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6 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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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好个顾海瞳,先前还是一副没了左溢就没法活的模样,刚进理工大而已,这么快就勾搭上别人?”之类。怎么着,也不能眼睁睁看顾海瞳搭上这么个帅哥——不弱于左溢的高个子,外向阳光的特质只多不少。穿着也不赖,上身黑色t恤还是一款国际大牌呢。钓上这么好的男朋友,刚走几天霉运岂不是很快就要结束?
顾海瞳被打,沈海潮心里只有高兴。装作关心,眼睛里却盛满笑意。假惺惺的,她奔到顾海瞳近前说:“海瞳,你没事吧?”说完,立刻皱眉指责:“真想不到,啧啧啧,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海瞳着急申辩:“做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
周围人越围越多,异样的阳光可以杀死人,别有用心的窃窃私语可以淹死人。顾海瞳哪里还能顾得上和她们理论?穿黑条纹连衣裙的女孩子瞪眼睛又要冲上来,被刘辰枫及时拦住。顾海瞳五指一松,火炭般烫手的大红行李箱丢开。
瞧也不瞧沈海潮,她落荒而逃。
逃回宿舍里面,电话就响起来。一看是沈海潮打来,她受惊般立刻挂掉。再打来,再挂!再打来,再挂!然后,电话才算安静。二十分钟走之后,电话重新响起。顾海瞳拿起电话一看,惊慌不已的心蓦然一阵雀跃。
是左溢!
即使暑假里面有了些隔阂,到底喜欢了十多年,顾海瞳还是高兴地接了电话。甜甜地冲着话筒说了一句:“喂。”
电话那头传来她最喜欢的左溢的声音:“海瞳吗?已经注册好了吧?还习惯吗?”
顾海瞳一一回答。
顾海瞳问左溢:“你还记得打电话给我?”
那边声音停住。过了一会儿,左溢才又说:“海瞳,还点事情,我想跟你说。晚饭时间有约吗?我去理工大找你,我们就在你们学校食堂吃饭。”
左溢想来,顾海瞳当然不会拒绝。可是,不知怎的,她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似乎左溢不会一个人来。他和沈海潮,已经好到形影不离,连上大学不在一个校园也不例外,是吗?
事实上,她猜得一点儿也没错。白色外面配蓝色薄款休闲西服c看起来一如既往那么干净的左溢,在顾海瞳应约来到小餐厅时,已经和沈海潮相依相偎而坐。桌子上面放了菜,其中一道碎肉末蛋羹,一道韭菜挺小炒肉,都是顾海瞳喜欢吃的。顾海瞳坐下来后,刚想对左溢说两句感谢的话,沈海潮抢着开口:“快吃吧,海瞳,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道菜和这道菜都是你喜欢吃的。”看着左溢嘲笑左溢:“我都说是了吧,你就是不信。”又笑着对顾海瞳说:“瞧瞧他,就是这么没心,你爱吃什么,我都告诉他了,他还不相信。”
顾海瞳刚举起筷子,就失去想要吃的。
随手夹了点韭菜挺,顾海瞳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左溢还不知轻重,嬉笑着对沈海潮说:“谁说我不没心?这几道菜不是你爱吃的吗?”说着,还费心将那道腰花汤里的葱都给挑出来,然后盛了一碗给沈海潮。
沈海潮说:“女孩子都没几个喜欢吃这个的。”
左溢说:“我不嫌弃你口味重。”
沈海潮说:“都是小时候馋这些的,即使跟着沈阿姨也吃过不少次,也还是喜欢这些菜的味道。”说着,自然而然流露出少女特有的娇羞。那么生动,那么撩人。
顾海瞳最后一点胃口都没了。
左溢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沈海潮碗里。
顾海瞳干脆将筷子放下。
沈海潮继续抢话:“怎么了,海瞳?不喜欢我给你点的菜吗?”很虚假地抱歉着:“早知道所有的菜都让左溢点了。他点的,你才有胃口。”
顾海瞳不想继续被她这么奚落下去,正色说:“左溢,你找我不会只为吃这顿饭吧?有什么事,直接说了好了。”
左溢讪笑:“哪有什么比吃饭还重要的事?”瞅顾海瞳一本正经,悻悻停下筷子,还佯咳了一声,然后才说:“听海潮说,你刚报到,就发生了点事。那个三年级的刘辰枫,你——已经和他很熟了吗?”
顾海瞳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委屈的眼泪,蓦然充盈眼眶。她用力把委屈憋回去,板着脸说:“熟又怎么样,不熟又怎么样?”
