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除根

    西岭草海，坐落于两岸关外西北部百里之地，是两岸山至兴城的必经之路。

    这座草海雄扩方圆几十里，水草丰盛，鸟兽繁多，原本是属于西夏人的领地，可早在三百年前，被吴国强行纳入了自己的版图。

    原因无他，正因为这片草海能养马，养出这天下间最好的骏马。

    兴城，就是因这片草海而兴盛，因为一匹匹雄壮的骏马而兴旺发达。

    贾家商队在出了两岸关后，按照正常的路线是应该继续北上，前往凤岐郡的，可夏侯真却下令转向西北，前往兴城的贾家驻地，众人依令行事。

    天上的雨哗哗的下着，地上泥草里积水已深。

    商队沉默快速地行进，很快就深入到草海腹地，这种天气通常是没有人踏进草海的，因为很危险。

    突然间，驾马走在最前方的夏侯真勒马急停，在他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雨水沿着斗笠的檐边落下，连成了线，模糊着夏侯真的视野，但却模糊不了他的机敏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不一样的泥土味。

    “全队戒备。”夏侯真大声喝道。

    众护卫闻言，立刻行动了起来。

    仿佛在印证夏侯真的机敏，“啾啾啾啾。。”破空声起。

    数十只弩箭从商队前方的草地里斜斜地射出，皆是瞄准商队众人。

    只是这些射箭之人，似乎运气不太好。

    射出来的箭就像是一排赶集的鸭子，叫得欢快，跑得也快，会惊着人，但却伤不了人。

    或许是雨天的影响，或许商队众人都穿着厚厚蓑衣，再或许是夏侯真警觉的停留，导致弩箭距离不够。

    总之，一阵弩射过后，躲在草里的人占得了先手，但却没有占着便宜，商队众人安然无恙，无人受伤。

    “奶奶的，哪个蠢蛋下令发射的，老二是不是你？”

    “大哥，不。。不。是我”

    前方的草地中传来一阵骚乱，人影蹿动。

    夏侯真眼中寒光乍现，迅速拔出马刀，众护卫也随着他的动作纷纷亮出武器。

    “杀！”夏侯真爆喝声起，一马当先冲向前方，众护卫紧随其后。

    刚才的一轮弩射可以说是对方运气不好，但商队护卫们都知道，绝对不可以给对方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战斗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开始了。

    早在夏侯真下令全队戒备的时候，石鑫宝就被高个子护卫放到了郭老道的马车旁，尽管心里有些别扭，可石鑫宝也知道如今的局面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乖乖留在马车旁边，或许才是最正确的。

    而与石鑫宝一起留下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便是昨晚那个被夏侯真训斥的看马护卫，至于李老三和肖云才，在之前便已经跳上了那两匹驼物资的马匹，跟着夏侯真冲杀而去了。

    杀喊声从前方不断的传来，迎着风雨飘来的还有一些血腥味。

    “至少有三四十人。”看马的护卫开口说道。

    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石鑫宝知道，他是在跟马车中的郭老道说，而马车内始终毫无声息。

    看马护卫向马车靠近了一些，对着车厢抱拳一礼，沉声说道：“雨天不适合战马冲杀，还请郭师出手相助。”

    片刻之后，马车内传来郭老道的一声叹息，说道：“动手吧，不然你再没有机会了。”

    看马护卫身躯一颤，不可思议的望着马车上的车帘，道：“郭师，您这是何意？”

    “之前你离备用马匹最近，但是却没上马，你是故意留下的。”郭老道的声音悠悠传出。

    看马护卫面露惶恐，恭声应道：“我只是想留下来照看马车。”

    郭老道声音有些玩味，轻笑道：“呵呵，演得不错，可惜你身上有味道，只是你不知道。”

    看马护卫认真的嗅了一下脖子下的衣物，说道：“郭师您说笑了，现在可下着雨呢，能有什么味道？”

