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程潜被警车带走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教室里还在上课。突然汹涌而入的警察让整个教室陷入慌乱，穿着制服的他们将程潜按在桌子上，然后用手铐把他双手拷在背后。

    走廊里过道上站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他们眼里浓烈的八卦气息在燃烧。谣言以核聚变般的速度覆盖整所学校。

    “唉，听说了么，一班那个程潜把人打死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程潜以前就跟那个男的有仇，早就计划着弄死他呢！”

    “啊！现在一班估计乱死了吧。他们班上的学生也算倒霉。”

    “我早就说过程潜早晚有一天得惹出大事来。”

    午后的时光，从教室窗口望出去。玉兰树后掩映着蔚蓝晴朗的天空。洁白的云层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浮动着。程潜若无其事地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他的眼神穿透众人疑虑骇然的目光，凝聚到她脸上。班主任跟在程潜后面。替程潜解释道。

    “同学们。一切都是误会啊，他们认错人了。”

    在现实的力证之下，那些毫无意义的猜测与诽谤最终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今夏知道，那是真的，程潜确实差点将他们打死。那样狂躁猩红的双眸至今还留在她的记忆里。

    “他没事，只是断了几根肋骨。”程潜在座位旁边轻描淡写地解释。

    “那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还能有谁。”程潜翻开桌面上的作业本，“沈恩池。”他讥讽地笑着，嘴里丝毫不带感情地念出他亲生父亲的名字。

    他再次去到熟悉的地方。冰冷的铁栏里只有三面厚实的墙与他作伴。让他想起那一年暗无天日的等待，还有那一个沈泾川一辈子也没有说出来的秘密。他讨厌死了这个地方。

    他只能求助沈恩池。

    代价是——回到那个“家”。回到那个再也不会有他的地方。那个说会疼他一辈子的哥哥。

    “这题怎么做。”程潜拿着一本数学作业本，貌似很虚心地问她。

    她瞥了一眼他空白一片的作业本，然后认真看着程潜。他是不是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鬼上身之类的

    “看什么看！”他一手挥上她的脑袋，“快说。”

    “你什么态度！”今夏看到那题很简单的函数体，心想不能在体力上压制他，好歹能在智力上羞辱他了吧。

    “嘿嘿，这题超简单的，不会了”那个吧字还没说出口，程潜已经转过头拍了拍他前座的女生，问她。“这题会做么？”

    shit !

    那个女生的脸红了红，拿了纸笔写下步骤，递给程潜。

    “谢谢。”程潜毫不吝啬地道谢。

    “不客气。”女生的脸红着。

    他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很认真地捧着那张纸钻研去了。

    “程潜最近疯了是么？”张捷芳在盥洗台上把湿毛巾的水绞干净，擦了一把脸。“我今天居然看到他拿着试卷问英语老师题目了，是我看错了吗？”

    王静兴致勃勃地猜测：“我觉得他说不定想泡我们英语老师，毕竟我们英语老师美丽善良又温柔。”想象力真是丰富啊

    “说不定人家真的想好好学习了呢？”王清梦看了一眼在床上刷数学题的今夏，“像今夏一样。”

    “哈哈。”张捷芳夸张地大笑，“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就他每科平均分不超三十的人？得出现奇迹吧。”

    不用出现奇迹，程潜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程潜了变态到令人发指啊。

    虽然她数学是弱项，但对程潜c程潜还是能绝对碾压的吧！但今天

    他拿了一题函数解析来问她，她想到上次的场景，心想还是得给程潜一点面子，毕竟是同桌嘛！于是她把那题抄到纸上，做了一个午自修加一节语文课，硬是没做出来，连点思路都没有！

    虽然挺没面子的，但她还是跟程潜说。“这题有点难，我想不出来，要不我等一下帮你去问一下数学老师。”

    结果c结果

    程潜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笑容，在她的草稿纸上刷刷写下步骤。“不用问了，这是解答方法。骚年，好好学习吧！”

    怪不得，她在语文课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的时候，程潜在旁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怜悯

    “哥！”她咚咚咚拍着林式的房门，“我直接进来咯！”

    林式刚洗完澡，从卧房里面的淋浴室走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他的头发还往下滴下水珠。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向她走过来。

    “什么事？”

    血气汹涌冲上头顶，她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脸上燃烧。她的脸应该很红。

    “没什么”她背过身，“我只是有一题不会做。”

    “哦，你等一下。”他拿出衣橱里的衬衣，“我穿好衣服过来你房间，把不会做的整理出来。”