这个关头,沈海潮只一味捅左溢的肋骨,并不直接说话。
她想说的,早就转达给左溢。此时此刻,左溢只能为了她的利益,对顾海瞳直抒胸怀:“那是海潮刚认识的学姐崔婉婷的男朋友。崔婉婷是师大的红人,妈妈是音乐系的主任,海潮和她一见如故很不容易。你不能抢她的男朋友,让海潮为难。”
没有什么语言,再能形容顾海瞳此时此刻的悲伤。
顾海瞳擦了一把眼角,对左溢说:“为了沈海潮,你什么都可以做是吗?巴巴地从江大赶过来,请我吃一顿饭,为的就是让我不要去抢她的师姐的男朋友?”
最难听的话被左溢说了,做好人的时刻,沈海潮这才说话:“海瞳,不是左溢和我故意破坏你和别的男孩子的感情。刘辰枫那个人,不仅是我学姐的男朋友,我跟你说啊,他根本就是个花花大少。他在理工大,就谈过好几个女朋友。”
顾海瞳拍案而起。
左溢和沈海潮一起瞠目瞧她。
顾海瞳咬牙切齿,好半天,吐出几个字:“谢谢你们特别忠告。饭吃完了,再见!”
从小餐厅出来,顾海瞳就闷着头狂奔。江州理工里地方很大,她专拣人少的地方跑。跑啊跑,便来到学校活动区一片广玉兰树林的旁边。开学季,高年级学长除了上课的,就是要忙着去接待新生。而新生忙着整理宿舍c熟悉校园,大家都没工夫来这么僻静的角落。顾海瞳就找了一个靠里面一些茂盛的大广玉兰树,蹲下来,放肆尽情地哭。
哭唯一疼爱自己的妈妈离世!
哭原本以为很亲的爸爸背弃!
哭自己的家突然没了!
哭从三年级就深深喜欢上的男孩子心里只有他人,没有自己!
左右看不到人,顾海瞳哭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天差不多要黑透,星星钻出了云朵,她才发泄完毕,擦干面颊。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两只眼睛一定肿得像两颗桃。所以,她不能立刻回去。取出湿纸巾,稍微敷一敷。突然,她又看到一幕让她差点吓丢魂的可怕的事。
一片星光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草地上飘过来,又飘过去——
顾海瞳吓坏了,“啊!”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白色的身影停住飘忽,往这边靠过来。
顾海瞳紧张害怕闭紧眼睛大叫:“不要过来c不要过来c不要过来!”乱舞的手被另外两只有力的手抓住。
手很温暖,也没有弄痛她任何地方。顾海瞳心惊胆战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噢!”她叫起来,“居然是你。”
卫泽清很无奈每次他的出现都让她这样惊恐,笑着摊摊手。
顾海瞳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卫泽清站在自己面前:一身月白色功夫衫穿得他很有古味。好像那个武侠片里出来的功夫师父。偏偏泪眼婆娑时,她猛然间就把他看成了鬼。
第一次是吸血鬼,这一次大概就是吊死鬼——
顾海瞳被自己的臆想搞得很不好意思。
红肿的眼睛告诉卫泽清,这个少女在这里刚刚在这里独自大哭了一场。除了爸爸妈妈都离开了自己之外,还有什么难过得事情,卫泽清不方便问,也不问。他陪着顾海瞳坐在草地上。过了一会儿,他让顾海瞳在这儿等等她。
顾海瞳就坐在星光下等,大概一刻钟模样,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小熊走到她身边。这只一尺来高的小熊,圆脑袋圆耳朵圆嘴巴,萌到不行,迈过来的步伐又如此憨态可掬。于是,顾海瞳就将小熊拿起来。也不知道那小熊的眼睛是什么做的,只看见黑色流转,好像汪着水一样。整只小熊好像平添了生命。
一个很卡哇伊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这么可爱的小姐,你叫顾海瞳是吗?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又大又亮,为什么不多笑笑呢?多笑一笑,再难过的心情都会变好,和我一起试一试好吗?”然后,“咯咯咯咯”的笑声就响起来。
顾海瞳当成小熊在跟她说话,很认真回答:“我就是笑不出来呢?”虽然这样说,当还是咧了咧嘴,眼泪反而又要掉出来,被她拼命忍,忍回去。
小熊的眼睛,仿佛投射出温柔的感情,卡哇伊的声音继续响起:“对呀对呀,就是这样。笑一笑,再笑一笑,慢慢的,你就会真的开心。”
顾海瞳一把把小熊抱在怀里,笑着哭,哭着笑。
头顶上,一片树叶落下来。接着,卫泽清从天而降,出现在草地上。
“啊——”顾海瞳第三次大叫,嗔怪:“怎么又这么突然出现呢?”回头看看那棵大树,枝繁叶茂,而且很高。
卫泽清下来时,就如同那片从枝头掉落的树叶般轻盈。动作尤其干净,飘飘走来,没有半点鬼气,只是星光下一抹月白,好似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
顾海瞳的心也因此变得很清爽。
顾海瞳非常好奇上下打量他,问:“你家是开马戏团的吗?爬高上低的本事居然这么好?”
