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京城音讯

    钟管事一去数日杳无音讯，京城安南侯府再未传出任何动静，林府上至老夫人，下至林芝兰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却对如此变故，生出许多暇想。莫不是安南侯府对这桩婚事不满，有意拒婚？

    府里最属三姨娘心情愉悦。眼前事态看来，林莹露己无希望，既然自己攀不上如此显贵之门，自然不愿大夫人攀上，如此一来，凭着书健得宠，自己兴许终有出头一日。否则，一旦林芝兰顺利嫁入侯府，身份倍增，大夫人得了世子这样的金龟婿岂不更加得意忘形，自己日后在府里哪里还有立锥之地。

    素纤则显的异常平静，那日之后，再也未在提及婚约一事。每日除了例行的晨昏定省，陪老夫人说话解闷之外，便呆在雀苑里养鸟种花，闲逸的时光倒是安排的井井有条。

    “二小姐，侯府的钟管事己经离开近十日了，怎得还未传出消息？”倒是翠丫有些替她心急起来。

    “急什么，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乐意嫁给那劳什子的世子么？”窗口上挂着一枚铜架，铜架上一只红喙绿毛鹦鹉欢快的搧着翅膀，素纤手拿竹勺往铜架上的食槽里添着碎谷粒。

    香草从另一侧走来，展开刚浸过清水拧的半干的巾帕，从素纤手里接过喂食用的竹勺，顺手将巾帕递入素纤手里，笑言道，“二小姐虽无意攀龙附凤，可依奴婢看，世子生的俊朗不凡，乃人中之龙。既然老爷当年便己替您定下了这桩姻缘，二小姐何不斟酌一二，切不可凭一时喜好，误了极好的良缘。”

    “你知道什么，这世间里表不一的人多了去了，那世子虽然长的倒还入眼，但骨子里是个什么德行，又有谁人知道。”素纤接过巾帕轻拭着手心的汗渍，嗔怪的看了一眼当说客的香草，抬手将巾帕递还给她，无意再讨论安南侯府之事，转身笑盈盈的教绿毛鹦鹉说话，“祖母安好。祖母安好。”

    绿毛鹦鹉偏了偏头，滴滑着如黑豆一般的小眼，在铜架上摇摇摆摆的走了几步，从嘴里发出略显含混的学舌音，“祖母安好。祖母安好。”

    “呵呵呵！”素纤主仆三人被鹦鹉的舌音，逗的好一阵开怀，“二小姐真本事，竟然教会了鸟儿说话，奴婢长这么大每一次看见会说话的鸟儿，呵呵！”翠丫兴奋欢笑着。

    前些日子这鸟儿被雀苑里丰盛的鸟食吸引，一直逗留着不肯离去，素纤见了，想尽法子将它捕了去，养在铜架上，还整日对着它自说自话，翠丫和香草二人还以为二小姐闲的无聊了，和一只小鸟说笑自语。哪曾想到，这鸟儿会学舌，不久的功夫，便己经能够学着说些简单的发音。今日竟一口气说了完整的四个字，怎不让人异常惊喜。

    “这鸟儿名叫鹦鹉，原本就喜学舌，你教它什么，它就说什么，倒是极能解闷的小东西。”素纤抬手将挂在窗口的铜架取了下来，大步向外走去，嘴里继续言道，“祖母独居万福轩，虽然姐妹们也时常前去陪她解闷，但大多时候却还是独自一人，我特意驯养了这只鸟儿，给祖母送去闲时也可陪她老人家逗逗闷儿。”

    “哎，二小姐，等等奴婢。”翠丫见素纤己走到大门口，立即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一面拍打着衣角的灰渍，一面大步跟了上去。

    进入寿福轩，素纤隐隐听见大夫人的声音从正房传来，心情没来由的一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不料拎在手里的鹦鹉却好似极通人性一般，扯开嗓声叫了起来，“祖母安好，祖母安好！”

    “嘘！”素纤一时情急，立即将手指放在唇边作噤音状，但鹦鹉又哪里懂得这话，见素纤扬手，更是大力搧动翅膀，叫的更欢了。

    “谁在外面，是纤儿来了吗？”老夫人听见了动静，扬声询道。

    素纤无奈抚额，微愠的瞪了一眼不懂眼色的鹦鹉，举步而入。见大夫人坐在一侧神情显的极为严肃，好似正在老夫人说着要紧事，“纤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大夫人冷冷的看了素纤一眼，并未应声。老夫人浅笑着言道，“大热的天，你还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话，真是有心了。”说着，对岳妈妈言道，“快去给二小姐盛上一盏凉茶消消暑。”

    “哦，不劳岳妈妈了。”大夫人在场，素纤无意久留，连忙婉拒，随后将手里拎着的鹦鹉举了举，对老夫人言道，“前些时日，纤儿得了一只雀儿，今日特地送来给祖母解闷。”言毕，将手里的鹦鹉递到岳妈妈手里，回身对老夫人言道，“想是母亲与祖母有事相商，纤儿也不便叨扰，纤儿就此告退。”

    说完，素纤深深一福，便欲退出房外，刚一转身，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避倒是不必了，索性此事与你也有关系，原想着稍后再遣人去雀苑走一趟，纤儿既然来了，也就顺便知会你一声罢了。”

