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异

    步出玉兰苑，绕过荷塘旁怪石嶙峋的假山，正巧遇见翠丫迎面走来，一见素纤主仆二人，翠丫立即笑吟吟的迎上前来，“二小姐，奴婢听说京城本家遣了人来送贺礼，明日府中想来热闹的很。”说到此时，翠丫记起昔日府中大事小事，素纤均不能入席，脸上浓郁的笑意顿时淡了三分，神情略显沮丧的黯声言道，“只是。只是想来大夫人又会。”

    还不待翠丫说完，香草将手里紧托着的锦衣递上前去，笑言道，“翠丫你多虑了，我们二小姐今时可不比往日，刚才不仅得了本家老太君所赠的衣物，还使得大夫人答应了，允许出席明日老爷的寿宴。你瞅瞅，这衣料多好看，听说这可不是寻常衣料，这可是宫里出来的贡品，二小姐原本就生的如花儿一般，若再精心装扮一番，想来会比正院里的姑娘们还要夺目三分。”

    “真的？”翠丫惊喜的一声欢呼，连忙从香草手里接过色泽璀璨的华衣，忙不迭的将衣裳展开，美滋滋的在素纤娇如弱柳的身形上来回比划着，“啧啧啧，宫里出来的物件，果然非比寻常。就是当年二夫人也不曾穿过如此美物。”

    素纤淡然失笑，“行了，别在此处比来划去，若让正院的人看了去，又该说我卑贱之身，见不得世面了。呵呵！”

    原本只是一句戏言，翠丫却当了真，立即轻吐俏舌，诺诺的点头应允，正欲将衣裳整理妥当，香草却面色微变的言道，“二小姐，这衣物美是美，可奴婢却感觉象是大了些，明日穿上兴许不太合体。”

    “香草说的是，二小姐体子弱，身形向来瘦削，这衣裳的确太过宽松了，稍后回房，奴婢替二小姐改改，肩夹处再锁上几针，想来也费不了多大事儿。”翠丫细细打量，也看出了不妥之处，转而一想自己针线工夫也不算差，便轻笑着言道。

    “这可不行，你虽擅手工，但你可看清缝制此衣的线头乃是锦丝，我们雀苑里可没有如此上好的锦丝。依我看还是拿去织房里，让绣娘玉丹亲手改改的好，好在改动也不算大，相信耽误不了多大功夫。”香草毕竟细心，理了理衣裳缝隙处金光闪闪的锦丝，对翠丫言道。

    “哎，奴婢这就拿去让玉丹改上几针，很快便回来。”翠丫甜甜应声，极为宝贝的将衣裳紧搂在怀里，快步往前院织房走去。

    回到雀苑，香草在膳房里忙活起了午膳，素纤从房里取出一本《大安史记》，沏上一壶香茶，悠闲自得的坐在庭院内的柳树下，有滋有味的细看起来。

    前世的特警生涯，令素纤极难偷的浮生半日闲，如今神差鬼使的魂穿到此，静逸的时光多出好些，这段时间以来，素纤倒有些喜欢上了，这鸟雀轻鸣，阅书半卷，品茗悠然的静逸时光。若无正院那群人的叨扰，这看似僻静的雀苑，倒是难得的修身养性的净土。

    “二小姐，衣裳改好了，绣娘玉丹的手真巧，奴婢在旁替小扣整理绣线，一束还未理完，玉丹己经将衣裳改缝的妥妥当当的了。”许是走的过快，翠丫脸上红扑扑的泛起好看的粉润，“二小姐，快回房，奴婢伺候您试试，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翠丫从素纤手里接过合上的书卷，搀起其手肘向厢房走去。

    房中，素纤换上衣裳，双手略微抬起，颌首打量着锦华的美服。翠丫也伏身，仔细替素纤整理着绣着彩丝的裙边，看着依然大了一些的腰身，不由自责的言道，“哎，都怪奴婢大意，只顾着帮小扣子整理绣线，玉丹手艺虽好，却不熟悉二小姐的身量，终究还是大了一点点。奴婢这就回去，让玉丹再劳神改改。”

    “罢了，何必来回奔波，系上腰扣，大上少许也是不易看出的。”素纤并不在意，随手脱下衣裳，小手在光滑的衣料上，来回轻柔的磨搓着，质地柔软的衣料，手感极好。

    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酸涩之味袭入鼻间，素纤略微颦眉，并不确定的将衣裳拿近鼻尖，仔细的轻嗅着。

    “二小姐，您在闻什么？”素纤奇怪的动作，让翠丫极为不解。

    “翠丫，你来闻闻，此衣上是否有一股淡淡的酸涩味儿？”素纤将衣裳递入翠丫手中。

    翠丫接过衣裳象小狗似的好一阵轻嗅，侧头想了想，有些脸红的笑言道，“回二小姐，这酸涩味好似汗味一般，想来是奴婢刚才走的急，将汗水蹭在了衣裳上。奴婢真该死，怎会这么不小心。”

    这时，在膳房里干活的香草，轻托摆放着午膳的托盘，走进房来，顺口接过话题，微嗔的言道“你呀，怎得这般着急，如此贵重的衣物，二小姐还未穿过，倒被你弄的满是汗味。”

    “我。我也并非有意。”被香草一阵喝斥，翠丫脸蛋涨的通红，又是委屈又是愧疚的低声喏道。

    “无妨，无妨，母亲生前极爱薰香，柜里好象还有一些母亲当初余下的香料，你去点燃，我们把衣裳搁在香料上薰上一薰，这汗味也就驱了去。”素纤见翠丫急红的脸，连忙对香草吩咐道。