卫泽清说:“马戏团倒是不开,我爹地他——”
“爹地?”
卫泽清快速闭住了嘴巴,重新开口,已经换了称呼:“爸爸,我爸爸平时很注意我的体育锻炼,从小时候起就有教。”
“你爸爸很会爬树,从小时候起就这么教你?”
“当然不是。”卫泽清被顾海瞳的打趣给逗笑了,敞开来说:“我爸爸会爬山,会潜水,会击剑c骑马,就是不会爬树。爬树的功夫,我是和别人学的。”
“那,这又是谁呢?”
卫泽清想了想,说:“我姑父!”
又是姑父!
顾海瞳心里忍不住想:这个姑父,还真不是个平常人,不让怎么老是被老婆的侄子惦记着?
从西郊公墓相遇,到开往江州的动车上重逢,两个人并没有说许多很交心的话。此时此刻,夜风清凉,又没有尘嚣打扰,他们就交流些可增进彼此友谊的话题。
卫泽清问顾海瞳:“你就是景州人对吗?”又告诉顾海瞳:“我是东州的。”
顾海瞳惊讶问:“是东州的,还到江州来读书?”鄙夷,“东州的大学不比江州好?估计因为你成绩太差,考不上东大或者同川,才到江州读理工大吧?江州理工大的录取分数,比东大或者同川低好多。”
卫泽清说:“我不是因为分数低。”
“那是因为什么?”
卫泽清看着遥远的星空,须臾,才道:“有人不想我留在东州。”转过脸,对顾海瞳说:“你是因为妈妈过世,爸爸另娶。我和你正相反,我爸爸先前有个妻子,也生了孩子,却离婚又娶了我妈妈。”
顾海瞳张大嘴巴:“还会有这种事?那你妈妈不就是?”
“小三?”
顾海瞳低下头,没好意思说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顾海瞳为了表示歉意,安慰卫泽清:“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家的经必是因为人太多造成的。”
卫泽清笑着,点点头。
顾海瞳抱着膝盖说:“我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那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爸爸,其实不是我的爸爸。我被我妈妈带到这个世界时,除了我妈自己,我爸爸是谁,就再没人知道。”
彼此拥有秘密,是拉近人与人之间感情最好的方法。
接下来的谈话涉及生活细节,卫泽清问顾海瞳:“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顾海瞳说:“水果啊。蔬菜也很喜欢。”
“不喜欢吃肉吗?”
“女孩子吃太多肉会发胖。”
听她这么说,卫泽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顾海瞳。
顾海瞳生气了,撅着嘴嚷:“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觉得我在说谎,还是不需要吃肉,我就已经很胖?”
卫泽清急忙说:“没有!”
顾海瞳才不相信,继续嚷道:“怎么没有,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皱起了小鼻子,开始评价卫泽清:“你的样子,倒是应该多吃点肉。男孩子像你这么大,都应该很壮了才对!”
因为卫泽清打扮得挺出奇,顾海瞳便问:“平时你也这样吗?打扮得好像功夫大师?”
卫泽清说:“每天都要打一套嗯嗯,那个太极。”
顾海瞳就想到刚看见他时的情景,一双手推来推去,远远看去确实犹如白影飘动。“扑哧”笑了笑,对卫泽清说:“下次一个人来时,最好看看有没有人偷偷藏在树林里。不然又会被误解。”
卫泽清叹了口气,说:“小姐,从小到大,就被你看成非人类。”从地上跳起来,拉了拉衣襟:“我可是很健壮的,不要小看才是噢。”
回宿舍后,第一件事,顾海瞳将卫泽清送她的会走路的机器小熊放在上面床铺枕头旁边。卫泽清的清新,卫泽清的善解人意,都带给她窘迫之时难得的慰藉。抱着小熊,她好像抱到了温暖。睡着了,噩梦两个多月来第一次没有造访。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妈妈。沈无忧带着顾海瞳在郊外骑自行车,又和她在树林里玩耍。沈无忧坐在高高的广玉兰树上,顾海瞳变成了拇指姑娘,把洁白馨香的广玉兰当成自己梦幻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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