞳转过脸，看着他，然后答应一声。

    “你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更好看呢。”卫泽清言辞简朴，可是，情真意切让顾海瞳的心禁不住猛然一动。

    “你说什么？”顾海瞳问。

    卫泽清的眼睛清澈得如同秋天里深山中没有半点污染的泉水。

    “我是想告诉你，每天笑着过，会更有意思。”

    顾海瞳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眼泪挂在脸上，伤感倏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深深的疑惑。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便签本，又掏出一支笔，让卫泽清把刚刚说的话写下来。

    卫泽清看着她。

    顾海瞳着急催促：“你快写啊。”

    卫泽清却不过，拿起笔，一笔一划将刚刚说的那句话用写的，落在那白色的便签纸上。

    “海瞳，每天都要笑着过哦。”

    顾海瞳拿着写完之后的便签纸，再对照她珍藏在背包内袋里的那张一只小熊和一盆绿色盆栽放在白色桌子上的卡片。

    一模一样的字迹！

    一模一样的意思！

    “原来是你——”顾海瞳自言自语喃喃说。

    这一晚，顾海瞳躺在床上彻底失眠了。一直以为这段时间是刘辰枫呆在自己身边，关注自己，关心自己，最后还那么热情洋溢追求自己c照顾自己。没想到，默默无闻c只是奉献的居然还是他。

    那个在不久之前连驾照都没资格考的未成年人。

    那个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弟弟帆风顺时自己还想去关心一下下的人！

    他自己都是一个人拖着行李来理工大的呀。

    虽然有一个看起来似乎不错的姑父，然而，到底是姑父，他自己朴实无华，应该很乞求别人的关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细心？这么多的温情？

    而刘辰枫呢？

    他竟然根本没改他那个花花公子的烂脾气，还和崔婉婷旧情复燃。崔婉婷那样去抱他的脖子，两个人如胶似漆似的，就算没有被她看见，别人在旁边走来走去呢？

    真是不要脸！

    反反复复折腾，一直到对面的樊瑶不满叫喊：“还睡不睡啦？不睡还让不让别人谁？”顾海瞳才在纠结中模模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刘辰枫就堵到女生宿舍门口来。

    顾海瞳不想看见他。刘辰枫先是很奇怪，后来百般询问，终于知道原委。知道原委的刘辰枫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几乎要滚倒在布满白霜的草地上，最终还是扶着教学楼的柱子，指着顾海瞳，一时分不清高兴还是嘲笑，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种奇怪的举动，显然只能增添顾海瞳对他的鄙视。

    刘辰枫拉住顾海瞳毅然要走的身体，长出一口气，认真起来道：“我只是高兴，海瞳，你原来这么在意我。”

    顾海瞳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掰开，很没好气说：“睡觉梦着猪八戒了吧，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大帅哥，万人迷迷得倒嫦娥？我不在意你，这就是你应该知道的结论！”

    刘辰枫意志坚定把她又拉回来，解释：“不像你想的那样。婉婷她，马上就要出国了。”

    来到人流少些的绿化带旁，刘辰枫对顾海瞳兜底交代：“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我对不起婉婷，连累她为我割脉自杀，她父母不依不饶，要找理工大校方让校方处理我。我爸爸妈妈不能让我在校期间的履历上留下污点，所以，便用了最最庸俗的手段。”

    “花钱摆平这件事了？”

    刘辰枫故作讶异：“原来这你也知道？”打趣之后，刘辰枫坦诚：“我爸爸给了婉婷妈妈一百万，婉婷妈妈一直想把婉婷送到意大利最好的音乐学院学习声乐，现在就可以送婉婷去。”

    “所以你刚刚才说，崔婉婷要出国。”

    刘辰枫点点头。

    “昨天她来，是想和你告别。”

    “嗯。”

    “她心里，还是那么舍不得你。”

    刘辰枫听出了顾海瞳语气当中的惆怅，下意识的，他连忙收起嬉笑，一脸郑重对顾海瞳说：“海瞳，你千万不要误解。我和她之间，和你之间，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两种感情。”顿了顿，道：“我承认，我喜欢过婉婷，可是，和我之前交往那所有的女孩一样，我只是很坦然接受她们对我的好感。遇到你，我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在我心里，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再拖着一个绑满胶带的行李箱，茫然从人海中走出来。”