    素纤转身，眼神问询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满面郁色的叹了口气，沉声言道，“唉，刚才京城来人传话，安南侯爷前几日因病逝世，因此与府上联姻之事只得暂时搁了下来。不过传话之人，倒是说了，老侯爷临终前亲口留下遗言，当年与你父亲定下之人，的确是你。既然侯爷并不嫌弃你庶出的身份，祖母自然也无异议。”

    素纤闻言倒有些急了，真是天不遂人愿，刚才还在议论，没有消息便是好事，这才眨眼的功夫，便传来消息。难不成自己真要奉命嫁入侯府？

    “祖母，纤儿今年刚满十三，岂能就许给旁人。”素纤双颊一片潮红，略显急切的言道。

    “纤儿莫急，虽然你还未及笄，但是这门亲事也就算是定下了。况且侯爷仙逝，世子需要守孝三年，因此你们的亲事，会在三年以后再论。三年以后，你己过及笄之年，嫁入侯府倒是刚好。”老夫人接过话去，对素纤言道。

    素纤一听还有三年的时间，终于缓下一口气来，暗道，且先应着，毕竟三年时间并不算短，一切还是等到三年以后再作打算。

    大夫人则是面若寒冰的坐一旁并未出声，若不是世子需要守孝三年，她倒是打算再替爱女争上一争，可是一想到，今年林芝兰己过十五，若等世子三年孝满，岂不是己经十八岁老姑娘了。素纤年龄小，耗上三年不碍事，林芝兰又哪里敢再耗上三年时光。

    因此刚才经老夫人一阵劝说，大夫人只得极不甘心的打消了心思，心里却对这位抢夺女儿‘夫婿’的素纤更恨上了几分。心中暗道：也不知前世与你母女结下了何种冤孽，你那狐媚的娘抢了老爷的宠爱，如今你又来抢夺芝兰的‘夫婿’，你们母女二人难道是上天派来的克星！

    心里怨怼越盛，大夫人看向素纤的眼神越发犀利。

    场内气氛顿时显的十分僵硬，这时房门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林芝兰许是得了信，大步迈入房内，对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安静的退到一旁，少作沉默终归还是沉不住气，轻声询道，“母亲，兰儿听说府里今日来了客人。”

    林芝兰说的极其含蓄，刚才丫环柳青前来回报，京城来人传话后便迅速离去，大夫人此时也到了老夫人房里说话。这些日子来，她心中一直挂念着这门亲事，因此才故意前来打探消息。

    话音未落，大夫人柔声打断林芝兰的说话，“兰儿也知道了。”随即安慰的言道，“刚才府里的确有安南侯府的人前来传话，说是老侯爷不幸仙游，世子需得守孝三年方才提及婚事。为母琢磨着，三年后你己年过十八，如此一来岂不是耽误了你。这门亲事就不必多想了，日后为母替另你寻一门好人家，定不会输给安南侯府。”

    大夫人此言说的极为含糊，为免爱女难过，便故意略去了老侯爷临终前留下的遗言。

    老夫人也急忙接过话去，“你母亲说的是，我们林府虽不及侯府门邸显贵，却也是康州府数一数二的望族，岂能如此委屈，让堂堂嫡女空耗下去。兰儿放心，日后我向老太君进言，请她入宫在鸢贵妃跟前替您讨一桩更好的姻缘。”

    林芝兰闻言，心里顿时凉了一半，余光扫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素纤，心情跌至谷底，一对好看的眸子里波光闪烁，声调放的极低的喃道，“兰儿不急，兰儿心甘情愿多陪老夫人几年。”

    虽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己经很是明显，看来她倒是真心心向世子，宁愿等上三年再嫁也愿意。

    大夫人面部略微抽搐，心中对一旁神色无辜的素纤更是忿恨，其实若是等上三年后，林芝兰能够顺利嫁入侯府倒也无妨，可偏偏人家定下的人选并非林芝兰，她岂能让爱女空耗青春。

    “罢了，此事日后再议，兰儿还是不要想的太多才是。”大夫人果断结束了这恼人的话题，话锋一转，对老夫人言道，“母亲，媳妇听说朝延传来消息，老爷久病，衙门里的政务无人料理，皇上便调了原智州知府周大人前来接任，暂时打理康州府衙，不知可有此事？”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想想也是，陌承这一病就是两年，虽然之前有李师爷暂时打理着衙门里的杂务，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再加上去年李师爷也告老还乡，府衙里更无理事的人。朝中如今调人前来接任，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索性陌承五品的官阶还在，只是暂时隐退养病罢了。待日后病愈，再回衙门接手也不算迟。”老夫人点头应道。

    而后，又似记起什么一般，对大夫人言道，“你不说，我倒险些忘了，昨日周大人派人送来贴子，说是明日有要事，会亲自登门拜访。想我林府以前与周大夫并无交情，如今陌承并不在府里，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懂得政务，也不知这位周大人是因何事拜访？”

    一旁的岳妈妈连忙低声提醒道，“老夫人，您贵人多忘事，昨日周大人的贴子里说，在清理衙门里旧日的文案时，查得一份去年的文卷，好象与我们府里有关，想必周大人便是为此事而来。”

    “呵呵，老了，不中用了，这点小事也记不住。”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前额，含笑摇了摇头。

    这时，颌首恭立一侧的素纤，略一抬眸，却意外的发现，大夫人身子一僵，脸上神色微滞，目光下意识的向自己看来，二人目光交汇，大夫人竟然有些心虚的将目光向一旁调去，素纤不禁疑虑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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