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饱受班主任的摧残，今夏已经学会在班主任大道理的轰炸下，抽空走个神。然后装作很认真的样子，针对他的论点表示十分赞同。

    但是，班主任的那一句话她没有错过。

    “程潜，你家里近吧？现在退宿了，晚自修结束后回家小心点。本来学校规定要家长接送，你的情况——”

    “嗯，我会小心的。”

    什么？程潜被退宿了不是说他家挺有后台的么？怎么就被退宿了？虽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至少溜出去还会溜回来不过这一点她真的很佩服。

    下午课程结束的时候，程潜去向班主任请了个假。他需要回寝室整理一下东西。虽然对于他来讲晚自修上与不上都一个样，出于礼貌他还是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毕竟他还是很尊敬这个老师的。他会忍不住跟初中那位老师对比，那个女人一想到她肥腻的身躯和恶心的声音，他就忍不住冷笑。那真是一个完全算不上教师的人，她配不上那个神圣的职业。那种只知道用金钱和成绩来衡量学生的人，不配被称为老师。在那个男人面前她点头哈腰，对着他永远轻蔑与不屑。在同学的面前践踏他的自尊。偏偏，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也不会听他一句解释。

    他整理室桌上的杂物，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拿走的。如果不是那张床上铺着棉被，他几乎找不到他任何存在的痕迹。也是，相对其他三人的欢声笑语，他的沉默也太过不合群了些。

    “程潜，这么早就回来了。”赵贺习惯性地询问一声，也不在乎程潜的无视，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今天不溜出去了？”

    “嗯，今天不出去。”

    赵贺第一次听到他的回应，还以为自己听觉出现了错误。“兄弟，三缺一，今天要不要来一盘？”

    毫无芥蒂的笑容让他麻木的神经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许久未曾体会到的感觉。但是，最后一次了。

    他每天逃离这所充斥着压力的牢笼。因为那样紧张压迫的感觉会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每日游走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被找上门的“仇家”暴打一顿，鲜红的血液和尖锐的疼痛会让他感觉，他是活着的。他承认，他疯了无边的黑暗与安静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躺着，会让他感觉，就这样睡下去，所有人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睡到再也醒不过来。也没有人会知道。

    他看到从小就被幸福包围的人，没有经历过任何悲伤的事，才能有那样纯净的笑容。

    之所以每天拖着伤也会回到宿舍，只不过为了那一句话。

    每次，他从窗口爬进宿舍。浅睡的赵贺就会被他吵醒，尽管他已经努力放缓了动作。他总会翻个身，轻轻地询问。“回来了？”然后再次沉沉地睡过去。就像是特意等着他一样。这样的猜想让身上的疼痛感都减轻了。

    回来了？

    他或许再也不会听到。他会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巨大的屋子，在黑夜里沉睡。

    “我退宿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啊！”赵贺挠了挠头发，很不知所措的样子，把桌子上的几包辣条放进他怀里，“没什么好送你的，你拿回去吃吧！”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

    “谢谢。”他收紧了怀里的包装袋，看到床上的棉被。这个还是等星期六再过来收吧。

    生活还是跟上学期一样无聊透了。她心不在焉地捧着一本英语书在床上躺着。她有多久没跟林式好好讲过话了。是两个礼拜，还是快将近一个月了？

    她平常双休日三四点坐公交车到家，林式每天将近十点才会到家，第二天早上她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她完美的错过了所有能遇见林式的时间。总感觉，林式在避着她或许只是她想多了，林式只是很忙而已。

    但是很忙也不用双休日都在公司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这么一倒腾就到了十点。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神经一下子绷紧。她听见拖鞋沉重地迈在地板上的声音。她能感觉到他的疲惫。是啊这个工作狂，每天都工作到那么晚，总有一天会精力枯竭的！

    门外的脚步声忽然停下，好像是刚经过她的房间的时候，难道然后她听见手覆在把手上细微转动的声音。她屏住了呼吸。

    但开门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接下来她听到脚步声。

    她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几步跃到门前，然后扭动把手。这样剧烈的动作，如果不是聋子应该都能听见。

    然后她看见林式聚满疲态的面容。他看上去真的很累，连额角的发丝都疲惫地耷拉下来。一定一直在没日没夜地工作。

    与他的目光交集，那句“很累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落不下这个面子去说。因为冷战太久，她当初自以为很亲密的关系在时间的攻击下显得那么脆弱不堪。她看着熟悉的面容，哽住了。

    “快睡吧。”林式淡淡的说了句，转身回房。

    “等等，吃过晚饭了么？”她真傻，问出这种问题这个点怎么可能没吃过。

    “嗯。”他的脸上却出现迷惑的表情。好像是吃过了吧？

    “那吃夜宵吧！”说着，她把林式推进厕所，直接替他决定，“你去洗个澡，我去把我上次买的饺子给蒸了。”

    他转过头，看见女孩匆忙的背影。他那个时候，不该那么说她的只是，话说出口之后，怎么也收不回来。他只能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越扩越大。

    林式洗完澡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寻着味道走到厨房。今夏笑着朝他招招手。

    他吃得很斯文，但是速度很快。今夏才吃了一个，他那一碗已经见了底。这不禁让她怀疑——他真的吃了晚饭？

    她不断夹饺子放进他碗里，然后下巴撑在手里看他。唉连吃饭都这么赏心悦目。

    “你别看我。”林式抬头，“你这样会让我吃不下。”

    “哥哥。”今夏尝试地叫了一声，她的喉咙有点儿干涩太久没叫让她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她再次叫了一声。“哥哥。”

    林式看着她，那样专注而又认真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沉溺。

    “哥哥，请你像上次那样凶我吧。”她真的有认真去反省。她这几年过得太懒散了。正常的家长要是发现孩子晚上溜出去玩，怎么也得把他骂的褪层皮。而林式只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生气得一个月都不跟他讲话。“妈妈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唠叨我了，所以我很生气，我不喜欢你说我。”

    真的在瑞士三年，她几乎是被放养的状态。姑妈每天也工作到这么晚，根本没有时间管她。

    “但是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回国以后，没有人那么关心我。”说着说着，她的眼里泛起了泪花，“除了你。”

    “你凶我吧，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不会再对你生气了。”

    “哥哥，请继续在我身边。不要对我这么冷漠了。”她忐忑看着他。而且她真的承认她很怂。林式骂了她她还得求着他继续骂她。

    “嗯。”对面的男人回答。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却该死的性感好听。他伸手过来揉散她的头发。“只要你大晚上不跟小男生出去喝酒。”

    “喂！”她不满地站起来。说完那些煽情的话难免有些不好意思。“碗你洗，我先去睡觉了。”

    “晚安。”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小宝贝。”

    她顿下脚步，往后挥挥手。门关上了。林式站了一会，看了禁闭的门。

    原本他一个人住惯了，也不觉得待在空荡荡的房间会浑身不对劲。她上学的那五天，他会在办公室里呆很久。他不会在阳台边办公，因为这样他会无数次地瞄向沙发。在脑海里描绘着本来应该出现的身影。

    一个人在家，听不见隔壁房间走动闹腾的声音，也听不见她在客厅音响里放的那些烦心的音乐。巨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上秒针走动的声音。

    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只要短短几天。

    他甚至还开始学会了期待，期待他开门的瞬间。有一个人笑着出现在他面前，说着“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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