    “狐狸的尾巴有骚气，狠人的身上有杀气，这后者用鼻子是闻不到的，蠢货。”这最后两个字，郭老道声如洪钟，气势逼人。

    听闻这话，看马护卫霎时面色一狠，腾身而起，如苍鹰般越起，却是没有袭向马车，而是突向了站在马车另一边的石鑫宝。

    他这是干什么？

    石鑫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本能的向马车后方退了一步，同时举起手中的棒子想要去阻挡。

    眼看那护卫就要抓住石鑫宝了，马车帘子骤然掀起，从中飞出一道白光，瞬间就卷上了那护卫伸出的右臂，只听咔嚓一声，手臂似乎被折断了。

    看马护卫闷哼一声，面色潮红，始终隐藏在蓑衣下的左拳，突然挥向了马车，因为马车的帘子已经掀开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有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从护卫的左掌中飞出，顺着从车内射出的白光，飞向了车内。

    “砰”地一声闷响，珠子爆裂开来，马车内顿时气温骤降，转眼间车窗车帘，车轮子车架上，都浮现出了一层幽蓝的冰霜。

    这冰霜透着诡异，不断地向外蔓延，就连从车内伸出的那条白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逐渐的冰封，白色的光芒也逐渐变得暗淡。

    石鑫宝认识这道白光，因为那是郭老道手中的拂尘，拂尘如此，那郭老道如何啦？石鑫宝不敢想象。

    那护卫一击得手，立刻左手挥刀斩断拂尘，反身而退，脱离的冰封的范围，眼中激动不已，喘着粗气。

    石鑫宝迈步而出，挡在了护卫与马车之间。

    “为什么？”这是他这小半生当中，除了他父亲以外，最想知道原因的事。

    那护卫右臂低垂着，目光死死的盯着马车，见半响之后车内仍然没有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望着石鑫宝，嘴角微杨，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我等凡人，所求不过名利二字。”

    面对这个答案，石鑫宝有些愤怒，进而大吼道：“名利？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还指望能出名？”

    护卫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我杀的是一个仙师，又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

    石鑫宝转头望着被那冰霜完全覆盖的马车，沉默了，那颗蓝色珠子显然不是普通的物件，不知郭老道能不能扛得住？眼前的局面，自己该怎么应对？

    那护卫看着他的神情，出奇的说道：“罢了，这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走吧。”

    石鑫宝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转念一想，难道是昨晚出手医马的缘故？

    深吸一口气之后，石鑫宝认真地望着那护卫说道：“你想出名很难，就好比这些天来，我始终都没有记住你的名字，你本来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按照平时性格谦和的石鑫宝，是断然不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的，但如今他看着对方那副无所谓的嘴脸，忍不住说出了心声。

    因为认真，所以直白，而直白的话语往往是最伤人的，伤得人难受，伤得人愤怒，伤得人想杀人。

    护卫面色阴沉的看着石鑫宝，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今天会记住的，我叫张根，斩草除根的根。”

    看着徐徐走来的张根，石鑫宝警惕的举起手中的棒子，心想到底是该一棒子敲死，还是一棒子敲昏？

    “你还指望用你这跟破棍子来挡我的刀？这些天来，我也没发现你这么蠢啊。”

    张根有些漠然的接着道：“看在你昨晚助人为乐的份上，我给可以答应你，给你留个全尸。”

    石鑫宝紧张的抿了抿嘴唇，不甘示弱的说道：“看在你昨晚给我们送宵夜的份上，我也可以告诉你，椒盐蛇真的很好吃。”

    张根双目一凝，那条黑蛇本来就是他故意放的，目的就是引商队来这草海，现在一切都显露了，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

    “不客气。”话语声毕，伴随着刀光而起，就像昨天夜里，张根斩杀那黑蛇一样，势必要将石鑫宝手中的棍子也一刀两断。

    只听“当”的一声回响。

    张根双目透着惊异，他左手中的马刀不断的震颤，而从刀上传来一股反震之力，正沿着左臂传进了他的身体，似触电一般，震得他头皮发麻。

    “嗯？”

