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3 月色

    从市区回来，已经九点多钟。花园里，一个清冷的影子茕茕孑立。刘辰枫插浑打科说笑话没注意，顾海瞳眼角轻扫，蓦然瞄到。

    仿佛是崔婉婷！

    看着笑脸洋溢正把自己往房间送的刘辰枫，顾海瞳一时心潮迭起。

    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准备看电视，梦幻似的，耳朵里仿佛听到小提琴的声音远远呜咽。

    顾海瞳打开临湖的窗，声音更清晰了一点。

    顾海瞳心轻轻一跳，急忙换起日常的衣服，冲出房间，往湖边找去。一个声音响起在她身边：“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能见旧人哭。爱情中的人，真叫人捉摸不透。”黑咕隆咚，吓了顾海瞳一大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卫泽清。

    月光如水，五官立体眉目清秀的他倒是耐看得出奇。顾海瞳甚至没发现他薄薄衣衫下的躯体确实不乏健壮。只是修长遮盖了这个特点而已，反而越发使他看起来只是脱俗而已。

    顾海瞳把这一点理解为他年龄还小。

    连驾照都没资格考，那不是连18岁都没有？18岁都没有的人也能考上理工大，不晓得录取的老师录取他当日吃了什么让脑袋迷糊的东东。

    “去去去——”顾海瞳挥蚊子一样让他走开。和未成年人大谈特谈爱情这么沉重的话题，是被驴踢着脑袋的猪才会做的蠢事。

    可是卫泽清不走，不仅不走，还微微笑着黏在她身边。

    两个人沿着湖畔来到芦苇簇簇的一个亭子附近。藏在曲桥拐弯处一棵歪脖子柳树后面，顾海瞳和卫泽清一上一下扒着柳树往外瞧。只见亭子里一个穿白的身影，长发披背娉娉婷婷，真是崔婉婷。

    顾海瞳忍不住抬起眼睛瞅了卫泽清一眼。

    卫泽清说：“不愧师大音乐系系花。”

    顾海瞳咬咬下嘴唇，心想：“确实是个大美人。”

    不仅如此，先前听到的隐隐的小提琴声正是崔婉婷演奏出来的。崔婉婷拉着小提琴，流水一般的旋律从四根琴弦上流淌下来。缠缠绵绵，仿佛她那萦绕不去c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听了好一会儿，顾海瞳竟然听得难过起来。

    该是心里多么喜欢一个人，才会在这样的深夜，在这个寂寞的角落拉这样缠绵的乐曲？而她，真的要从这样的女子身边，抢走这样的女子真心喜欢的刘辰枫？

    回来的路上，顾海瞳一直默默不语。

    卫泽清看透她的内心，在一旁语气甚是平淡地说：“但问自己真心，成全他人有时候就没法周全自己。”

    顾海瞳说：“你会去破坏一个人对爱情最极致的幻想吗？好像崔婉婷这样？虽然一开始我很讨厌她，白天还打还给了她，不知怎的，这个时候，我对她，只有怜惜和同情。”

    卫泽清说：“人的世界，讲了感情，就管不着利益。如果你认为值得，才可以决定应该怎么做。”

    顾海瞳看着他，不自禁有些发愣。

    “你看起来，真的不像未成年。”

    卫泽清笑了，面朝远处辽阔湖面c水汽弥漫的地方而站，须臾，把脸转回来，说：“我只是凭着推理，说很符合逻辑的话。”

    顾海瞳不相信，可也真得了指点仿佛，眼睛弯弯，真心的笑起来。

    “我们回去吧？”顾海瞳说。

    卫泽清“嗯”了一声。几近半夜，二人结伴而归。

    第二天一大早，刘辰枫早早来约顾海瞳去吃饭。卫泽清还是没到。自从卫泽清从水里救上来顾海瞳后，刘辰枫就加倍放着这个说起来还没有成年的小学弟。刘辰枫和顾海瞳，结伴来到餐厅。还没落座，刘辰枫的位置就被一冲而上的林雨蓉和沈海潮抢了去。