    真是让人好头痛，一个是在她成为众矢之的的关头，悄悄送来一杯奶茶一块蛋糕的人。清秀的字体原来并不是出自刘辰枫之手，而是卫泽清写的：“每天都要笑着过。”而刘辰枫，身为一个花花公子，却在看到她之后，收起了那狂放不羁风流的个性，热情澎湃只为要对她一心一意。这两个人，都这么好，她该怎么选择？

    学期末考试，间隔一天休息，这一天，顾海瞳早起没事，就去跑步。跑步时，便碰到卫泽清。卫泽清说她跑得太慢，顾海瞳不服气，就要和他比赛。可是，即使顾海瞳有运动细胞非常发达的优点，全力奔跑之后，依然压根儿不是卫泽清这个刚成年的家伙的对手。

    卫泽清这家伙，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爬树一绝，游泳一绝，打架怕也是厉害的——要不然，能一脚把南澄湖度假村房间的门给踹掉下来？而且，顾海瞳顺便也想起刘辰枫打过他。那时候，卫泽清装模作样地居然被刘辰枫打个半死，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很多嘛。那时候就故意激起她对刘辰枫不满c对他同情是不是？

    怎样？跑步也那么能跑啊？

    顾海瞳落下来，他就跑回来和顾海瞳并肩。顾海瞳冲刺，他就不离不弃紧随旁边。这样说起来，顾海瞳跑一千六百米，他就跑了三千两百米。

    为什么顾海瞳已经气喘吁吁c四肢发软，这个臭家伙的脚步却还那么有弹性，一点儿喘都没有？

    顾海瞳决定认输：“不跑了不跑了，我服你！”

    卫泽清说：“刚热身呢，干嘛就要走？”

    顾海瞳说：“拜托，我已经跑了四圈了好不好？整整四圈。你去看看，理工大哪个女生没事和我一样在四百米标准跑道上跑四圈？”

    卫泽清不变那一副淡定自如的死呆萌：“就是刚热身啊。你跑多少，我都跑你双倍好不好？”

    “你说的？”顾海瞳骨气被他激得上来，“我就跑一万米，累死你！”又开始跑。连同前面，当真整整跑了25圈。顾海瞳躺在地上，自己好像死了一样。卫泽清从她身边经过，大声喊：“还活着吗？”那声音，依然仿佛他刚起步时轻松。

    晚上，陪顾海瞳去街市逛的是刘辰枫。他们说些校园里的趣闻，彼此取笑彼此嫌弃又彼此玩闹。街头有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弹着吉他卖艺，连弹几首曲子没多少进项。刘辰枫便走过去，把吉他从同龄人手上拿过来。

    刘辰枫调了调弦，问顾海瞳：“你说，想听什么？”

    顾海瞳想了想，笑着说：“《我的玛利亚》吧。”

    “好。”

    顾海瞳选这首曲子，让刘辰枫感到很高兴。这是刘辰枫送给顾海瞳的第一首歌曲，用悠长的民族风情演绎，纯洁又包含深情。不过，现在是在街市，旋律悠长的歌曲不足以吸引匆匆路人的注意。刘辰枫便改了曲风，先弹了一段指法复杂的前奏，然后用力清清嗓子，“嗯”了一声之后开口演唱：“玛利亚，玛利亚，我最喜欢的姑娘。玛利亚，玛利亚，从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要为你痴狂。细长如柳的眉毛，勾动我的心房。我的眼里只能看见你那迷人的目光。红如花瓣的嘴唇，诱惑我很发慌，我为你疯狂疯狂疯狂疯狂，为你完全疯狂。玛利亚，玛利亚，你是我最喜欢的姑娘。玛利亚，玛利亚，从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的一生，就为你担当——”

    摇滚风格，惹来大批观众。刘辰枫的临场发挥酣畅淋漓，所有人都用力鼓掌。红的绿的人民币下雪一样往下飘。顾海瞳忍不住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位表演能力一般的小青年数了数刘辰枫一场赚来的钱，天哪，足足三千多快。刘辰枫就抽了一张绿色的，其余全给了他。

    小青年瞠目结舌：“这这这，不太合适吧？”

    刘辰枫拍拍他的肩：“以后有缘，我多教你几招，你也赚这么多钱，好吗？”拉着顾海瞳的手，跑到买炒栗子的店铺，买了五十块钱炒栗子送给顾海瞳。

    唉，除非顾海瞳是神，不然，这一大包刘辰枫亲手赚过来的炒栗子，怎么能不把顾海瞳给牢牢俘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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