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芝兰暴怒

    素纤此言虽然明面上在讴颂大夫人，实则却是在暗指林莹露心中只有自己姨娘不敬而大夫人。林芝兰柳眉轻拧，冷颜瞄了满面窘迫的林莹露一眼，联想到刚才在玉兰苑门前，三姨娘竟敢当着大夫人的面，声声轻唤林莹露为女儿，心中对林莹露的不满更深了几分。

    林芝兰脸色越发阴寒，暗道:看来母亲说的没错，那三姨娘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又替父亲诞下了男嗣，便妄想争夺平妻之位，当年若非母亲一力坚持，恐怕三姨娘早己成功夺得平妻之位，那样一来，林莹露一跃成为嫡女的身份，与自己并肩而列，依着她强势的性格，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越想林芝兰越是看林莹露不顺眼，重重的冷声一哼，“哼！这些年来，承老夫人悉心教导，岂能不懂得这些浅显的规矩。我看倒是有的人，心有不甘，将规矩置之度外罢了！”

    嫡长姐发难，林莹露听的背心寒意上窜，赶忙抬手慌乱的拭着发间渗出的汗珠，许是汗意使然，乌黑的发丝更显亮泽非常，同时急声言道，“不不不，大姐误会了，莹露岂敢对母亲不敬，适才只是一时失言罢了，还望大姐不要见怪才是。”

    一旁久未开言的林如雪，见自己三姐急成这样，到底是一奶同胞长大，终归忍不住上前替林莹露说起了好话，“大姐，今日母亲恩典让我们姐妹挑选饰物，待日后父亲寿诞也好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替父亲贺寿，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您就不要为了三姐坏了兴致，还是饶了三姐失言之过吧，稍后四妹陪着三姐，亲自前往玉兰苑向母亲赔不是，大姐您看可好？”

    林如雪性情温婉，在府中一向低调，因此虽然她也是三姨娘所出，但性子却与林莹露大相庭径，林芝兰对她虽然谈不上喜欢，却也并不厌烦。此时见她下了软话，也就顺阶而下，不再与林莹露计较，“罢了，四妹倒还懂得些分寸。大家各自挑选喜欢的饰物，不可再耽误了。”

    说出这番话时，林芝兰余光微扫素纤，经过刚才素纤与林莹露的一番计较，素纤口口声颂大夫人，心中虽对‘卑微’的素纤不屑一顾，此时也算是勉强默认了。

    林莹露如释重负，连忙对林芝兰微一福身，抬眸看着满桌艳光十色的珠饰，却己没有了最初的好心情。

    “胡妈妈，替我看看这猫眼是镶在头钗上作发簪之用，还是嵌成坠子偑于胸前呢？”猫眼石很快替林芝兰恢复了好心情，轻笑着对胡妈妈询道。

    “呵呵，老奴粗笨，懂不得许多。老奴只知道，我家大小姐天生丽质，任是将这猫眼石偑在发间还是坠于胸头，都一样好看。”胡妈妈菊眸微绽，赔着笑脸言道。

    一旁正在挑选发簪的林莹露，急于讨好林芝兰缓和气氛，连忙从锦盒子里取出一枚宝蓝点翠珠钗，涎笑着对林芝兰讨好的言道，“大姐，您肤如玉脂，若是在髻间偑上这枚宝蓝点翠珠钗，更显的肌肤通透水灵。大姐你看可还喜欢这珠钗？”

    林芝兰向来心高气傲，此时林莹露服软，有意讨自己欢喜，也只是淡淡的扫了那珠钗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恶之色。

    素纤轻拈起一朵淡紫色簪花，随意的插入发髻，回首莞尔一笑，淡声言道，“珠钗倒是不错，只是钗首的那粒珠翠却显的小气了些，大姐身材高挑，发间需得偑戴璀璨之物，方能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芝兰原本对那做工精细的宝蓝点翠珠钗还有一丝好感，只是一时拉不下颜面与林莹露言语，此时经素纤‘好意’提醒，倒还真觉得那粒珠翠的确小了些，“是小了些，上不得台面，倒是可惜了钗子那极好的做工。”

    “这个。。。”林莹露有些尴尬的看着手里的珠钗，少作迟疑，目光随之投在了林芝兰手中的湖蓝猫眼石上，顿时脸上一喜，有了主意，“大姐，妹妹倒是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大姐不是拿不定主意，将那猫眼石嵌于何处吗，不如请匠人，取下那粒翠珠，将猫眼石嵌于钗首，必定光彩夺目。”

    猫眼色泽湖蓝，珠钗柄上镶嵌的宝石乃宝蓝色，若是与之相配，倒还真算得相得益彰。林芝兰显然极认同林莹露的建议，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法子倒是不错。”

    见林芝兰神色终于缓和，林莹露脸上笑意更浓，恢复了素日的随意，再加上眼馋那稀罕的猫眼石，早就想要把玩一番，索性借机言道，“大姐，妹妹大胆暂且借你的猫眼石一用，与这珠钗搭配看看效果可还满意。”