    “哎，奴婢这就去取。”香草放下手里的托盘，转身在角柜里搜寻着，“二小姐，这衣料有玉兰花香，还有桂花香，菊花香好几种，您喜欢用什么香味？”

    素纤眸子里神光微闪，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玉兰香不错，就用这种好了。”

    翠丫也连忙上前帮忙，将衣裳挂在床头的衣架上，香草点燃青铜香炉，顿时一缕青烟宛若柔丝飘然而上，整件衣物笼罩在香醇的玉兰花香中。

    很快，屋子里也回荡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它薰着，我们开始用膳吧。”素纤坐到木桌旁，招呼着翠丫和香草二人坐下。

    雀苑远离正院，素纤与翠丫c香草二人相依为命亲如姐妹，私下里也并未讲究太多规矩。自从素纤回府后，便一直让二人与自己同桌进食，所谓主仆之间的规矩，只是有外人时，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这香味真好闻，这些香料都是二夫人当年亲手制作的，可是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奴婢记得二小姐您也跟着学了许多，只是奴婢粗笨，怎么也学不会香料的配方。”翠丫挟了一叶青菜放入口中，一面咀嚼一面混声言道。

    “娘亲认识父亲以前，是别人府上的香婢，专程负责制香，做些香料自然不难。只怪我以前贪玩，只学了母亲的七八层手艺。”素纤扒了一口雪白的米饭，心不在焉的顺着话题言道，随而抬眸话锋一转，对翠丫询道，“翠丫，适才纺房里可还有旁人？”

    “旁人？”翠丫微愣，“不曾有旁人，只有绣娘玉丹和织婢小扣。”说到此处，翠丫再次细想，好似又记起了什么，“哦，对了，奴婢刚去的时候，遇见了大小姐房里的银秀，听说大小姐嫌她的腰封花式太素了些，所以让玉丹给绣上几朵牡丹花，还有三小姐房里的珠儿也在，说是要挑些上好的金丝，替三小姐打珠络。不过，奴婢进去不多会，她们就都各自离去了，奴婢也不曾与她们说话。”

    素纤闻毕，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二小姐，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翠丫微急，放下碗筷身子前倾的询道。

    “没有不对劲，快吃吧，别搁凉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素纤淡声言道，随即漫不经心的埋首用膳。

    香草不语，眼波流转的看了看素纤与翠丫二人，随之目光瞄向被薰香环绕的锦衣，脸上露出一丝疑色。

    用过午膳，翠丫与香草二人麻利的收拾着碗筷桌凳，素纤来到锦衣旁，托起一只衣袖，清新甘甜的玉兰花香，顿时扑面而来，让人好似身在大片玉兰花海里一般，心神也爽朗了许多。

    “二小姐，衣裳薰好了，真香！奴婢这就收拾起来。明儿老爷的辰宴上，二小姐定会全场瞩目。”翠丫小心翼翼的从衣架上取下锦衣，正欲放入衣柜。

    “不急，此时想来，这衣裳腰身的确大了些，你再拿去织坊让玉丹改一改。”素纤返身坐回桌前，接过香草呈上来的茶汤，浅抿一口言道。

    “可是，刚才二小姐您不是说，明日系上腰扣就无妨了吗？”翠丫不明白，不多时的功夫，素纤怎么又改了主意。

    “让你去，你就去，明儿是老爷的寿宴，细细算来，虽在同一府上，但二小姐己有两年时间未能与老爷相见，明儿终于能见得老爷，自然得打扮的鲜鲜亮亮的。”香草接过话去，对翠丫言道。

    “是，奴婢这就去。”翠丫想了想，这话的确在理，当下并不怀疑，捧着香气萦绕的衣物向外走去。

    望着翠丫离去的身影，香草低声言道，“二小姐，难道你怀疑有人在这件衣裳上动了手脚？”

    素纤吹动着碧绿的茶汤，赞许的笑了笑，“不是怀疑，而是确定。之所以刚才没有告诉翠丫，只是不愿意让她不安罢了。你知道翠丫的性子，若是知道衣物在她手里出了错，愧疚哭泣必是在所难免，这抹眼泪的事，我可不愿多见。”

    香草扬了扬细长的眉梢，忍俊不禁的笑言道，“记得二小姐当初也是这般爱哭，不想如今倒说起了旁人，呵呵！”

    “你这丫头，越发贫嘴了！”素纤面泛红潮，佯装嗔意的扬手作拍打状。

    “二小姐，奴婢贫嘴，您千万手下留情。”虽然口中这样言语，但香草却嬉笑着躲向一旁。

    二人少作打闹，房里气氛轻快了不少，香草上前往茶盏里续上茶水，机敏的言道，“二小姐请恕奴婢多嘴，奴婢怎么感觉，刚才你让翠丫再去改缝衣裳，好似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到此处，香草噤声不再言语，灵动的眸子里却盛着淡淡的笑意。

    “就你心眼儿多，呵呵！”素纤轻笑，香草这丫头倒是比翠丫心思细腻，极会察言观色，思绪间，素纤轻声一咳，一本正经的言道，“我这醉翁好不好酒，眼下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是否贪杯罢了，呵呵！”

    二人正在说话间，翠丫脸蛋通红，气急败坏的返了回来，一见素纤便哭丧着脸言道，“二小姐，奴婢没用，护不得您的衣裳，刚才在前院，奴婢遇见了三小姐，三小姐见您的衣裳香味袭人，便硬生生用她的衣裳给换了去，二小姐您责罚奴婢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