    他轻轻皱起眉头，脸上无奈的表情竟然都会让她觉得很有诱惑力。他的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另一种温度的肢体，以烈火燎原之势把滚烫的温度传递到心底。“你有没有在听？”他手指扣了扣桌面，拉回她所剩不多的理智。

    天哪，连声音都这么迷人

    她的思绪又开始飘散了，面前的数学符号都长着一个个翅膀飞走了。

    “林今夏，这学期结束要分班了吧。目标是什么？”

    “嗯啊？”她仰着头，“你说什么？”

    他抿起嘴，直起身子不说话就看着她。今夏忐忑不已地拉着他的衣服。“哥哥，我最近瓶颈期，成绩一直卡在那里。一直上不去。还有啊数学真的超级难。”

    “嗯，所以这样你就不用功了？”

    “哪有。”只是被某个人打击了而已。

    “明天回城东吧。我们一起回去住。”他看着她的头顶，“看来你今天是听不进去了，早点睡觉吧。”

    什么？又要回去？“为什么，你不是回来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回去住？”

    “我妈。”他往外走的步伐停下，“她快生了，她让我回去陪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他不是我爸。”她很委屈，也真的不想回去那个冰冷的家。那个地方没有人承认她。她好像除了面前这个人，再没有依靠的人了。可是那个女人，始终是他们两之间永远存在的无形的隔阂。

    清晨的客厅上，随着被拉开的浅蓝色窗帘，冷灰色的透明茶几上落上一层看上去暖融融的阳光。林式的手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他翘着腿半靠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军事杂志。温和的光线落在他左侧的脸上，勾勒出他极具特色的脸型。很少看见他这么悠闲的时候。现在是早上八点。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在公司工作了吧。

    她歪着头，傻愣愣地看着那一副宁静祥和的画面。要是能一直看下去也不错。

    “要吃什么？”

    “荷包蛋。”嘴巴动得比脑子还快。

    他一笑，手上的杂志又翻了一页。“就这么执着？”

    “其实我很随便的，其他什么我都没意见。只要能吃就行了。”

    “你也只能随便吃点什么了。冰箱里没鸡蛋了，有几个面包，将就着吃了吧。”

    果然不能奢望。今夏撅了嘴，走到冰箱旁边。里面还放着两个面包。不过貌似好几个月前就在了。她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看生产日期居然，半年前就过期了。

    “哥！”她大步走过去，把那两个面包拍到茶几上，“你自己吃吧，去年就过期了。”然后有些怨念地看着他手上的豆浆，“你自己去买早餐了，却不叫我，也不给我买。”

    “本来是给你买了的，后来看你还不醒，怕凉了不好吃就帮你吃了。”他说着把那杯喝得只剩一半的豆浆放到茶几上，“不过你一般不都睡到中午，谁知道你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

    “这不是理由。你就是故意不给我买的，你根本没想过我。你就不怕我饿着肚子会难受？”

    他把豆浆推到她面前。“还剩一半，你要喝么？”

    “你让我喝剩的？”

    “你不是说你很随便的吗？”

    “林式。”她说不过他，直接用行为表达自己的愤怒。把他手上的杂志抢走摔到地上，“我自己去买。”

    陈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摇摇晃晃单手撑着腰走过来的时候。今夏都为她心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倒。脑子里又开始出现无限脑补的画面。所以她走过来的时候，今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身边的林式直接迎了上去，把她扶坐到椅子上。“妈，你的腿太肿，不要长时间站着了。”

    “嗯。”她笑着捂着肚子，“小式，你们能过来真的是太好了。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以后你就能陪我说说话了。还有今夏。”

    我可不会陪你讲话她象征性地抛过去一个敷衍的眼神。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林振拿了一条毯子走过来，轻轻盖在她的膝盖上。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有充满爱意怜惜的目光真是让她感到无比的讽刺。

    真是受不了啊。

    她从楼梯口换了拖鞋，直接往楼上走。

    “今夏，我做了蛋糕，要吃么？”

    “不要。”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今夏承认这是本能。

    她确实有这种能力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以，她为什么要答应过来这里呢自讨没趣。她看了一眼林式。哥哥没有看她，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再看什么东西。哥哥应该也很为难吧，毕竟这是他的妈妈。而她，却总是给她难堪。

    “呃什么口味的蛋糕，巧克力的不要。”她勉强地说出这句话。

    陈婉的眼睛仿佛有光点在闪烁，她走过来拉住今夏的手。属于女性肌肤细腻的触感，让今夏忍不住想起岁月里已经逝去的那个最亲近的人。

    妈妈的面容在脑海里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了。隐约的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片段，她真害怕有一天连她的样子都会想不起来。

    “算了，我等一下吃吧。”她抽出她的手，忽视了陈婉脸上沮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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