    林芝兰摊开手心，圆润光洁的猫眼被阳光一照，泛着蓝泽炫耀的光彩。原本心中不舍将猫眼交入林莹露手中，但见其脸上赔着小心的笑容，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眼前乃几番向自己示好的三妹，当着外人的面，自己若是态度太过强硬，倒显的有些不识大体了。

    想了想，林芝兰伸手将己握出体温的猫眼石，放入了林莹露平摊着的柔荑上。与此同时，素纤俏唇微挑，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猫眼入手，质地光滑润泽，林莹露轻握着略作把玩，方才摊开手掌，另一只手将宝蓝色点翠钗轻靠在猫眼石旁。略一比划，珠钗果然较之前惹眼了许多。钗柄处一粒粒细小的蓝宝石均匀的嵌于其间，钗首处无数粒浅蓝色细珠用金丝串拧绞成一朵微绽的珠花，而那猫眼恰好靠在花蕊的位置，猫眼的光泽与蓝宝石的色泽交相辉映，顿时将猫眼的精妙美态衬托的淋漓尽致。

    林芝兰笑的如三月桃花一般娇媚，一面赞叹着，一面回身对掌柜言道，“掌柜的，稍后你将猫眼与珠钗带回去，让匠人打造妥当了，尽快送来府上。切不可误了家父的寿辰。”

    “是，是，小的定然办的妥妥的，大小姐放心吧。”掌柜的笑逐颜开的应道。

    “大姐，你快看，这猫眼真是神奇，在阳光下竟然变幻出好些颜色。”林莹露看着手中闪闪发光的猫眼，艳羡的轻呼起来。

    “那是自然，所谓猫眼石，自然是如同灵猫眼眸般变幻无常，这正是它的奇妙之处。。。”林芝兰心情大悦，一面说话，伸出纤细的玉指，从林莹露手心拈起猫眼石，凌空放在阳光下赏鉴着。

    话还未说完，指间的猫眼突然似泥鳅一般，滑溜溜的从指间跳脱开来，“啊！”林芝兰大惊失色，伸手欲接直坠而下的猫眼，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一声脆响，猫眼石重重的落在卵石地面上，好在还未摔碎，而是沿着略斜的路面滴溜溜的向一旁的湖畔滚去。

    众人一惊，目光追随着滚动的猫眼石，素纤焦急的呼道，“小心，若是滚入湖里可就糟了！”

    林莹露离的最近，情急之中大步撵着猫眼石而去，眼瞅着就要滚入湖中，鞠身拾捡己是来不及了，林莹露急中生智，大步上前欲用脚挡住滚动的猫眼，不料慢了少许，却硬生生的踩在了猫眼石上。

    猫眼虽然坚硬，但卵石路面却粗砺不堪，两者强强相硌的碰在一处，只听得轻微的一声刺响，林莹露面色一滞，僵硬的抬起穿着翠绿绣花鞋的莲足，面如土色的看着被挤入卵石缝隙间，无辜的湖蓝猫眼石。

    紧跟而上的林芝兰，上前一看，刚才还炫彩夺目的猫眼石，此时己在卵石的硬磨下，尽显粗糙，原本光滑细腻的猫眼表面，己被刮起了深深的划痕。

    顿时，林芝兰刚才还泛白的俏颜，瞬间如煮熟的虾子一般涨的通红，因太过气恼，抬手指着林莹露愣了半晌，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唯有眸子里狠光乍现，恨不得生生剥了她的皮方才解恨。

    虽然眼下尚未入冬，秋阳笼罩于顶，但林莹露却被其眸子里甩出的冰刀，扎的直打冷颤，口中碎声解释道，“大姐息怒，此事怪不得我。我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故意而为。”呢喃间，见林芝兰眼中恨意不减，林莹露更是心虚的言道，“原本都好好的，大姐想是大意了，没有拿稳猫眼，才会落了下来。。。”既然求不得对方原谅，林莹露索性推脱起来。

    随在人流中的的素纤，故作惊骇的抬手轻掩住双唇，但眸子里却闪过一丝隐笑，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翠丫，二人眼神交汇，翠丫同样唇角微挑，显然在故意按捺住笑意。

    “你损了我的猫眼石，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林芝兰气的语调上扬，怒意盎然的喝斥道，“我定要回了母亲，扣你月钱，直到赔够猫眼石的银子才是！”

    正在林芝兰怒骂之时，身旁的丫环柳青捡起伤痕累累的猫眼石，异声言道，“大小姐，不对啊，怎得这猫眼石上油油腻腻的，好似抹了油似的，难怪如此滑溜。”

    “什么？！”林芝兰闻言，眸子里冷光一闪，复尔看着自己指尖同样泛着油润的光泽，当下心中生疑，大步上前一把拉过林莹露的手掌仔细查看，果然看见林莹露手心油泽尽现。林芝兰顿时恍然大悟，抬手毫不犹豫的一个耳光狠搧在其娇嫩的脸上，“贱人，刚才我只是训了你几句，想不到你便怀恨在心。我还说，你怎得如此好心，替我挑选饰物，不想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清脆的击打声，回荡在花园上空，林莹露脸上鲜红的指印顿时显现出来，红润的唇角也渗出殷红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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