    “海瞳——”林雨蓉和沈海潮亲热叫着，两个人夹着顾海瞳，三个人坐在靠水景的露台上。秋天的风冷暖适宜，刚升起不久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崔婉婷也来了，沈海潮热情地叫：“婉婷学姐，坐在这里。”

    林雨蓉去拿吃的，拿完了，端着盘子走过来。沈海潮将盘子放在顾海瞳面前，讨好的笑容堆砌在脸上，顾海瞳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以前。

    那时候和妈妈沈无忧在一起，爸爸顾济中对妈妈永远是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沈海潮向来都会先拿顾海瞳喜欢吃的东西，拿过来后，就是现在这样讨好地笑，然后说：“海瞳，你快吃啊。特意拿来的，都是你喜欢的呢。”

    一直以来，顾海瞳都把这一点当作沈海潮的优点。直到妈妈沈无忧去世。从七月份开始，整整三个月沈海潮的表现，把顾海瞳对她的认知和对世界的认知，都完全翻过来：爸爸不是真心爱自己的，对自己微笑的人，随时都会变成对付自己的敌人！

    顾海瞳没有接沈海潮的话茬。

    崔婉婷坐在对面，显然是做了努力，虽然很不情愿，到底主动先开口：“海瞳，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推到水里，晚上餐厅里面，是我先动手，所以我不对！”

    擦，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节奏。顾海瞳一时傻傻，想不清楚眼前到底什么情况。

    沈海潮的好表现，她左右不会相信。

    崔婉婷的话，到底又代表什么？

    昨天那个穿白裙拉小提琴的身影深入印象，顾海瞳不能磨灭那一刻起对崔婉婷所兴起的好感觉。也许，那些激烈的做法，都是这位师大音乐系系花被爱情蒙蔽了眼睛，才做出的不当举动。长得这么好看c穿着那么优雅，又能拉出那么好听小提琴曲的女孩，本该是教养很好的女孩才对。

    崔婉婷和沈海潮，并不是同一阶层上的人。

    顾海瞳心软的毛病顿时犯了，急忙说：“没事，哦，真的没事。”崔婉婷把餐盘朝她推了推，顾海瞳接过餐盘，很不好意思说：“昨天是我不好，不该用那么大力气。”把崔婉婷这么注重优雅气质的人压住，自己还骑在她身上，顾海瞳真是觉得汗颜极了。

    沈海潮丝毫也没有在意顾海瞳漠视自己，而是起身去为崔婉婷拿了吃的东西之后，自己也端着一盘好吃的，最后坐在桌子旁。一张桌子配四张凳子，顾海瞳c沈海潮c林雨蓉和崔婉婷占据之后，刘辰枫就只好坐一边去。

    左溢过来陪这位气得牙根痒痒的帅哥。卫泽清也从餐厅外走进来，刘辰枫不想和左溢说话，举手招呼卫泽清过来这边坐。

    四个女孩子居然很快打成一片。

    沈海潮说：“你们不知道，海瞳上小学时就能把男生打败。有一次我去学校找她，校外有几个六年级男生想欺负低年级小孩，亲眼看见她把那几个六年级男生打得趴在地上哭。”

    “真的哦？”林雨蓉惊叹。

    崔婉婷冷笑，片刻，也接话：“早说的话，我就不着海瞳麻烦。”

    “哪里哪里”说多了，顾海瞳只有害臊低头外加连连摇手。

    沈海潮拍着她的身体嚷：“哪有你这样谦虚嘛。”

    顾海瞳说：“我没有谦虚。”

    林雨蓉说：“海瞳这么能打，我们去迪斯科玩啊。”

    沈海潮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崔婉婷说：“我和蓉蓉去迪斯科，经常碰到故意跟我们吹口哨的。”

    “所以呢，带着海瞳，我们大概就要放心得多。”

    沈海潮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姐妹一样拖着海瞳的手臂，口香糖一样贴上去央求：“海瞳，跟我们去嘛，好不好？”

    三双眼睛一起聚焦，顾海瞳哪里受得了？只有答应：“好啊c好啊。”加了一句申明：“你们可不要太信任我。打架那种事，我都是初中以前才会做的啦。昨天，只是那个意外。”口气惴惴，好像昨天被打输的其实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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