    石鑫宝鼓足全身的力气，努力的将手中的棒子往外撑。

    他其实也不好受，反震之力使得他的手臂有些酸软，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全部的力量支撑到手中的棒子上。

    在之前路过两岸关的时候，棒子出现的异变，让石鑫宝原本沉寂的心再次变得火热起来，这个棒子果然不是凡物，虽然他还不知道当中的奥妙，但他依然坚信，这棒子能救他的命，就像当初在红泽湖底一样。

    “杀！”张根怒吼声起，这是护卫们练习刀技时口中的喝语声，以此来增加自己的杀气，集中自己注意力，以便将他此时心中的震惊压起。

    当，当，当。。

    连续的撞击声响起，张根运起劲道，连续劈出了七八刀。

    这些刀茫毫无疑问，每次都劈中了石鑫宝手中的棒子，但却没有一次能将他手中的棒子的给劈断。

    石鑫宝的格挡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他这些年来，跟着村里的猎户们学过一些把式，用来格挡野兽的扑击很是有效，用来挡刀子却还是头一次。

    这时他已经被逼到了马车前，有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背，坚硬且冰凉。

    张根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因为他的心中越来越不安，这棒子有古怪。

    眼看着石鑫宝不断的后退，就在他后背触到马车的那一瞬间。

    张根双眼一缩，手里的刀式突变，由顺劈变成了横劈，想杀石鑫宝一个措手不及。

    石鑫宝陡然一惊，已经来不及挥棍阻挡了，情急之下，他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向侧后方滚去。

    张根的横刀势不可挡，咔嚓一声脆响后，便有一物‘扑通’落地，溅起一片水花，咕噜滚出数丈停下。

    石鑫宝定睛一看，原来之前顶在他后背的正是这颗马头，诡异的是，此时已经马首分离，但当中却滴血未留，显然是被那冰霜封住的原因。

    石鑫宝震惊不已，暗叹这冰霜如此歹毒，郭老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望着张根，石鑫宝吼道：“人都死了，你还想要干什么？”

    张根没有回答他的话，手中的刀在蓑衣上快速刮了两下，像是在清理着刀身上的污迹，沉默的向石鑫宝再次走来。

    石鑫宝咬着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手中的棒子，狠狠的说道：“你再不帮我，我就要死啦。”

    听着这话，张根心中泛起一阵警惕，他在跟谁说话？难道郭老道活啦？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心中不明所以，那就挥刀清理。

    张根冷漠的看着石鑫宝，马刀再次劈出。。

    这一刀凝集了他浑身的力道，他不想再拖下去了，以免夜长梦多。

    石鑫宝看着袭来的刀光，有些惊颤，有些惆怅，更多的则是不甘，因为他这才刚出门，还没找到他爹就要死了。

    他闭着眼睛，不敢再看，表情木然的举起手中的棒子，迎着风雨，就像是握着一封沉重的家书，宣誓着告别这个世界。

    而这一次，他手中的‘家书’没有让他失望。

    风雨之中，雷鸣声起，红光闪过了他的眼底，照亮周围的风雨，就像当初在红泽湖底一样。

    只听‘扑通’一声之后，周围变得雅雀无声。

    半响后，石鑫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数丈之外，冒着黑烟，浑身焦糊倒地的尸体，心中泛起一阵叹息。

    “我记住了，你叫张根，斩草除根的根。”

    便在这时，“啪啪啪”掌声响起。

    石鑫宝猛然一惊，转头望向侧方的发声处，却见到一名身材婀娜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她带着黑色的面纱，留着如瀑布般的长发。

    她看不清面容，只瞧着眉眼如画。

    拍掌声停，娇笑声起：“小弟弟，你身上的棍子姐姐我好喜欢，可以给我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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